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雪落紛飛,偌大的皇城披上最為寬闊厚重的一件氅衣,將金黃宏偉的磚瓦覆蓋了個全,半分再不見那金黃露出頭角來,唯獨四只獅獸尤見。
“今年雪下得早,宮里的人都說該是個豐年。”
“皇上圣明,年年皆是豐年?!?p> 今日午后得閑,悅妃和意嬪實在百般無趣,也就相伴著到永寧殿來坐坐,捎帶了些桂花酥來給羨晚。
兩人坐在茶幾前望著窗外宮人掃去殘雪,小酌著桃花釀,卻忘了羨晚還半倚在花窗下繡著虎鞋,字句間不經(jīng)意便也提起了傅云洲。
約莫是酒意稍許上頭,一向心思細(xì)膩的悅妃,也瞧不見軟榻上的那位,猝然一怔的針線,竟也忘了,自太后風(fēng)寒這小半月來,永寧殿這位和建章殿那位還一直冷著。
倒亦不是傅云洲不來見羨晚,只是每每來了,羨晚皆是避而不見,不是已然歇下,便是身子不爽,皆不宜面圣。
羨晚從不向外人道,旁人見著皇帝三番四次來永寧殿,卻叫自己拒之門外,皆以為羨晚不明事理,不知好歹。
可旁人都能動容的事,羨晚又怎會不心軟,羨晚不是只知胡鬧蠻纏之人,若說落胎,不止自己心如刀絞,這也是傅云洲心心念念,重于生命的孩子,他只會比羨晚更痛,背負(fù)更多愧疚和無奈。
羨晚明白,可卻不能心軟。如今小半月過去,傅云洲每回來了,亦只是送些酸食補(bǔ)藥諸類,
再不敢提起落胎之事,大多是為忌憚羨晚以性命的要挾,亦為顧及羨晚的情緒。
若自己止不住心軟,總怕傅云洲又提起落胎之事,便也只能狠下心來,能拖一日便賭他能先對孩子心軟。
羨晚并不摻進(jìn)兩人話間,只啜了口清茶,又動起了針線,前頭二人尤在說笑,殿外春福便進(jìn)殿來報:“給三位娘娘請安?!?p> “怎么了?”羨晚問。
春福瞧了眼羨晚,才道:“李公公遣小廝來知會娘娘,說是皇上在建章殿動了大怒,下頭的人勸不住,煩請悅妃娘娘去勸一勸。”
悅妃立時追問:“你且說說皇上盛怒是為何故?”
“李公公只說是魏閔徳魏御史在朝堂上諫言,觸了龍須?!?p> 意嬪置下了手中的酒杯,探前了些身子,疑惑道:“魏御史?雲(yún)慈的父親?”
“前朝之事我們后庭不知,可雲(yún)慈難免會受牽連?!?p> “還請悅妃娘娘快些起身,建章殿那頭還等著?!贝焊S值?。
悅妃不由得與意嬪相看一眼,又看看軟塌上沒甚神色的女子,眼神變換了些,才道:“本宮今日同意嬪貪杯了些,身上免不了沾些酒氣,不敢面圣。”
意嬪握著手巾不經(jīng)意般捂了捂唇角,以掩笑意,又聽悅妃對春福道:“不如儷嬪去吧,亦是一樣的。”
羨晚這頭立時放下了手上的虎鞋,喚了曲桃進(jìn)殿來:“你去內(nèi)室找一套上乘的宮裝,再去端些熱水來,服侍悅妃娘娘梳洗,好去面圣?!?p> 悅妃拿羨晚沒法子,終于正色道:“羨晚,雲(yún)慈你是知曉的,雖說嘴上跋扈些,心思卻也算是淳善,若受牽連,怕是往后在宮中的日子會更難過?!?p> “皇上是非前后分明,總不至因前朝之事遷怒于雲(yún)慈?!?p> 悅妃起身上前幾步至軟榻前:“皇上自然圣明,可這宮中個個皆是鬼靈精,誰不是捧高踩低?”
羨晚皺著眉,眼簾低垂著,分明將悅妃的話聽進(jìn)去了,悅妃乘機(jī)道:“再且,你與皇上冷著這小半月,皇帝亦總是陰沉著,下頭伺候的人亦是擔(dān)驚受怕,我把話說得重些,若雲(yún)慈受牽連,你也脫不了干系?!?p> 羨晚眉梢有些紅,掀開毯子下了軟塌,連軟鞋都來不及套,伏在悅妃膝前,抬頭已有氤氳:“姐姐,并非我不愿意去,是我屬實有苦衷。”
悅妃瞧著羨晚水潤的眼眸,消瘦的臉頰在這暖爐下終于見了些紅潤,顯得可憐又無辜,不由得心軟幾分,伸手將羨晚扶了起來。
“好好好,我總是拿你沒法子的,我去便是,可我說的話,你自己好好悟一悟?!睈傚酒鹕碜觼恚骸八砩喜恢购髮m為皇家開枝散葉的責(zé)任,還有這整個大鄞的江山,他的難處,你最清楚不過?!?p> 悅妃領(lǐng)著望檸出殿去,羨晚征了瞬息,意嬪也道:“悅妃道得直白,終歸是實話?;适也槐雀?,再深的情分,總怕旁人有旁的心思,能相守是福分,可不敢白白費了這情分?!?p> 余暉下落,殿外仍有殘雪,意嬪也回臨華殿去用膳,唯剩了羨晚一人倚在花窗下,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撫著隆起的肚子。
外頭海棠花凋零了大片,厚重的積雪掛在枝捎,顯得尤為蕭瑟,窗外寒風(fēng)吹拂,順著飄窗進(jìn)來,凍得羨晚鼻尖通紅,羨晚倒不覺冷,自顧自呢喃。
“孩子啊……只要你能康健,阿娘總是愿意自私一回的?!?p> 這頭悅妃緩步行至建章殿,絲毫無半分李公公稟報催促的灼急。
李公公迎至殿外,打了個圈兒行禮:“勞煩悅妃娘娘了?!?p> 悅妃掃落些肩上的殘雪,褪去氅衣遞給望檸,含笑莞爾,半真半假細(xì)語道:“是勞煩了,”朝里頭走兩步,又回頭吩咐:“去小廚房備一樽桃花盞?!?p> 李淙連忙應(yīng)了是側(cè)身去準(zhǔn)備,悅妃繼續(xù)行步往里頭走,方推開殿門,龍涎香的氣息便涌進(jìn)悅妃鼻尖,案桌上的奏折無一幸免,皆叫傅云洲給掀翻在地。
傅云洲背對于殿門,聞得殿門微敞,立時轉(zhuǎn)身來看,悅妃正對上他深邃的眸子,眸里神色雖是瞬息幻化,卻也躲不過悅妃的眼睛。
那分明是期待的星光瞬息轉(zhuǎn)為失落。
“嬪妾給皇上請安。”悅妃按規(guī)矩行禮。
“免禮。”
“怕是嬪妾叫皇上失望了,來的不是羨晚。”悅妃直起身子,恰李淙送來桃花盞,悅妃順勢接過放置案桌上。
“她不愿來?”傅云洲沉眸看了案桌上的桃花盞,沉聲問。
“實則皇上也并無盛怒?!?p> 傅云洲頓了瞬息,卻也釋然,悅妃原就聰穎通透過人,傅云洲這些小謀小劃,自是躲不過悅妃。
自半月前兩人爭執(zhí)不下后,傅云洲便囑人多留意永寧殿的一舉一動,草木吹拂半分皆要回稟傅云洲,自也能知曉今日意嬪和悅妃皆在永寧殿,這才讓李淙去通報悅妃。
想來也是,且不說傅云洲本就甚少在朝堂之事上盛怒于人前,再過分的事宜,傅云洲亦會吞進(jìn)腹中,以待來日還報處置,便當(dāng)真動盛怒于人前,也萬萬不會通報至悅妃跟前。
無非是想趁機(jī)哄來羨晚罷了。
悅妃俯低身子去拾地上的奏折,聞言答道:“雖不知皇上和羨晚之間所謂何事,但見羨晚,著實是上了心的?!?p> 傅云洲沒再言語,只寐了寐眸子,眉宇間緊蹙著,處處透露著疲憊,面色亦有些鐵青,約莫是許久未曾安然歇息過了。
“罷了,你回去吧,這里自有下頭的人收拾?!?p> 悅妃順勢收起最后一本奏折,立起身子來:“解鈴還須系鈴人,羨晚是個性子軟的,”稍稍后退兩步道:“嬪妾先告退,去伺候太后晚膳?!?p> 這廝永延殿里魏嬪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銅鏡中的臉龐,依舊秀美嬌媚,卻沾染了幾分憔悴與憂愁。
魏嬪不敢失神,手忙腳亂的試著妝飾匣里的頭飾,這頭置下一支碧玉滕花簪,那頭便又簪上珊瑚步搖,桌上凌亂不已,滿是朱釵寶石與胭脂眉黛。
正巧殿外一小宮女信步進(jìn)殿來,手里正端著冒著熱氣煙霧繚繞的滾水,瞧著坐在銅鏡前灼急而無章法的魏嬪,來人并無言語,只放下了手中的水盆。
“望莘,你來給本宮瞧瞧,這支琉璃釵可襯我?”又撫了撫自己的柳眉:“這眉黛用得可重了?”
那廝聞言一頓,只低頭走近魏嬪幾分,從銅鏡里細(xì)細(xì)望去,輕聲道:“是重了。”
魏嬪仍在擺弄的柔荑一頓,身后傳來的聲音,分明不是往時伺候自己慣了的望莘,不由得轉(zhuǎn)過身去看,果然是一張生面孔。
面孔生,卻也是生得美艷。
只見那人秋波眉在上,桃花眸在下,眼角一顆暗紅色的淚痣,鼻尖高挺而小巧,薄唇透出幾分自然的紅暈,面色紅潤卻不掩肌理透白,愈發(fā)顯得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
“你……”魏嬪著實稍許愣神,平復(fù)了才問:“望莘呢?”
那廝稍稍屈膝,不卑不亢答道:“望莘姐姐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這個月的炭火,奴婢望燭,先來伺候娘娘?!?p> 魏嬪這才收回目光,呢喃道:“罷了,宮中從不缺美人,”望一眼銅鏡,似乎是不滿自己發(fā)髻上的朱釵,瞬間皺了眉:“內(nèi)務(wù)府今年送過來的怕皆是次品吧!”
望燭低垂著眼眸,只聞得哐哐的物什落地聲,清脆而紛雜,待望燭抬眸一瞧,朱釵胭脂鋪滿了華貴精致的地毯,叫人摔得粉碎。
再看銅鏡中的女子,絲毫不見才進(jìn)殿時的冷靜自持,倒是換上了滿面的焦慮,柳眉擰成一團(tuán),粉妝熬不過時辰,逐漸脫落下來,眼下的烏青也愈發(fā)明顯。
“不能這般……憔悴,”魏嬪撫著自己的臉,一滴淚珠自眼眶順著粉妝下落:“若不能得到恩寵,我便更無能助父親了……”
望燭略微失神,瞧著眼前的魏嬪,竟心生幾分憐憫。雖說前朝之事后庭不得干涉,但多多少少總會傳至后庭來。
前頭幾個嘴碎的奴才這幾日總言及魏御史諫言惹怒天子之事,便是后頭最不關(guān)心前朝之事的小宮女也能聞得些許,自然也包括現(xiàn)下這望燭。
“父親大膽至此,我原不該心軟,”魏嬪猶在呢喃道:“前些日子李岐落敗,父親本就受了牽連,皇帝多對他防備?!?p> “我是魏家的嫡三女,不能置家族于不顧,無能獲榮寵,便只能放下身上的驕傲囂張氣焰,一改在府邸的任性傲嬌,處處謹(jǐn)慎安分,只為皇上能寬容,望在我是他的后妃,能放過父親,放過魏氏一族?!?p> “可父親呢?!父親又把我的用心當(dāng)什么?將我的忍氣吞聲安分隱忍踐踏在腳底,不顧家族,要全家為他所謂的信仰陪葬!”
魏嬪道得聲淚俱下,哭花了精致的妝容,揉亂了原本整齊的發(fā)髻,干脆趴在在梳妝桌上捂臉哭泣,嬌軀顫抖著,好不可憐。
“娘娘……”望燭不由得上前一步,一手輕輕撫在魏嬪肩上。
魏嬪仍是不管不顧哭了好一會兒,半晌了才愿意抬起頭來,真真瞧著望燭,待望燭將話言畢。
“望燭大膽,倒覺得娘娘無需將心思置在這容貌之上,更無需用意討好皇上?!?p> 魏嬪無言,繼續(xù)聽望燭道:“娘娘為家族的一顆心,望燭自然明白,可進(jìn)一萬步說,萬一皇帝當(dāng)真遷怒于魏家一族,這皇宮有絕美之色的女子不少,單憑容貌,怕皇上不會由心贊賞?!?p> “倒不如……娘娘自個兒由骨子里煥新,多用些心思在自己體里,斂良心性品格,釀得一身好氣質(zhì),才能叫人刮目相看?!?p> 魏嬪細(xì)細(xì)凝著望燭的臉,品著望燭的話,忽的有些晃神。
不得不認(rèn)望燭身上這落落大方的氣質(zhì),便只是個下人,卻比許多宮中有身份的女子還要秀氣大方。
“竟有幾分像儷嬪的性子……”
魏嬪道得聲語細(xì)小,望燭實在聽不清,卻也不敢多問。
“罷了,本宮休憩稍許,你去小廚房叫他們備好食材,待本宮晚些親自去下廚?!?p> 望燭應(yīng)聲而去,唯剩魏嬪仍舊睨著望燭纖瘦卻直挺的背影,一步一生蓮邁出殿門去。
“我哪里等得及斂良心性品德,釀來好氣質(zhì),父親和家族等不得?!蔽簨迥剜溃骸澳闵靡桓焙媚樱龅寐渎浯蠓?,本宮為你找個好去處,也能解本宮憂難,亦算兩全?!?p> 寒日里日頭落得早,晚膳時候建章殿里便已燈火通明,魏嬪拎著食盒緩緩走來,雪紛紛揚揚的撒著,勁風(fēng)吹在面上猶如針刺,鞋子踩在雪上,一步一塌陷。
只魏嬪不覺辛苦,手里拎著食盒,不能揣著湯婆子,凍得通紅僵硬,身后正是望燭撐著紙傘隨身侍奉。
李淙進(jìn)殿去通報,不多時李淙便又重新出來,行至魏嬪跟前:“皇上這會兒政務(wù)正繁忙,午后前頭送過來幾本奏折,皇上正瞧著呢?!?p> “本宮不會耽誤皇上多時,此乃本宮親手做的糕點,放下便回去?!币娎罟忠妻o,又道:“勞煩李公公再去通報一聲,再不然,本宮在這兒等到皇上繁忙過后亦是一樣的?!?p> 李淙瞧著魏嬪拎著食盒的那只右手,凍得幾乎黏在柄把上,只得無奈點頭,重新回殿去走一趟。
待李淙重新出來,魏嬪立時上前一步,聽他道:“請娘娘隨咱家進(jìn)殿來。”
魏嬪莞爾道謝,領(lǐng)著望燭進(jìn)殿去,殿里頭只傅云洲一人伏于案前,旁側(cè)竟再無一人服侍。
“嬪妾給皇上請安?!蔽簨逍挪阶呓?,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一副低眉順服的模樣。
那廝聞言竟連頭也懶得抬起,只啞著嗓子回應(yīng)一句免禮,便專心批著案桌上數(shù)不盡的折子。
魏嬪見狀,亦顯得乖戾安分,父親這般處境,皇上能讓自己進(jìn)殿來,已是不易,再不敢叨擾開口求情,只得立在一旁瞧瞧等著。
建章殿里頭靜得嚇人,除了皇帝翻閱奏折的響動,再無其他,約莫半柱香過去,心思在奏折上的人全然不覺,可魏嬪這廝立得著實忐忑。
李淙見狀,也不由得俯下身子去,輕聲提醒著,傅云洲這才揉著干澀疲憊的雙眼抬起頭來,卻是假寐的眸子,并不看前頭立了許久的人。
“忙碌許久,竟忘了魏嬪等了半晌?!备翟浦奕允敲轮?,嗓音因著這十分的倦怠而沙啞著。
魏嬪聞言亦是得體道:“皇上政務(wù)繁忙,宵衣旰食為天下子民,嬪妾能來給皇上送些吃食亦是榮幸,等這稍許算不得什么?!?p> 傅云洲沒了響聲,魏嬪只顧趁機(jī)將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一層層的拿開,纖細(xì)白嫩的柔荑靈巧而輕快。
“這是午后嬪妾親手作的幾份皇上最喜的點心,倦怠休憩時能伴著茶水進(jìn)上一二口亦是好的?!?p> 傅云洲這才敞開了眸子,漆黑的眸子望向魏嬪:“魏嬪有心了?!?p> 魏嬪仍在操勞的纖手一頓,眸睫輕顫,‘有心了’這三字,何其疏遠(yuǎn)生分。
魏嬪自知不好再待下去,更惹了皇帝厭煩,纖手離了那食盒,由得李淙接過手里的活計,扶著望燭的手退后幾步,再望向案桌前的男子,早已不知何時又埋首處理政務(wù),只能生生柔婉的笑著。
“皇上實在疲憊,嬪妾不敢再叨擾,只是近身宮女望燭,是個心細(xì)的,能沏得一手的好茶,若能留在皇上身邊伺候,也算是嬪妾為皇上盡一份心?!?p> 魏嬪這般說著,絲毫不顧及身后聞言一顫的望燭,李淙也不由得抬眸瞧著魏嬪身后的望燭,只見望燭一面的愕然與不解,面上絕無半分能近身伺候皇帝的喜悅。
許是近日政務(wù)實在繁瑣,上奏的諫言亦有許多,傅云洲未顧及思慮其中利弊,全然未將魏嬪的話語放在心中,反應(yīng)平淡得魏嬪幾乎要以為皇帝沒聽見。
“李淙安排吧?!苯K是得了傅云洲這一句,魏嬪才落下心來。
魏嬪側(cè)臉望著竟有幾分傲然的望燭,刻意忽視望燭眼中的不解,用力握了握望燭些許粗糙的手,只留下一句:“替本宮盡心伺候皇上?!?p> 望燭也無再跟著魏嬪出殿門去,只愣直在原地,回眸看著李淙,又望著俯首的皇帝,忽而便明白,這魏嬪的心思和打算。
想明白了,卻也不忍在心中苦笑,午后自己用心對魏嬪說的話,便算是白費了,白白讓魏嬪將自己當(dāng)作棋子送到皇上身邊,以討巧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