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中,唯趙云識得田豫,乃言道:“此人心思縝密,智機(jī)超群,昔從大王于公孫伯珪處,后因其母病重,遂辭回鄉(xiāng)。大王深愛其才,常深念之,不意竟在此相逢也?!?p> 孟建問道:“此人與大王關(guān)系何如?”
云道:“君臣相知,惺惺相惜者也。”
建笑道:“某已有計策取長安矣?!?p> 黃權(quán)喜道:“當(dāng)用何策?”
建道:“離間之計也。丕與彰皆為曹操之子,因丕年長,得為魏王,彰統(tǒng)大兵在外,丕必忌之??墒谷松⒉贾{言至許、洛之間,只言曹彰欲聯(lián)合漢中王牟取王位,故常令漢中王舊臣田豫伺候左右,以為信使。丕必疑之。時請大王書信一封付于國讓,則長安之地,或唾手可得也?!?p> 權(quán)道:“長安城高壕深,本非能力克,況有重兵乎?公威此計與某不謀而合也?!?p> 權(quán)遂安排細(xì)作入許、洛散布謠言,又使傅肜倍道至劉備營寨,使請書說降田豫。權(quán)引大軍繞過藍(lán)田,往取長安。曹彰暗思長安空虛,乃欲往救。
田豫道:“彼行此計,實自尋死路也。將軍只需善守藍(lán)田,待其軍過,率兵斷其歸路,則趙云可擒也?!?p> 彰道:“初得軍報,劉備已至槐里,馬超亦破北地南下,諸地驚懼,多望風(fēng)而降。倘若長安有一二宵小為內(nèi)應(yīng),則旦日不復(fù)為吾所有也?!?p> 豫道:“張德容、杜子緒皆世之良才,彼二人同守長安,必?zé)o虞也。”
彰不聽,只留諸葛誕守藍(lán)田,回軍往救。
豫乃暗謂誕道:“吾軍既動,彼必有軍來。諸葛將軍可于藍(lán)田四周設(shè)下伏兵,待其前來攻城,伏兵盡出,則敵可破也?!?p> 誕以豫不過一校尉,遂道:“不勞足下費心,某自有計守藍(lán)田也。”
遂不以為意。及至天晚,果有魏延引一部前來攻城,時諸葛誕尚高臥床榻,聞得蜀兵前來攻城,慌忙指揮。延身先士卒,登上城墻,以大刀劈開一條道路,所過之處,無人能擋。延占據(jù)西門,蜀兵一擁而入。誕見大勢已去,大開北門而走。剛出的城門,一彪人馬驟然截斷去路,卻是向?qū)櫡蠲诖嗽O(shè)伏。諸葛誕不敢戀戰(zhàn),抱頭鼠竄。向?qū)櫧貧⒁魂嚪交亍N貉拥孟驅(qū)櫶媸厮{(lán)田,既引軍與黃權(quán)匯合。諸葛誕引敗軍往見曹彰,彰大怒,便命左右將其拖出砍了,諸將苦勸,方才作罷。曹彰先入長安,黃權(quán)令離長安十里下寨,卻并不進(jìn)攻,彰親引部至權(quán)寨前挑戰(zhàn),黃權(quán)使趙云迎戰(zhàn),彰戰(zhàn)不過趙云,令軍隊沖鋒,黃權(quán)、魏延分從兩側(cè)包抄,趙云正面迎擊,彰抵擋不住,敗回城中。田豫勸彰謹(jǐn)守城池,彰乃從其言。
卻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流言既起,頃刻傳遍鄴都全城。朱鑠,字彥才,昔曹丕繼位前,有“四友”,為司馬懿、陳群、吳質(zhì)、朱鑠。丕既為魏王,遂令鑠為中領(lǐng)軍將軍,聞得城中流言,慌報于曹丕。
劉曄諫道:“此必劉備反間之計,請大王勿信也?!?p> 鑠道:“鄢陵侯武力絕人,深得將士愛戴,非無窺覬之心,實因大王英武,未得其時也。今劉備寇邊,其若舉長安為亂,振臂高呼,則全國震動也。大王當(dāng)速調(diào)他人守長安,方可保無虞也?!?p> 中書令孫資,字彥龍,素與田豫相厚,乃諫道:“田國讓為人秉義忠烈,必不為叛?!?p> 王朗道:“昔聞其辭別劉備,備挽手長嘆,‘恨不與君共成大事也’。故終先王一生,其不過一校尉,于大局無礙,當(dāng)務(wù)之急,乃鄢陵侯也。大王可使鄢陵侯捕田豫,若其無叛心,則必遵王令以表忠心也?!?p> 曹丕從其言,既遣許儀為使,傳令曹彰。彰接得軍令,大怒,不從。
張既道:“君侯果欲叛耶?”
曹彰驚道:“非也。今令捕無罪之人,某實不忍為之?!?p> 既道:“古語有云,‘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今不奉詔,倘有小人蠱惑,則君侯危在旦夕也。不若暫且羈押之,待其事平,君侯再求情于大王,方可保萬全也?!?p> 彰道:“謝先生指教。然捕之可以,送往許都不可也?!?p> 彰遂好言安撫田豫,令人將其與其子田彭祖二人暫且羈押在府中,以戰(zhàn)事緊急為由,固不送田豫父子入許都。許儀回報曹丕,丕大怒,欲親率大軍至長安。
華歆諫道:“萬萬不可。大王親至,若彼有心為叛,則打草驚蛇;若無叛心,則圖生猜忌也。微臣以為大王可增兵長安,令其引軍救曹子丹,而使他人守之可也?!?p> 曹丕從其言,遂令曹休引兵五萬往長安替守曹彰,令彰出兵救扶風(fēng)。及曹休兵至長安,交接已畢,曹彰既命諸葛誕為前部,自率大軍往救曹真。
那馬超所過皆克,直抵槐里,槐里守將賈逵嚴(yán)守城池,馬超數(shù)攻不下,不料城中舊民念馬家之恩,偷開城門,徑引馬超入城,馬超勢大,賈逵人馬不足萬人,不得已,乃開他門,引敗兵往投曹真。超聞得長安援兵將至,乃問計于潘濬,潘濬密語如此如此,超大喜,遂依計行事。
卻說諸葛誕先行,將至槐里,前面探子回報,有一彪蜀軍殺到,打著“姜”字旗號,諸葛誕列陣以待。見那蜀軍為首一員小將英姿颯爽,驟馬橫槍,單搦主將挑戰(zhàn)。
諸葛誕定睛細(xì)看,喝道:“瑯琊諸葛公休在此,汝莫非是姜維耶?”
維笑道:“既知某名,何不早降?”
誕道:“背主求榮之徒,尚有面目立于人前耶?”
維道:“某累世為漢室之臣,奉漢室皇叔,何言背耶?汝祖諸葛豐亦漢朝臣子,汝今助漢賊,不僅背主,亦背先祖遺訓(xùn),實為不忠不孝之徒也?!?p> 誕怒道:“小賊休逞口舌,且吃某一槍!”
誕拍馬來斗姜維,斗了三十余合,不敵,撥馬便走,姜維從后趕來,忽有一箭射來,姜維慌忙躲過,卻是曹彰趕至,見諸葛誕敗走,遂取弓搭箭為其解圍。
彰掛了長弓,手握方天戟,亦不答話,直取姜維,兩人相斗百余合不分勝負(fù),維虛晃一槍,策馬而回,曹彰從后趕來,維回馬一槍便刺,彰早有準(zhǔn)備,用戟格擋,又相斗三十余合,忽聞曹軍鳴金,曹彰驚疑,用戟隔開姜維,撥馬回陣,因問緣由。卻是諸葛誕見馬超率數(shù)千人馬已趕至軍前,誕恐曹彰有失,故而為之。彰暗思這姜維尚如此厲害,何況那馬超,又見那蜀兵兵少,遂揮兵沖殺,馬超揮槍示意,蜀兵扭頭便撤。
諸葛誕道:“蜀兵不戰(zhàn)既退,恐有詐也?!?p> 彰怒道:“某平生所戰(zhàn),敵皆如此,況今我眾敵寡耶?”
彰迤邐追趕二十余里,忽聽一聲炮響,左邊張翼、張薿,右邊楊千萬、戴陵盡皆殺出,又有張飛引一部不知何時抄了后路,前面馬超、姜維又翻身殺來,將曹軍困于核心。曹彰所率雖是久戰(zhàn)精銳,但長足跋涉,人困馬乏,哪里是蜀兵對手,死傷甚眾。曹彰左沖右突良久,方殺出一條血路,往東撤走,時天色已晚,于路兩側(cè)多有火把,喊殺助威,曹彰馬不停蹄,只引數(shù)千騎兵直奔往咸陽。咸陽太守魯芝忙開城迎接入內(nèi)。曹彰所部人馬俱疲,彰令魯芝嚴(yán)守城池,其余人馬,休整一日。彼及天明,但見那四面皆為羌兵所圍住。城中軍民大駭。魯芝慌報于曹彰。
魯芝道:“此地距長安五十余里,又是武功糧道所在,長安必不日便知此處之危,派兵來援也。君侯可稍安勿躁,謹(jǐn)守此地可也?!?p> 彰以為然,親督防御不提。卻說扶風(fēng)城中,聞得曹彰敗走,全軍震動,曹真忙聚眾將商議對策。
曹真道:“今彼破了援軍,又切斷糧道,吾等危矣,當(dāng)作速撤走也?!?p> 賈逵道:“不可,今若撤走,必中彼伏兵也?!?p> 真道:“卿可有良策?”
賈逵久思無計,乃道:“不若暫且守之,長安若聞鄢陵侯兵敗,必復(fù)增兵來援也。”
真道:“倘若援兵又?jǐn)〈_當(dāng)如何?或劉備本就欲以吾等為餌,圍點打援,確當(dāng)何如?”
賈逵頓時語塞。
真道:“某意不若趁敵不備,遍插旌旗,偷開城門遁去為上策也?!?p> 遂傳令張郃軍中,趁夜依次退軍。而此時各路捷報已報入劉備寨中,諸將皆爭相慶賀。
石韜進(jìn)言道:“曹軍今夜必退走也?!?p> 劉備道:“何以知之?”
韜笑道:“彼糧道既斷,援軍又破,不走何為?今敵軍城寨皆遍插旌旗,實為虛張聲勢,欲撤軍之兆也。”
劉備以為然,遂吩咐諸將安排各路設(shè)下伏兵。
當(dāng)日晚,曹真趁夜偷開東門,人銜枚,馬銜環(huán),出城十余里,忽聞鑼鼓大作,前有沙摩柯,左有張苞、張南,右有王平、馮習(xí)同時殺出,魏軍兵相駘藉,馬仰人翻,曹真不及慌亂,奮力抵抗,沖突不出。正危難之時,張郃引后軍及時殺至,張郃引兵來回沖殺幾個來回,方尋得曹真,遂收聚諸將,突圍而走,逃往長安而去。
話分兩頭,曹軍諸路皆有敗報,那廬氏多遣哨探,一直不曾有軍至。
徐晃乃與韓浩商議道:“此處并無敵軍,汝可守城,某引一部往斷黃權(quán)糧道,則長安之圍自解也?!?p> 二人議定,徐晃便領(lǐng)一萬人馬西進(jìn)。卻說那黃權(quán)出青泥關(guān)之時,已令甘寧于山谷之間設(shè)下伏兵,及晃軍行過一半,甘寧一聲令下,兩側(cè)皆放起大火,寧率精銳于中間切斷曹軍,關(guān)中蜀兵亦從前面殺來,山路險狹,曹軍自相踐踏,死傷無數(shù),徐晃浴血奮戰(zhàn),方才得脫,所率損失過半,遂引殘部退走廬氏。
蜀兵各路軍馬皆各顯其能,唯有關(guān)羽所部與曹仁對陣于魯山,兩軍相峙,諸將皆請戰(zhàn),徐庶只言不可。
關(guān)羽道:“某逢戰(zhàn)必先,未落人后,今與曹仁相持日久,只不于戰(zhàn),未有寸功,而各路皆有進(jìn)取,某實不平也?!?p> 庶笑道:“君侯在此,猶若猛虎臥于榻前,此所以曹丕十余萬大軍不敢輕離許都也。故君侯軍雖不動,盛威已至,曹丕膽寒,天下皆驚,若論功績,已冠于諸人之上也?!?p> 關(guān)羽輕捻長須,微閉鳳目,默然不語。
庶知其心中不滿,暗算時日已相差無幾,遂開口言道:“不過君侯亦無需煩擾,欲建不世之功,只在目前也?!?p> 關(guān)羽目露精光,急問道:“元直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