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到底是誰(五)
說完,黍離便拉著子禾向外走。
外面的那群人本來害怕屋內(nèi)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都烏壓壓的隱在竹林的邊上。黍離一開門,他們都慌的趕緊向后撤。
“什么聲音?”黍離一下便警覺起來。
“鳥飛的聲音吧?!弊雍萄鹧b鎮(zhèn)定地安慰黍離。
這時一只烏鴉“呱”地一聲騰空而起,黍離這才放下心來。
子禾跟著黍離,沿著竹林一路向上,最后來到一塊空曠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中間一個大的土堆,上面長滿了野草。而它旁邊緊挨著一座小土堆,這小土堆前立著一塊石頭,上面只刻了兩個字:上邪!
子禾知道這是一首古詩的題目,可這兩個字是那個丑丫頭娘親的名字嗎?好像不是,肯定是另另有寓意。
黍離并不知道子禾的小心思,她拉著子禾便在這塊刻著“上邪”的墓碑前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道:“娘,離兒今天嫁人了,你要為我高興。過幾天我就要跟著子禾哥哥離開這里,就不能常來看您了,但我會天天想您的!”
說完,黍離又拉著子禾來到另一邊一座孤零零的墳前,跪下,同樣磕了三個頭,道:“師公,您的離兒今天就嫁人了,您放心,我會好好愛護(hù)自己。等哪一天我脫胎換骨,去了病根,一定再來看你!”說完又磕了三個頭。
子禾很是奇怪,問黍離道:“丫頭,那里面埋著的是誰?為何你——”子禾指著最高的那座墳。
“我也不知道里面埋的是誰,只知道那是我娘親的一個故人。我小的時候,她隔幾天便會帶我來拜祭一下。有的時候她會在墳前舞劍,但這么多年她舞來舞去,只舞一套青冥劍法。有的時候娘親只是在這墳前默默的坐著,坐到天黑,便領(lǐng)著我回去?!?p> “不會是——是你的父親吧?”沒有墓碑,沒有姓名,這一家人也太奇怪了。子禾的疑心越來越重。
“當(dāng)然不是!其實,其實連我也是娘親抱養(yǎng)的,她并沒有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黍離的神情一下落寞至極,如若不是她已經(jīng)和子禾拜了堂,她如何會告訴他自己的秘密!
子禾的心里被觸動了一下,這個丑丫頭,沒想到身世還如此可憐!如果她只是愿意做自己的妹妹,自己其實倒可以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家。唉!可惜啊,她偏要做自己的正氣妻。
再回到家里,天已經(jīng)大黑,丁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酒菜。
黍離只吃了一杯酒,便臉頰飛紅。對于洞房花燭,她一竅不懂,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緊張。
子禾不想提醒她解藥的事,生怕她又起了疑心??墒亲雍滩惶幔螂x卻像全部忘記一樣,也不提。
待到圓月升上正空,子禾坐到了床沿上。黍離還只是羞澀的低著頭把玩著喜服上的帶子。
子禾沒有辦法,只得咳一聲,低聲的問道:“丫頭,待會兒,我如果……如果劇烈的活動會不會——”
黍離這才抬起頭望著他。
在搖曳燈光的映照下,子禾看到黍離模樣雖然還是很丑,但眼角含情,臉頰生韻,百里透紅的皮膚滿是羞澀,竟然別有一番風(fēng)姿。
子禾一下子看呆了。
黍離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你身上的毒應(yīng)該早就解了,我們拜堂的時候,你沒有聞到一股蓮花的清香味嗎?那便是解藥!”
“你這丫頭!”子禾伸出手捏了捏黍離的臉,這才忽地想起在拜堂的時候,他的確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當(dāng)時還以為是花瓶里插的鮮花的香味,卻沒有想到竟是解藥。
子禾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便伸出手來把黍離攬在了懷里。
黍離溫柔的笑著望著他,期待他帶領(lǐng)自己去感受一個美妙的世界。
子禾看著黍離胖嘟嘟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情感戰(zhàn)勝了理智,沒有把頭低下去。
黍離閉著眼等了一會,覺得困意陣陣襲來,但她仍然強打精神,強撐著眼皮,想給子禾一個美滿的洞房花燭夜。
但是洞房花燭夜會做些什么呢?黍離一直很好奇。
子禾看著黍離一雙快被眼皮完全遮住的眼睛,一直滿是好奇和期望的看著自己。他便狠了狠心,強壓下內(nèi)心的厭惡,把自己的唇覆在黍離發(fā)白的唇上。
真的沒有一點美好的感覺,那丑丫頭的唇又干又硬,子禾覺得自己像是正在啃一個干木頭。
黍離卻一下子心跳加速,被他軟軟的唇吻得暈頭轉(zhuǎn)向,她緊張的渾身僵直,連抱著他的手都顫抖起來。
子禾的唇在黍離的唇上反復(fù)摩擦,直到看到黍離漸漸閉上眼睛,軟軟的癱倒在他的懷里,他才作罷。
他輕聲喚黍離的名字,見黍離完全沒有反應(yīng),這才悄悄的下床。
子禾脫掉那身紅色的喜服,扔在床上,換上自己原來的一身黑衣,這才走出門去。
門外邊的院子里一大群人悄無聲息的站在那里??吹阶雍坛鰜?,丁城立刻便把疾風(fēng)牽了過來。
一個二十多歲年輕人笑嘻嘻地輕聲對子禾說道:“恭喜,恭喜!聽說嫂夫人是個奇女子,何時給我引見一下!”
子禾伸出手便彈了他一下,道:“你不好好待在京城,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那人故作委屈的說道:“你已經(jīng)失蹤了兩個多月,京城里小道消息滿天飛,我如何還能在京城里坐得?。≈缓酶麄兯奶幷夷?!卻沒有想到,嘻嘻,你居然躲在這里過起了成雙成對的日子!唉,只是苦殺了我們這些為了尋你而每天四處奔波的兄弟!”
子禾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我們先離開此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丑丫頭特難對付,我們還是走得越快越好!”
“怎么,你不打算帶著她一起走?”
“怎么會!她,她——”子禾很想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們不是已經(jīng)成婚了……”那人還想繼續(xù)說什么,卻被子禾拉著越走越遠(yuǎn)了。
黍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子禾不在身邊,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還好好的穿著。她努力回想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最后的記憶定格在子禾溫柔的親吻上。
黍離摸摸自己的唇,用舌頭舔一舔,就好像上面還殘留著子禾的味道。
原來,洞房花燭夜就是這樣的!黍離總覺得有點意猶未盡。
她爬下床來,這才發(fā)現(xiàn)子禾的喜服胡亂的扔在一邊。她張嘴叫了幾聲,外面出了鳥啼,并沒有一句回應(yīng)。
黍離這才意識到也許自己又被拋棄了。她迅速的在各個屋里尋找,果然沒有子禾和丁城的一點影子。但是,竹林的四周卻有許多腳印。顯然昨天晚上,有許多人藏在四周。
這些人到底是敵是友?是他們截走了子禾,還是子禾原本就是和他們一起的?
黍離沉下心來分析,如若他們是敵人,絕不會讓自己安然無恙。那么只有一個結(jié)果,就是那些人本就是子禾的同黨,他們救走了子禾,只把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這里。
黍離一下子滿是被拋棄的感覺。她仔細(xì)的回想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時候著了子禾的道?自己怎么會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呢?
拜堂之后喝的酒,她借故“好香啊”拿起來聞過,里面并沒有被做手腳。那,到底會是哪里出了紕漏?
黍離忽然想起了子禾的那個吻,甜甜的,酥酥麻麻的!當(dāng)時,她被子禾弄得心砰砰亂跳,還以為男人的唇都是這個味道的?,F(xiàn)在看來,他早在自己的唇上涂了迷藥!
為了擺脫自己,他居然想出這么下三濫的手法!
黍離的心難過的就要滴出血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親手挖出他的心來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黍離在心里暗暗的發(fā)誓。
可是漫漫人海,能到哪里去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