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封建思想、丈夫的大男子主義、調(diào)皮搗蛋的軍軍、壞掉的小錄音機……這些往事就像放電影一般浮現(xiàn)在眼前。由于女兒的到來,王虹的命運徹底發(fā)生了改變,她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灰姑娘,和大嫂說的一樣,她現(xiàn)在就是家里免費的保潔員,什么臟活兒、累活兒都是她的,為了逃避看孩子,婆婆愣說自己不愿意看到餐桌上有肉,和她分了家。
女兒大約一歲時,鐘偉打算在自己的宅基地上蓋幾間房子,好掙房租。他有一個本家的兄長曾經(jīng)在工程隊當過大工,鐘偉覺得,既然自家人會干的活兒,那還為什么還要雇工人呢?這樣,全家齊上陣,一家老小都為蓋房的事兒忙活起來。
說干就干,首先要購買蓋房子的材料,砌墻用的磚,和灰用的水泥、沙子、石硝……還有屋頂上要用的木材、檁條、瓦等等,采購?fù)戤?,大伙兒都忙起來,本家的兄長是這項工程的大拿。
鐘偉身強力壯,腦子也好使,瓦工砌墻的手藝一會兒就學會了,小工的活兒更不用說。媳婦兒王虹也是年輕的勞動力,自然不能閑著,篩沙子、和灰、往架板上鏟灰、搬磚……
但凡是小工的活兒,她全能幫著干,而婆婆上了年紀,偶爾只能扔幾鍬沙子,搬兩塊磚。王虹的力氣當然不能和男人比,只干些小工的活就已經(jīng)很累了,何況他們已經(jīng)分家了,她得另起爐灶做飯吃。
上房梁的那天,大哥、二哥也來幫忙了,放完了鞭炮,婆婆高興地說:“到底還是男人有力氣,幾個大兒子沒白養(yǎng),要是女的根本不頂用?!?p> 說著話,就上街買東西準備做晚飯去了。晚飯做好以后,婆婆在院子里叫大家吃飯,王虹和大家一樣累,本想今天晚上也能像功臣一樣,和大家一起在婆婆屋里吃頓現(xiàn)成飯了,可誰知道根本就沒有人叫她去吃晚飯,本家兄長、大哥、二哥都被叫去了,就連鐘偉也去了,唯獨王虹一人不在婆婆的餐桌上,她只好拖著疲憊的身體,自己弄飯吃……
當晚,憋了一肚子委屈的王虹就和鐘偉談?wù)撈疬@件事情:為什么沒有一個人讓她去吃飯,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嘛!而鐘偉給的回答是:沒有什么像樣的菜。
這是常有的事兒,每次鐘偉從外面回來都先進婆婆那屋,要是趕上飯點兒,就先在那邊吃了,而王虹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特權(quán),像今天一樣,再累也得自己做飯,她知道雖然婆婆嘴上說是一家人,可媳婦兒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還是有很大分別的。其實呢,“分家“不過是和她一個人分開而已,只有到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婆婆才會叫她去吃飯,目的也只是讓她去干活兒,伺候大家吃喝而已。
“分家“不僅只是分開做飯,經(jīng)濟也必須得獨立,然而王虹從來就沒有屬于自己的錢,她很能理解出租房的收入全由婆婆掌管,畢竟那是鐘偉父母一生的辛勞,可是她不能理解自己丈夫打工賺來的錢,為什么也不歸她管呢?她所有的只有自己的女兒、還有就是隔了一段時間,才能讓丈夫從婆婆那里領(lǐng)到的一百、兩百塊錢。
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外人,王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姑娘,可是她卻在愛情面前喪失了所有的尊嚴,無論是什么事情上都像孩子一樣聽丈夫的話,而他卻把老婆當成只會跟在他身后的傻瓜。
不管是她做家務(wù)或者是給鐘偉打下手,都會被他嘮叨個沒完:什么洗過碗沒把水擦干,洗過衣服的臉盆沒洗干凈……大睜兩個眼出氣,看不見東西……不論是什么事兒沒做好,鐘偉都會在最后加一句,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家都干點兒啥?
他這么說就好像她在家什么都不干似的;另外,女兒似乎也是她一個人生的一樣,像什么吃、喝、拉、撒、睡,全都是她在照看,丈夫根本不管,他認為女人帶孩子,天經(jīng)地義,只要是女兒一哭,他就認為那都是她的錯。
從此,她失去了自我,她不喜歡全家人拿她當外人,不喜歡丈夫把她當傻瓜,不喜歡聽見他數(shù)落自己,然而,現(xiàn)實的殘酷讓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什么也改變不了。整天面對著婆婆與丈夫的挑剔,面對著永遠都干不完的家務(wù)活兒……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仆人一般被奴役著。
這樣,他們夫妻的感情不如從前了,總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就吵得不可開交,每當這時候婆婆就在一旁幫兒子說話。在他們的眼里王虹就是一個沒有禮貌、不服管教、吵吵鬧鬧的小心眼兒。
她曾經(jīng)好幾次聽見婆婆挑撥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每次鐘偉到他母親那屋,婆婆總會拿婆媳間的矛盾,跟兒子說媳婦兒的壞話,有一次墩地的時候,她隔著門板無意中聽到婆婆竟然慫恿自己的兒子動手打老婆。
“你別跟她廢話,直接打她,看她還不老實?!扮妭ヒ幌蚨紝δ赣H的話言聽計從,在一次與妻子爭吵時,盛怒之下動了手。
打人的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甚至是三次、四次,可每次動手之后,他總是伴有溫言暖語,而且還給她買了很多東西,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被打了幾次后,她受不了了,此時她孤立無援,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她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誰能幫到她,她覺得現(xiàn)在也只能找婆婆了,畢竟她是鐘偉的母親,像這種事情一般人都會找當家人的。她想打人是不對的,必須得說出來,否則豈不是要吃一輩子啞巴虧?
然而,事情并沒有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她天真地以為,婆婆或許可以勸說兒子,讓他可以收斂一下,可沒想到她卻說:“他已經(jīng)那么大了,我總不能的像小時候一樣打他的屁股吧?!八f話的口氣輕松得就好像在談?wù)撏盹埑允裁此频模粗蘅尢涮涞南眿D,她的口氣溫和了些,又說:“哪個男人不打女人,你也別鬧著要離婚,你想想有誰會找一個離過婚的,再說了,你還帶個孩子呢?!八嫔担膊幌胂胝l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怎么能指望婆婆呢?
不過,她還能怎么辦呢?她似乎承認了婆婆的話有理:一個離過婚女人確實不好找,就算找著了,誰又能敢保證再找的人就一定比鐘偉強呢?更何況還有女兒呢?反正,她是不會和女兒分開的,萬一離了婚,女兒怎么辦?這么想著,她也就不覺得委屈了,她選擇了鴕鳥的想法:其實鐘偉還是有優(yōu)點的。
日子就這樣吵吵鬧鬧地過著,雞毛蒜皮、意見不合、吵架、打架、后悔、道歉、原諒、和好如初,這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縮影,盡管被打了無數(shù)次,盡管很委屈,她還是因為愛情而為丈夫開脫。
那天晚飯后,一家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王虹因為眼睛盯著電視機屏幕時間長了,便平躺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休息,剛才還和她討論電視劇情的鐘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雙手搬起了年幼的女兒,用力地砸在王虹的肚子上。
“啊——“妻子疼得喊出了聲音,雙手捂著肚子哭了起來?!皩Σ黄?,對不起,王虹,哎呀,我也不知道咋了?!扮妭ヒ恢辈煌5氐狼福荒槦o辜的樣子,就好像剛才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樣……
這樣的事情有好幾回了,王虹不知道該怎樣理解這種情況,她被搞糊涂了:有時他在動手前毫無征兆,就像那次一樣,有時他也會憤怒得像瘋了一樣;不管情況是哪種,事后他都好像傻了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他這樣不像是裝的,她曾經(jīng)聽鐘偉說過,他十四五歲了還和人打架,曾經(jīng)被一群壞小子用鐵棍子打爆了頭,還去醫(yī)院縫了好多針,難道他的神經(jīng)有問題不成?難道他動手打人的一瞬間真的沒有意識?
這樣的想法在她腦子里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每當看到丈夫暴跳如雷的憤怒表情時,她就覺得他既可恨又可憐,她為自己的委屈而恨他,同時又為他病態(tài)的狂亂而可憐他、同情他。
有時她不敢招惹丈夫,害怕他會發(fā)脾氣打她,有時她又想看到他發(fā)狂的樣子,故意去激怒他,結(jié)果肯定是被揍一頓,她覺得自己快要讓他給逼瘋了;一方面她愛他、怕他,一味地順從他,另一方面她又恨他。
無論這種混亂的情感是什么,她都沒有要還手或是離婚的念頭,她被婆婆的話嚇到了,為了讓女兒有個完整的家,她從沒有過離婚的想法,她也沒有還手的想法,因為在她看來,他就是個神經(jīng)病人,本性并不壞,無論怎樣她決定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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