第二十五章 東齊郡孔讓
“沒事吧？你怎么來了？”虞姬扶著他坐在路邊的青石上，那一手確實將他左肩打穿，但是這個人還是沒有死?！斑@天下第二說話就是有點不靠譜?！庇萜谛α诵?，處理了一下傷口止住血拍了拍虞姬的玉手又說：“小妹，沒事，他這一手要是射穿我右胸口，我就沒命了?！?p> “還好你是心臟在右，不然真的要死的不能再死了。這個白起，真是心狠！老女人來煙花巷也不是一次兩次，都沒能發(fā)覺。這個白起，頭一遭來就抓到了我?！庇菁汉莺莸恼f道，這個仇是結(jié)下了。
“看穿你的不是白起，是那個用飛劍的少年。你彈漏了一個音，在他說到那個老女人把手伸到北城的時候，你出了神漏了一個音，我在樓下都聽出來了。”
“我說白起這個武將怎么還懂音律。要說來就怪這個少年郎了，只是不知道白起身邊什么時候多出這么一個人來?！庇菁щ[藏在這溫柔鄉(xiāng)也有七八年了，每年立秋這天，她都會將消息傳給將軍，今年立秋還有七天，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將消息傳回去了。
“將軍最近事物繁忙，可能對這邊無暇顧及。這趟，我倆能否活著回去，就看自己的了。小妹，你怕不怕？”虞期作為大哥，真的很怕死在這西涼，但是如果小妹能平安回到中原，他是不怕死的。
這句怕不怕，虞姬七歲那年，在九江郡街頭，虞期也這樣問過她，只是那是她還不叫虞姬，還不是殺手榜上虞姬笑撫琴的虞姬。
“大哥，說什么呢，怕的話當(dāng)年我才十歲就不該來這里了?！庇菁α诵Ψ鲋鶘|走，他們要回中原。
“你要與我一同進宮？”白起看了看跟著自己的韓墨非，韓墨非朝他挑了一下眉，說道：“你大戰(zhàn)在前還跑回宮里私會老情人，我就不能進宮找我的小媳婦？”
“你大爺?shù)?！會不會說話？那他媽的是我老情人？”
“誒！不是老情人勝似老情人吶！這世上還有哪個癡情漢子愿意死也要跟姑娘死一塊的？你從咸陽城趕回來，不就是想跟老情人死一塊么？”韓墨非問他，白起摸了摸后腦罵道：“老情人也好，老故人也罷，都得回來看一下的。你小子千里迢迢，不也趕過來了么？我這兩步路，若不回來說不過去的?！?p> 那年秋天，他還記得花車上的那個江南美女。
兩人相視一笑，往西涼皇宮走去。
姜子真守著咸陽城已經(jīng)第八天了，龍且領(lǐng)著三軍也攻了八日。
“我說了，最少也要十五天才能攻破咸陽。城中姜子真，你們真以為這個天下棋道前三甲的人，連守座城都做不到么？”龍且不緩不急地說道，雖然場中眾人已經(jīng)見過這位士子的本事，但是一座咸陽城都要十五天才能攻下來，誰都心急。
“十五天？為什么是十五天？他連西疆城都守不住半個時辰，為何這咸陽城要十五天？”劉玄邦急道，三十萬兵馬攻城，后方補給遲遲不來，再拖下去，不能攻入城中補給，恐怕再過五天就要殺戰(zhàn)馬了。戰(zhàn)場上戰(zhàn)馬如同士兵生命，不到最后關(guān)頭，沒人會去碰。
“軍心?！饼埱抑噶酥赶剃柍堑溃骸叭缃裣剃柍侵械膶⑹可舷乱恍?，都想著沖出來跟我們一決生死，到時候兩敗俱傷，就算我們到了汴京，還有力氣打么？逼得太急，沒有好處。他們守，就讓他守！他們出來我們就退！讓他們軍心渙散，我們再一舉攻入咸陽城?！?p> “龍公子說得對，行軍打仗急不得?！秉S龍士倒是沒什么意見。
咸陽城的十五萬大軍，那日全都頭系白巾，那股士氣，戰(zhàn)場上無敵，即便過了那么久，余威猶在。若是逼得太急，他們?nèi)虩o可忍，恐怕到時候生死勝負都難以意料了。
白起韓墨非二人進了西涼皇宮，終于見到了這個親自鋪設(shè)西涼諜網(wǎng)的女人。她就端坐在小皇帝的后面垂簾聽政，小皇帝拓跋浚小小的身軀坐在這張龍椅上，顯得多么渺小，但是他身后那個扶著龍椅的女子，是多么的強大。她在龍椅背后撐起的是整個西涼，身后空無一人。
“臣叩見皇帝陛下，叩見太后。”白起單膝下跪，韓墨非微微頷首也道：“劍城韓墨非見過西涼陛下，見過西涼太后?！蓖匕峡Ｌ值溃骸按髮④娖鹕恚誓棠陶f了，大將軍殿上可免了君臣之禮?！卑灼鹬x過恩賜才站起身。
“陛下，太后。敵軍已經(jīng)踏過祁山，攻到了咸陽，這張大網(wǎng)再不收，可就來不及了?！?p> “退吧，還不是時候。咸陽城失了就失了，讓大軍退到新城吧?！毙』实凵砗髠鱽砹d婧的聲音。
“可姜軍師說，咸陽不能丟，丟了咸陽可就是將新城也拱手相讓了。”
“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新城丟不了，到時候大魚應(yīng)該入網(wǎng)了?！绷d婧回道，白起又說：“北陽那邊真的可靠么？韓不惑一人守一國，北陽一個甲子不敢動，北境雖然被微臣打怕了，但是北陽的國舅爺，這么多年來都不敢踏足北境，這一次，不知道他敢不敢。”
“他不敢，是歐陽青陽還活著。說起來她倒是與我有幾份相似，都是死了夫君，死了兒子，但是她司馬家有歐陽家族撐著，我整個西涼，都是只有我孤身一人。歐陽青陽一死，歐陽丹沒了顧慮，總會踏出那一步的。中原之地，我跟她又不一樣，她是一輩子都不愿意踏足，我卻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么馬踏中原。這一點歐陽丹跟我是一樣的?！?p> “太后如此肯定，微臣這就快馬加鞭，去咸陽撤回大軍?！?p> “你來西涼，又是為什么？”羋婧問的是韓墨非。
“接個人?！?p> “誰這么大的面子，要你劍城首徒親自來接？總不該是我這個老太婆吧？”
韓墨非聞言笑了笑說道：“西涼太后的侄女，羋青?！绷d婧聞言，瞇著眼看去，少年長的還不錯，身份也足以門當(dāng)戶對了，劍城的首徒，放眼三座朝堂之上，不是一般的王公貴族子弟能比的。
“你要接走表姑姑？朕是不會同意的！”拓跋浚聽他說要接羋青，急攔住。
“青兒來西涼，是我讓她來的，要走當(dāng)然也得我接她走，想必太后不會阻攔。”
拓跋浚一聽，扭頭朝羋婧說道：“皇奶奶，不要讓他接走表姑姑?！绷d婧朝他揮揮手，示意讓他坐好。
“過些日子吧，到時候你再走吧。如何？”羋婧沒有阻攔，也沒有同意。
“謝過西涼太后。”韓墨非拱手拜謝。韓墨非知道她的小算盤，她擔(dān)心的是小皇帝，所以才留下羋青。
這一趟是來接人的，韓墨非不想惹麻煩。但是東齊郡有個人卻跟他相反，這個人就是趙陽，從洛陽皇宮一直殺到了東齊郡，追了整整一個月，追到臨淄城外五十里地外的孔夫子故居曲阜才追上顏氏一族。這里住著夫子后人，東齊郡的孔府，就在這里。
曲阜雖說是夫子故居，但是文人墨客的氣息遠沒有江南之地濃郁，或許因為是夫子故鄉(xiāng)的原因，這里很少見到那些在江南之地隨處可見的煙花之地。天下士子，都要稱夫子一聲孔老夫子，可見儒家的強大，這孔府也算是儒家的根基了，孔府在則儒家在，這是當(dāng)年始皇帝殺儒士時，天下士子的豪言。最終始皇帝還是沒動這座孔府。傳聞是那一代的孔府府主，親自去了一趟洛陽，才使得孔府免遭一難。
趙陽眼里沒有儒士，只有死尸。這是當(dāng)年趙陽對著天下士子放出來的狠話。一座孔府，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孔府那位劍仙之上劍神之下儒家孔讓，趙陽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夫子的后人，一個孔讓，一個孔聰。一個儒道大宗師劍仙之上，一個儒學(xué)大家，一輩子都不曾習(xí)武。
顏氏一族，是逃來孔府尋求庇護的。趙陽站在孔府門前三天，不是不敢進門，而是看在當(dāng)年孔樹的份上，如果孔府給點面子交出顏氏一族，他不會動孔府，畢竟當(dāng)年始皇陛下都沒有動的東西，趙陽還是有些敬畏的。
但是整整三天，孔府都沒有任何行動。趙陽終于踏出了第一步，只一步，孔府大門打開，不過出來的卻是孔府老二孔讓。
“趙上宮留步?！笨鬃屩棺≮w陽。頗有儒家風(fēng)范。
“孔府這么多年了，都沒出一個圣人，難不成你要攔我？”圣人不出，天下大亂。當(dāng)年始皇陛下沒有動孔府的原因，是希望孔府能再出一個圣人，那便是天下太平了，可是始皇帝死了這么多年，他孔府還是孔府，孔圣人倒還是沒有。
“圣人之位，千百年也不曾有過幾個。何況春秋年間，出了兩位。這氣運都被他二人耗干凈了，難出圣人了。”孔讓說道，他口中的兩位圣人，自然是大圣李伯陽，還有孔夫子孔仲尼。誰都知道孔夫子黃河邊上三拜李伯陽，才成的圣人之位。
“這與趙某無關(guān)，我只要你交出顏氏一族，自會離去。若是不交，我也不介意履行當(dāng)年孔樹的承諾的。”當(dāng)年孔樹進洛陽，曾與始皇陛下承諾，三十年之內(nèi)，孔家會出一位圣人，只是連孔樹都死了，孔府還是沒能出一位圣人。當(dāng)年他曾說，若是三十年之內(nèi)沒有圣人出世，孔府任由始皇陛下處置。誰知道始皇帝死在了東巡路上，孔府也不用履行這個承諾了。
“顏氏一族，是我先祖學(xué)生，與我孔家世交多年?！?p> “孔先生是不愿意交出顏氏了？”趙陽怒道。
“上宮大人，殺伐成性，對修為極為不好。九江郡顏氏一族未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即便當(dāng)年陛下追殺儒士，九江郡的顏氏未受其害，今日上宮大人，是要滅了九江郡的四大文豪么？”孔讓絲毫不讓，顏氏一族對九江郡舉足輕重，若是被趙陽滅門，就算孔府安然無恙，九江郡的士子都該寒了心了。
“不就是要保么？廢話那么多？難不成還想欺負我跌了境界，打不過你了？”趙陽手中青絲已經(jīng)蔓延到指尖，劍仙之上又如何？未到劍神的境界，我趙陽還不是無敵？不在劍仙榜又如何？我趙陽還不是天下第四？
當(dāng)年夫子周游列國，靠的可不是一身正氣臨危不懼，而是手中三尺青鋒?？鬃尷^承了夫子的武道，孔聰繼承的是夫子的文道，孔府一門文武兩道。
孔讓拔出三尺青鋒，橫在門前，果有夫子氣質(zhì)，難怪東齊郡的人說，孔讓是孔府這么多年來最是像夫子的人。
“趙上宮，莫怪孔讓無禮?！壁w陽指尖輕輕一彈，青絲如蛇，沖向孔讓。
“儒家的浩然正氣，我今日倒要看看。”
轟的一聲，一道氣息從天而降，如姜子真那日在咸陽城晴天引雷般，霎時一道白虹灑落在孔讓身上。這才是浩然正氣，儒家大道的浩然正氣。
“原來是投機取巧，借天道之力?！壁w陽抬手之間，漫天青絲同那浩然正氣青白相間。“破！”孔讓士子長袍一抖，三尺青鋒朝天一指，瞬間破了趙陽的青絲。趙陽雙目一瞪，一具道身趕來，氣息狂漲，再抬手，青絲如青龍，席卷而去，孔府大門上的瓦礫碩碩作響，宛如狂風(fēng)暴雨鋪天蓋地而來。
“傳聞趙上宮跨境殺人獨樹一幟，今日看來，不過如此?！笨鬃尩暮迫徽龤饷腿欢干?，長劍一揮，將青龍砍斷，至始至終他都沒有離開那孔府大門半步。“來來來！”趙陽大聲喝道，兩具道身從西而來，剎那間與趙陽合在一起。
孔讓一驚，他已經(jīng)在長安城失了兩具道身，為何如今都回來了??？
“真是欺負我跌了境界，你們孔府向來欺軟怕硬。若夫子天上有知，恐怕都覺得丟臉！”趙陽三具道身與真身合二為一，破了神臺境界，連跨兩境一步入逍遙！比之前在長安城外的逍遙境還要強許多！
孔讓定睛一看，恍惚之間看清了那后面趕來的兩具道身，與趙陽真身有些不合。這不是他的道身？！孔讓驚到，從未見過有人能將他人道身拘來為己所用！難不成這是道家哪個不出世的老祖新研究的？孔讓也拿不定主意了，孔府之中，屬他境界最高，自己要是打不過，恐怕孔府也要遭殃了。
此時孔府中，顏氏一族同孔府府主孔聰都在大廳中等著孔讓取勝的消息。只是不知道那場中的變故。趙陽拘來的兩具道身，雖然不合身，但是假以時日，他一定會融合的。
“趙陽！你別欺人太甚！”孔讓反被趙陽壓一個境界，這世上不入劍仙者眾多，但在劍仙之上劍神之下寥寥數(shù)人，孔讓算是一個，但是對上逍遙境的趙陽，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怎么？比你強就是欺人太甚了？比你弱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說你欺人太甚！”趙陽一步跨入那道浩然正氣之中，瞬間就將孔讓擊飛，撞破孔府大門。
大廳之上眾人聞聲全部趕來，只看到孔讓被擊倒在地，受了傷。
“喲！都在這兒，省得我再追得費心費力?！壁w陽看見顏氏一族，開懷一笑。
“趙無極！你從九江郡追著我們，一路上已經(jīng)殺了我族中二十四人！還不放過我們么！”顏氏族長顏譽罵道，一路上被趙陽追殺，只剩下十一人逃到東齊郡，趙陽是趕盡殺絕！
“張桐源說他死之后，沒人能壓的了你們這幫儒家人，吩咐我他死了，九江郡四大文豪不能留，蘭陵郡三大家可以適當(dāng)清除一下。再怎么說，他老人家的遺言，我這個做弟子的，再困難也要幫他做到。”趙陽的兩具道身，是張桐源的，那日從函谷關(guān)，一路背著張桐源回洛陽，一路上，趙陽用自己的真氣護著那具尸體，那具尸體同樣回饋了他兩具道身。若是趙陽有這么一絲絲的不情愿，他也不會得到張桐源兩具道身。他嘴上從未叫過張桐源一聲師父，但是是把他當(dāng)師父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從函谷關(guān)前到洛陽的這段路，趙陽用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