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吃過飯后，曹薇終于開口跟她說了第一句話。
她看著窗外已漆黑一片混雜著淅淅瀝瀝雨聲的天說道，
“外面的雨還沒停，今天留下來吧?！?p> 谷清鈴自然是欣喜的不行，連連點頭答應(yīng)。
但多年未歸的閨房對她來說現(xiàn)如今才是陌生的環(huán)境。
她打開手機，屏幕一亮，凌晨兩點的數(shù)字赫然刺眼。
谷清鈴關(guān)掉手機又翻了幾個身，終于還是裹著被子下了床。
她輕手輕腳地擰開曹薇房間的門把手，沒想到入目的是床頭柔和的一盞暖燈。
曹薇坐在床沿打著毛線，見她進來也怔愣了片刻。
床頭的另一邊沒有谷城南，看來兩人已經(jīng)分房睡了。
谷清鈴?fù)现蛔?，打赤腳站在門口開口喚道，“媽媽.....”
曹薇的眼角抽了抽，她嘆了口氣將手里的毛線擱置柜前，掀開了被子。
谷清鈴吸吸鼻子，雀躍的鉆進去，身上的被子被扔在了一旁的靠椅上。
夜幕沉沉，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
這里不比她跟林時雨住的新城區(qū)，半夜三更有時還能聽見車子飛馳而過的聲音，劃破天際。
但這是這份安寧，才讓谷清鈴聽清自己塵埃落定的一顆心。
“媽媽，您要睡了嗎？”
看著與她面對面卻雙目緊閉的母親，谷清鈴出聲試探了一句。
曹薇還是不愿回答她。
谷清鈴抿了抿唇，余光掃在床頭剛換上的小夜燈。
“認識林時雨的時候我才十七歲懵懵懂懂，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二十五了?！?p> “當(dāng)年年紀小，您和爸爸百般阻撓，現(xiàn)在想想是最正常不過的?！?p> 她勉強的笑了笑，自顧自的說下去。
“也許是年紀小太早了，也許是看的出可能沒那么合適，有一次在他睡著了，我盯著他這張日日夜夜都看著的臉，
說實話我看到他都膩了，”
說到這，谷清鈴有些慚愧的笑了兩聲
“我知道我們不適合，早晚會分開，可是他睡醒見到我抱住我的時候我什么也沒考慮，只想和他有個未來?！?p> 谷清鈴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這些年時雨確實對我挺好的，就像當(dāng)年在您面前發(fā)毒誓那般熱烈的愛我....”
連她都沒發(fā)覺話語中的顫抖，曹薇倏然睜開了眼。
她終于看向她，從上到下細細地將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女兒看了一遍。
“瘦了，也累了?！?p> 谷清鈴鼻頭一酸，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玩笑道，“瘦點好看啊，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喜歡自己苗條，媽你不懂。”
曹薇沒有回答，谷清鈴感覺在黑暗中被擁入一個暖和的懷抱。
媽媽的聲音貼著耳畔嗡嗡作響，只字未再提瘦，只是拍著她的背說了句傍晚谷城南說過的話:
“累了就回家里來吧，我和你爸都很想你。”
谷清鈴閉起眼，眼淚再難抑制的砸下。
她本身身材高挑，早就比媽媽高了不少，此時勾著腿蜷縮在懷里，倒讓曹薇有點摟不住了。
漸漸地，困意席卷著她。
谷清鈴輕輕地對曹薇呢喃，“媽媽，做大人好累，哭完還要解決問題?！?p> 不知已過去了多久，再沒有那么踏實的睡過一覺。
谷清鈴睜開眼，眼前霧蒙蒙的，她下了床低頭看到身上穿著小時候的睡裙。
揉了揉眼睛，視線還是迷糊不清。
走到廚房，曹薇果然站在那。
谷清鈴湊近一看，看到她在擠塊狀的果皮就知道這是在做柚子糖。
她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曹薇抓起一把柚子皮捏了又捏。
重復(fù)了大概兩三次，谷清鈴不解地問道，出口的是小時候柔柔的聲音
“為什么要一直擠它呀？”
曹薇轉(zhuǎn)過頭來看看她，微微彎了彎腰揉了揉谷清鈴小小的腦袋。
“要一遍遍過濾掉柚子皮的苦才行呀?！?p> 谷清鈴伸長手想去拿過桌上的一罐白糖，居然還差一些才夠得著，又吃力的踮起了腳才拿到。
“那擠擠就甜了，就不用放白糖了嗎？”
“柚子皮本來是很苦的，要一遍遍的擠掉它的苦水只能讓它變得不苦，但是鈴喜歡吃甜甜的，當(dāng)然還要加很多很多的糖了?！?p> 童年谷清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周圍的霧似乎愈來愈密集，直到她的視線被完全遮擋住。
谷清鈴從床上坐起，原來是一場夢。
和夢里一樣，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看看媽媽在不在。
曹薇也正如夢中的安排，正站在廚房桌前。
谷清鈴兩三步過去就能將頭靠在媽媽的背上，與夢里在仰視她相反，她已經(jīng)比曹薇高出了一個頭，還要俯下身才能做這個突兀的姿勢。
感覺到背上的溫度，曹薇停頓了一下就繼續(xù)手中的動作了。
“起來了？桌上有桂圓雞蛋，餓了先吃點?！?p> 谷清鈴應(yīng)了一聲，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罐白糖問道，“媽媽又在做柚子糖？”
“又？很多年沒做了?！?p> 她乖乖地坐到餐桌上，杳了幾口桂圓雞蛋的湯。
過了一會，曹薇出來拿了塊桌上的抹布擦手，看了看她除了雞蛋，沒怎么動過的碗里問道
“怎么不吃？糖加的不夠多嗎？”
谷清鈴搖搖頭，吟著一抹笑對她說，“我懷孕了，要少吃點桂圓?！?p> 曹薇手里的抹布落在地上，谷清鈴想去彎腰撿起來，被大力緊緊扶住。
她有幾分生氣:“都懷孕了還不坐好？媽媽不會撿嗎還要你下去，一點也不知道好好注意？”
“知道啦.....”
曹薇見她這樣，語氣才放緩了問道，“林時雨知不知道？”
“這肯定是知道的?！惫惹邂徣滩蛔o奈地笑
接下來的時間，谷清鈴倒是有些后悔說出自己懷孕的消息了。
曹薇將自己多年來的各樣經(jīng)驗傳授給她，小到坐姿躺姿飲食，穿衣，大到甚至給林時雨寫了很多需要注意的。
谷清鈴只能坐在凳子上聽著這源源不斷的人生知識，過了很久她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要下午一點了。
她才出聲說道，“媽，我要趕緊去公司辦事了?！?p> 曹薇這才止住了話頭，叮囑她:“剛開始比較安穩(wěn)，自己多注意，過段時間如果覺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記得跟老板請假，你們公司會給批產(chǎn)假的吧？不會連產(chǎn)假都不給放吧？”
“哎呀媽，怎么可能會有公司不放產(chǎn)假呀，您就放心好了，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快來不及了就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和爸?！?p> 曹薇還沒說完，見她著急自己也慌里慌張起來，進了一個房間又出來去另一個房間。
最后拿了好幾個裝滿東西的袋子出來
“這里有點菜，都是你愛吃的，這是林時雨會吃的，你拿回去讓他給你做點....”
谷清鈴接過手還有點沉。
曹薇又想起什么似的，繞過她去了谷城南的房間把他拍醒
“鈴你等一下，我讓你爸送你回去”
谷清鈴哭笑不得的推開門，“好了媽，我沒事的?！?p> “就先走了?！?p> 剪斷的臍帶打爆的電話怒摔的門我用一生跟你說再見你卻用一生跟我說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