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方惠佳忽然抬眼看了張恒一眼一眼，笑了一下又垂下眼簾繼續(xù)說：“我知道他們肯定會把小孩留下。他們一把年紀(jì)了一直想要個孩子，而且我還給孩子身上寫了紙條，說我以后發(fā)達(dá)了會回來報恩，這樣他們就不會報警了。他們的善良肯定會把小孩子留下來的，事實上我也猜對了，看到他們留下孩子我就走了?！?p>　　“之后我呆在大官村，就這樣過了半年。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的那一個瘋婆子被我找到了，我在他們家門口那棵龍眼樹上裝了監(jiān)控器，以便觀察他們家的情況，那一天剛好發(fā)現(xiàn)那個人媳婦出門后沒有關(guān)門，瘋子跑出屋了，我知道機(jī)會來了，就出了門趕過來碰一下巧看能不能遇上她。果然......我怕她忽然清醒，就在她水里下了東西，把人帶到大官村的一戶養(yǎng)殖塘扔推了進(jìn)去，讓她也試試被扔進(jìn)河里的感覺?！?p>　　“離開大官之后我一直留在霧川市早就租好的房子里。直到前兩天我再一次辦成一名青年男子，然后裝作病人瞞過交警回到了這里。當(dāng)天下午我就去找了大愛的林林園長。先躲進(jìn)她的車?yán)?，把監(jiān)聽器毀掉再等她下班。最后用刀威脅她交出手機(jī)和說出這些年她做的一些“好事?！敝笪揖桶l(fā)給了很多人，包括你。再之后，就是現(xiàn)在了?！?p>　　方惠佳說完后背靠椅子，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張恒。不管是室內(nèi)還是室外，都沒有人說話。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表達(dá)自己的震驚。過了一會兒，張恒打破沉默，他問方方惠佳：

　　“為什么要這樣做？”

　　“嗯？”方惠佳歪歪頭：“哪樣？”

　　看著張恒，方方惠佳還是決定不裝傻了就又開口說道：“心有不忿、人格分裂、神經(jīng)有問題——想不開。哪種說法貼切就哪樣吧。”

　　?

　　“為什么會起了這種念頭的？”

　　“不知道，可能是忽然有了這么一大筆錢問又不想要的時候吧。”

　　“那你想要什么？嗯算了，”張恒改問：“整容的醫(yī)生是誰？”

　　“不知道。整容后不久我想去找他們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nèi)慷及嶙吡?。?p>　　一直問了所有疑問和細(xì)節(jié)后，張恒問了最后一個想要知道的問題：

　　“為什么來自首？”

　　方惠佳沒有馬上回答，就這樣低著頭坐著，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問題一樣。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說：“娃崽不肯入夢了?！?p>　　“兩個多月前我好不容易夢到的他也不肯對我笑了。萬一...下輩子他都不愿意再見到我怎么辦？”她釋然地微笑了一下：“不想等了，我想去見他。走之前就當(dāng)先擺脫這身罪吧?！?p>　　張恒聽完眉頭一皺，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你知道就算你自首，可還是......”

　　“嗯我都知道。”她點頭。

　　“你做這種事情難道就沒想過你的丈夫嗎？他那么...”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狈椒交菁牙^續(xù)打斷。說完后從她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小小的折起來的紙向前一遞：“能麻煩你幫我轉(zhuǎn)交給他嗎？”

　　“很抱歉，你...”張恒剛要拒絕，方方惠佳就又說話了：“沒事，你可以先打開看一下，反正也沒什么，不給也行?！?p>　　她說完把手松開，紙從空中掉到了地板上去。接著又從口袋里面準(zhǔn)備拿些什么，張恒就這樣子看著她，忽然他眼睛張大瞳孔一縮，就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沖過去，不過還是遲了。

　　方惠佳一個針筒扎進(jìn)自己的手里，她看著圍過來的大家，微微一笑，永遠(yuǎn)閉上了眼睛。

　　張恒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生氣地對身后地人吼：“為什么沒有搜身？誰安排地的？去給我寫一萬字檢討！”

　　審訊室除了張恒地吼聲，大家都低下頭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張松開了她的肩膀，走到她方才掉到地板上的紙那里撿起來打開：

　　寫滿字的一張紙上的字都被劃掉了，只看到信最后剩下的三個字：對不起。

　　張恒折好紙條放回口袋，他扭頭看著方惠佳，閉上眼睛，呼出一口熱氣。

　　每個人都有撕開黑暗與幸福匯合的時候，只是有時很多人找到了那個契機(jī)卻不愿意鉆出，過于偏執(zhí)的人結(jié)局往往都不會太好。

　　這個世界上有人豁達(dá)有人小氣，有人看得開有人放不下，有人信奉陽光燦爛有人愛鉆牛角尖，說到底都是為了滿足心里那塊“私欲”罷了。

　　深夜了，方惠佳躺在醫(yī)院的床上。她看著趴在病床上睡著的丈夫，伸手過去，與他掌心相對十指相扣，剛才腦海中的一場自導(dǎo)自演復(fù)仇大戲并不影響她的睡眠，她很快就熟睡了。很多事情心找借口說:不值得，但是手和腳最誠實，它們說:我不敢。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收拾好東西，拿著錢，撇下所有遺憾和不舍，搬到別的城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