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原則
“花生米？”
“好東西。”
“啤酒？”
“先來一瓶?！?p> 茶幾上的炸花生米很香。
酥脆，火候剛好。
段天南猛地灌了一口，放下酒瓶，滿足地長吁一聲。
“還是凍過的有感覺。”
“喝吧，早晚有一天得喝死?！?p> 段紅葉靠在客廳門口，神色淡漠。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鬧。”陸文在沙發(fā)上尋摸遙控，這些老西部片實在是看不下去，他不是什么情懷黨。
“你才開機兩個多星期，裝什么大人？”段紅葉冷冷開口。
“……”
這一次來貧民窟，陸文心里也沒底。
他只是聽夏初洛說過，這是一個復(fù)仇的故事。
沒想到還是一個被仇人養(yǎng)大的故事。
“這關(guān)系有點亂，讓我捋一捋?！?p> 陸文也灌了一口啤酒，反正喝不醉。
習(xí)慣性潤喉嚨。
“你為了還小時候欠下的人情，在隱退之后又接了一單，就是除掉她全家？”
“然后她沒死，被你撿了回來，你又教了她一些技巧？”
“接著她開始報仇，但是你欠過人情的那個家伙早就死了，所以她只能找當(dāng)時出手的人，那幾個和你一起行動的那幾個混混都已經(jīng)成了小幫派的老大，有的人甚至知道是她，但因為你的緣故，只能坦然接受死亡？”
養(yǎng)虎為患？
“大概是這樣的?！?p> 段天南夾起一?；ㄉ?，點了點頭。
沒有否認(rèn)。
“這很不對勁，按理說你們這種人是沒有原則的，不論老人小孩都是一視同仁，一槍一個帶走?！标懳恼f道。
“你在哪里看到的我們這種人沒有原則？”段天南問道。
“小說里?！标懳娜缡腔卮?。
“……”
段天南沉默片刻。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花生米，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原則……”他想了想，“我不知道我爸媽是誰，從小流落街頭，和一群孩子一起乞討，五歲那年，有個人說帶我們?nèi)ジ＠?，然后我們就跟著他走了，后來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訓(xùn)練營，大多數(shù)人都死了，我表現(xiàn)得很出色，活了下來?！?p> “再后來，我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出現(xiàn)在我準(zhǔn)鏡里面的，是一個老人，一個孩子?！?p> “我猶豫了很久，沒有下手，我逃了，一路東躲西藏，逃到貧民窟……”
他用一段經(jīng)歷給陸文解釋了什么是原則。
陸文很想問問訓(xùn)練營是什么樣的地方，想了想又忍住了。
“干這一行能守著原則，還能成功退休，怪不得夏初洛說你是這一行最頂尖的?！?p> “她這么說嗎？這評價可是比她父親的要高一點?！?p> “她父親到底是干什么的？”
“哦？”段天南詫異地看了眼陸文，“你在她身邊兩個星期了，連她父親都沒弄清楚，未免有點……失敗，好歹前身也是家政型仿生人，了解雇主家庭以便融入雇主生活應(yīng)該是你的本職?！?p> “她算不上我的雇主。”
“也對?！?p> 說起了解雇主家庭這事。
陸文覺得有朝一日可以建議兩家公司把這個功能取消。
剛開機的時候，系統(tǒng)一個勁地去了解黎夢的家庭，越了解就感覺越恐怖。
系統(tǒng)得出的所有結(jié)論都仿佛在告訴他：這個家有一樁命案，雇主需要你做臟事，用完了就會把你關(guān)機，清除所有數(shù)據(jù)重啟。
“關(guān)于她的父親?！倍翁炷项D了頓，“你可能不知道，議會以前有好幾次都嘗試過清繳貧民窟的大大小小幫派，一度派出軍隊入駐第十六區(qū)，可最終因為大量民眾傷亡，無功而返，還落了一片罵聲?！?p> “這個我知道，資料里邊有?！?p> 第一次來貧民窟的時候，陸文就看過那些資料。
做足了功課。
“有些東西，資料里面是不會記載的?！倍翁炷闲α诵?，喝了一口啤酒，“比如說十多年前，這片貧民窟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平靜。”
他指著客廳門口，外面的街道。
“無論在什么地方，城區(qū)也好，郊區(qū)也好，甚至是那些偏遠的鄉(xiāng)鎮(zhèn)，每天都能聽到槍聲，不只是一兩聲，而是從早到晚，不斷的槍聲，那些幫派很混亂，沒有秩序。”
“哪來的這么多武器？”
“你還是太年輕了?！倍翁炷峡粗懳?，“只要有需求，就會有供應(yīng)，只不過市場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關(guān)于這片貧民窟是如何安靜下來的。
有很多說法。
有人說那些幫派迫于議會的壓力，變得收斂了一點。
也有人說他們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一致對外。
比較可信的說法是，有一個手腕強硬的人，為這個地方制定了秩序。
“我很早就見過她父親，很年輕，執(zhí)行局轉(zhuǎn)正的人類記錄保持者，當(dāng)然那時候，沒人知道他是執(zhí)行局的人?！?p> “她父親是個天才，真正的天才，遠超你見過的所有人，零號面對她父親都得小心翼翼?！?p> “所以，他死的時候……我很意外?！?p> 很多年前。
也不算太久遠。
一個新面孔打破了執(zhí)行局人類執(zhí)行官轉(zhuǎn)正的記錄，在這之前，他都很低調(diào)，很少有人見過他。
第二天，不少人都想見一見這位新紀(jì)錄保持者。
可左等右等，沒有等到。
他就像是消失了。
亦或者。
從來沒存在過。
后來的執(zhí)行官，也只能在無聊時翻看記錄的時候，才能看見夏天正這三個字。
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在某個比較隱秘的地方，他接了一個任務(wù)。
“天正啊，現(xiàn)在有個很隱秘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p> “說吧，要干掉哪個議員？”
“……”
“咦，不是嗎？難道是要我去把中心城上邊那座天空之城打下來？這難度可有點大啊。”
“……”
“哈哈，開玩笑的，不就是去貧民窟臥底嘛，簡單，我去去就回?！?p> 這個年輕人脫下黑色制服。
夜色吞噬了他匆匆離去的身影
他去了。
就再也沒回來。
幾年后，貧民窟平靜了下來。
這里有了新的秩序，那些幫派開始收起獠牙，共同改進貧民窟的生活環(huán)境。
這個臟亂差的地方，慢慢有了些希望。
也就在某一天。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天正，可以收網(wǎng)了?！?p> “長官，我們做的可是正經(jīng)生意啊?！?p> “？？？”
夏天正直接打開了視頻通話。
只見視頻這頭。
無數(shù)個幫派的首領(lǐng)圍了上來，一陣稱奇。
“原來執(zhí)行局里面就是這個樣子?！?p> “咦，背后那個電腦屏幕上有我的名字，怎么才1萬賞金，就這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