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句空洞的官話，沒有任何指點說教，李部長甚至都沒有提及他覺醒的事，仿佛就是一場純粹的聊家常，從他的成長經歷，到大災變歷程，從地球到宇宙……無話不談，就像是大街上的兩個陌生人，盡管從來不認識，但總能找到共同話題。
經過一番交談，伊毅才知道，這位看似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其實已經是一位接近百歲的老戰(zhàn)士，只是修習原能秘術的緣故，讓對方看起來比較年輕而已，拋開身居高位來說，對方確實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前輩。
“你們兩個別看我年紀大，就算十個風煜小子，也不是我的對手，信不信？”李部長開始吹牛皮了。
伊毅和風煜愕然相視一眼，哪敢說半個不字。
“想當年，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也輕狂過，所以，你們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然而隨著年紀一大就不行嘍，腦子里要考慮的事情太多，無論干什么，都得考慮后果，但是沒辦法，”李部長感慨道，“人都有生老病死，這是永恒的自然真理，就算仗著原能，最多也就能夠多活幾年而已，不過，好在老一代覺醒者逝去，總有新一代覺醒者誕生，這也算是人類不幸中的萬幸了?！?p> “如果有一天，你們站到我的位置，就會明白一個道理，說什么實力和財富都是次要的，唯有傳承才是重中之重?！?p> “傳承？”伊毅并不贊同這個說法，“沒有實力支撐，不僅沒辦法與異獸抗衡，還要被其他人欺負?！?p> 伊毅的意思是自身實力最重要。
“部長是說著眼于未來，才能保證子孫后代，在這片土地上繁衍不息，并沒有說不注重實力，”風煜在旁邊低聲提醒。
“如果自己都活不下去，我寧可不要后代，”伊毅說道。
“哈哈一不小心又扯遠了，這人吶一上年紀就喜歡胡說八道，”李部長抬手打斷了兩個人，“哎對了我可警告你倆，以后出去可千萬不要到處說，李正一是個愛嘮叨的神經質老頭兒，聽見沒有？”
說到這里，李部長又看向風煜。
“怪不得那兩位都看重你，你小子性格沉著穩(wěn)重，是成大器的材料，”李部長沖風煜說完又轉向他，“然而對我來說，我還是更喜歡這小子，敢說話?！?p> “是，”風煜也不介意。
“前輩也不差，”伊毅聞言一笑，不過卻是苦笑。
這方面他哪是敢說話，他是被對方帶進溝里去了，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甚至都沒經過大腦思考。
“小子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李正一笑了笑說道。
“前輩請說，”伊毅點了點頭。
“友情提示，事關你的前途命運，千萬要想清楚再回答，”李正一面帶笑意。
“哦？”伊毅扭頭看向風煜，事先并沒有聽說有這個環(huán)節(jié)，但風煜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知情，還是讓他不要緊張。
“第一個問題，”李正一說，“有人說‘以德報怨’，有人說‘以直報怨’，你怎么看待這兩種觀點？”
伊毅先是一愣，然后試探性地問道，“前輩要聽真話，還是好話？”
“當然是要聽真話，”李正一笑著說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伊毅不動聲色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那么問，但這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從小時候，他這方面的性格就很像老媽，吃軟不吃硬，被人打一巴掌，就一定要打回來。
當聽他這么說，風煜直接皺緊了眉頭，無疑是認為他這樣回答不妥，李正一也是一愣，但看不出具體是什么表情。
“哎呀你小子戾氣還挺重，但是我喜歡，”李正一怪笑著說道，“再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說你個人的理解?！?p> “我完全贊同，”這次他完全沒有猶豫，基本就是脫口而出。
“完全贊同？”李正一有些錯愕。
“至少應該從人類族群和非人類族群兩個角度回答，”風煜小聲提醒道。
“我只是說出了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雖然我沒有經歷過，但我認為人比異獸陰險狡詐得多，”伊毅搖了搖頭說道。
“哈哈夠口直心快，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但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么說，拋開這個觀點對與錯，我再來問你，”李正一沖風煜擺了擺手，示意后者不要插話，“如果將來在翡翠星執(zhí)行任務，忽然收到有人發(fā)出求救信號，你會怎么做？”
“求救？”伊毅一皺眉，“在不對我本人造成生命威脅的前提下，我不介意撈對方一把?！?p> “哦？如果救人會讓你陷入危險境地，你又該怎么辦？”李正一又問。
“如果這個人是外族人，我會扭頭就走，如果對方是華族人，那么我會評估我和他的價值，若是對方的價值超過我，我會不遺余力地救助，但如果對方價值低于我，我會量力而行，最不濟我也會將他的遺言帶回去，”伊毅說道。
“哎呀你真是個小滑頭，如果給每個人都明碼標價，作為一名擁有領域的二次覺醒者，價值超過你的屈指可數(shù)，”李正一苦笑著搖了搖頭。
“換位思考，我也希望對方這么做，”伊毅又補充了一句。
李正一笑了笑，不置可否，“最后一個問題，在集體利益和血親性命面前，你會怎么取舍？”
“您怎么不問我老媽和媳婦掉水里先救誰？”伊毅沒好氣地說道。
“直面回答，”李正一并不買賬。
眼見對方這副表情，伊毅這才收起了笑意，然后正色說道，“坦白地說，我堅信我的上司不會讓我做出這種選擇?！?p> 風煜聽他這么回答，悄然沖他豎了豎拇指，同時心中松了一口氣，就怕他腦子一根筋，人明明希望你這么說，你非要自作主張那么說，一副唯恐不把人得罪死的架勢。
五秒鐘之后。
“滴水不漏，”李正一笑著沖他說道，“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忍不住懷疑，是風煜這小子給你提供了我的性格調查，你是為了迎合我，才故意這么回答，不過有句話你說的不錯，我們永遠不會逼迫自己人做出這種選擇，國家永遠會保護每一個公民，不拋棄不放棄?！?p> “前輩，我不是很明白，您為何要問這些，”伊毅到現(xiàn)在都是一頭霧水，對方莫名其妙地問這三個問題，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意。
“小子，恭喜你通過了考驗，如果你現(xiàn)在決定走上強者的道路，那么你隨時都可以去玄武軍團總部報到，”李正一笑道。
“??？”“?。俊?p> 伊毅和風煜兩個人都傻了眼。
“咚咚”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李正一側頭應了一聲，接著，此前負責引路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本書，“首長，總部又打來電話，請您馬上回去?！?p> “好，”李正一起身接過書。
伊毅和風煜也跟著起身，然后只聽李正一說道，“談話就到此結束，我馬上要返回京津市，在臨走之前，這本書送你?！?p> 李正一把書沖他遞了過來，伊毅下意識伸手接過，入眼中，書的封皮有明顯的磨損跡象，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善惡的彼岸”，接著打開扉頁，上面有一行手寫體小字，“但凡殺不死你的，都將使你更強大”。
“記住，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永遠不要低估自己，希望下次再見，你有資格與我平起平坐”
……
晚上七點來鐘。
東海市某燒烤餐館。
桌面上烤肉滋滋作響，一股香噴噴的烤肉香味。
“怎么樣？”風煜坐在他的對面，一邊翻動著桌上的烤肉，一邊開口說道。
伊毅聞言合上了書籍，小心放在旁邊的座位上，皺著眉頭，有些懷疑地說道，“這位真是國內最強者之一？”
“不然呢？”風煜笑著說道。
“沒有官架子，沒有強大的氣場，說話也很和氣，”伊毅說道。
“你以為部長說這么多，都是瞎白話？”風煜將一把烤熟的肉串遞給了他。
“不是嗎？”伊毅笑了。
“越是尋常的交談，越容易看透一個人，”風煜說，“說到這個，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怎么想到的？也幸虧這位不是一般人，換一個首長，你就砸自己腳了，知不知道？”
“我只是說自己想說的，不在乎對方是誰……”
……
晚上10點27分，
京津市，一座高塔建筑最頂層。
整個房間中只有三個人，李正一和其中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前者居左，后者居右，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站在玻璃幕墻前，靜靜地望著窗外。
“這個年輕人言語之間，透露著一定的自我毀滅的傾向，”右邊的人關閉了手中的操作面板。
“胡扯，科學研究表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自我毀滅傾向，而且覺醒者情況更嚴重一些，”李正一眼珠子一瞪說道。
“等他一旦完成信息認證，授予查閱所有暗屬信息的權限吧，但對他的信息要進行高度保密，不予登記，另外，讓他簽署雙重保密協(xié)議，”站在玻璃幕墻前的人開口說道。
“這不合規(guī)矩吧？”沙發(fā)右邊的人一愣。
“我同意部長，”李正一說，“如果不是這小子出現(xiàn)，暗屬一系的秘術根本是毫無價值，放在那里也是無人問津，另外，就算這小子萬一沒能熬過去，最多讓這些暗屬秘術繼續(xù)沉睡，反正也不會損失什么，老王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好吧，我保留意見，”右邊的人見狀也不再多說。
“就當先期投資吧，相信這小滑頭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