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檐去年7月的時候,被提拔到總公司,分管總公司平臺以外,還負責部分市區(qū)項目。于是林檐一周每天的辦公地點都不一樣。
比如今天,林檐要去地處外環(huán)的總公司開會,韓洛沒法送她,只好把另一輛車的鑰匙給她。
韓洛在兩人分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先給他打電話,不要自己一個人扛。
林檐只覺得韓洛聒噪,昨晚不過是被T公司的人碰到,就是快馬加鞭傳到總公司,也要好幾個驛站呢。
不過剛進公司大門,前臺看見林檐就停止了前一秒還熱絡的交頭接耳,林檐嘆口氣。
唉,又讓那老妖精猜對了。不得不承認韓洛比她多轉(zhuǎn)十幾年的腦殼兒,想得就是多,思想太險惡......
林檐在自己的工位剛落座,部門里的老師就立即包圍她,無非就是打趣他們新婚夫妻床上哪些事兒。
林檐被鬧了個大紅臉,但是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林檐的直屬上司撥了內(nèi)線過來,讓林檐一個人去辦公室找她。
林檐掛了電話想了想,從隨身的法棍包里拿了個小信封夾在記事本里,拿上手機和簽字筆,走到領導辦公室。
“把門帶上?!?p> 林檐聞言,回身關(guān)門,心下確定上司后面要說的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林檐的直屬上司章成是一個很有團隊意識的領導,善于挖掘員工的長處,關(guān)心下屬的想法,以保證團隊業(yè)務水平的有序上升。所以這種私下的談話,在林檐所在的部門并不稀奇。
林檐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確定自己最近沒犯什么錯。
“印象里,沒有欸?!?p> “你確定,關(guān)于你自己,沒什么要跟我匯報的嗎?”
章成反復強調(diào)關(guān)于她自己,林檐不知道秦箐那幫人是怎么做到連夜把消息傳到外環(huán)的總公司的,她現(xiàn)在懷疑鄰市的人民茶余飯后聊的也是她和韓洛的花邊新聞,不過話已至此,林檐決定先下手為強。
還好早上韓洛的啰里啰唆起了點危言聳聽的效果,林檐回屋拿了結(jié)婚證放在包里,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還真有一件?!?p> 林檐打開記事本,拿出那個信封,抽出里面的小紅本,言笑晏晏地放在章成面前上,一副討要份子錢的貪財臉。
“嘿嘿,領導,聽說總公司有給新婚員工發(fā)結(jié)婚賀禮的福利的,我剛進總公司,想請教下要去那里領呀?”
章成愣愣地看了小紅本許久,憑借自己已婚婦女的經(jīng)驗認認真真地辨別了好久,終于確認這是民政局發(fā)的,而不是林檐從地攤兒上買的。
本來一早章成就收到風,說林檐和子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昨晚開房的時候被總監(jiān)的正牌女友捉奸在床。章成知道,謠言頂多反應事實的百分之二十,但是林檐一個工作沒兩年的小姑娘,和體系里四十歲的總監(jiān)被捆綁傳緋聞,她還是要在事態(tài)愈演愈烈之前,提前點醒林檐的。
林檐還太年輕,容易被世間浮云迷惑,看不清浮云背后價碼。
可現(xiàn)在,林檐告訴她,韓洛和林檐是合法夫妻。
“之前完全沒聽你說過他,怎么就結(jié)婚了?”
“家里不同意嘍,他比我大那么多,我也怕受不住外界的眼光?!?p> “那這次怎么就下決心了?”
“您知道年底我父親去世了,他也跑去吊唁,非說我父親已經(jīng)看過他了,我不嫁給他就對不起我父親的在天之靈......”
“呵呵呵,想不到韓總還挺幽默?!?p> “可不是,他在我媽旁邊忙進忙出地表現(xiàn),把我媽也捕獲了......”
“你個小家雀還想斗過他這個老獵戶嗎?”
“那小家雀能領多少賀禮呀?”
“瞧你那財迷的樣子?!?p> “我總得感受下結(jié)婚的銅臭味吧!”
“去去去,拿著結(jié)婚證去工會領你的銅臭去,辦好事就回去,別在我眼前晃悠?!?p> “得令了您吶!”
很快,林檐拿著結(jié)婚證去工會領新婚賀金的事情在公司傳開,連帶著T公司的工會主席,都主動拿著賀禮送到韓洛辦公室,恭喜他喜提嬌妻。
潘帥和宋姍也沖進來為撮合他倆要服務費,韓洛大手一揮,一人打賞一個頗有分量的紅包。
等前來祝賀的人潮褪去,韓洛才翹著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懶洋洋地給自家媳婦打電話。
“嗯?”林檐一邊開車,一邊打開了手機免提。
“為什么工會主席跑來給我送新婚賀禮?”
“因為我拿咱倆的結(jié)婚證去工會領賀金去了?!?p> “為什么不提前知會一聲?知道剛剛相公平日門可羅雀的辦公室里有多門庭若市嗎?”
“這說明群眾對您老鐵樹開花的奇跡多喜大普奔??!”
鐵樹開花,奇跡,喜大普奔......林檐你好樣兒的!
“為什么改主意了?!币詾閼凰麅删洌蜌獾猛私逃査宦犜捔藛??
“有錢領欸。”
“你少混淆視聽,是不是謠言傳到你領導那里,領導找你談話了?”
“......”
“早上怎么跟你說的,有情況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你倒好,自行公開了,不聽話是不是!”
林檐最討厭韓洛擺出家長的姿態(tài)教育她,好像她什么都做不好似的。
林檐泄氣地撅著嘴,踩了剎車:“對不起哦,忘記提前請示韓總是否方便公開了?!闭f完掛斷了通話。
“......”韓洛被那邊的忙音弄得一怔。
林檐肯公開,韓洛開心得恨不得租輛循環(huán)播放喜訊的喇叭車,抱著林檐站在車上游街示眾。他只是故作嚴肅地拿喬,想趁機糾正林檐有事兒自己解決的毛病,讓他這個做老公的一肚子的老謀深算卻毫無用武之地。
得,玩兒脫了吧......
應該夸夸小妮子這一波操作的,出乎意料又深得他心,心情莫名地愉悅,嘴角控制不住地無意識往上揚,仿佛林檐在南方蒸人的酷暑天,攜著一息帶湖汛的涼風朝快要中暑的他走來。
韓洛知道,世界齷齪,人心復雜,他孤獨地經(jīng)歷了四十年,看透人情卻不世故,褪去稚嫩仍舊單純,遭遇冷漠還依舊善良,即使遍體鱗傷、落得形單影只也不肯順遂。
有人說他裝、自命不凡,談對象都搞得跟招投標似的,還得三家必選,活該孤家寡人;朋友勸他何必忍受孤單,婚姻不過找一個人彼此慰藉而已,大家都是這樣。
他說他要等一等,但是他也不知道她是誰,也不到他還能等多久,或許那些選擇齷齪、丑惡和冷漠的人,生活反而更善待他們呢?
還好,那個人讓他等到了。
林檐彎著眉眼夸他:歷經(jīng)世事,歸來仍是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