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帆抓捕完涉事官員,帶著夢家軍匆匆趕來的時候,獨孤山莊的戰(zhàn)斗已接近尾聲。
最后一條蛇被砍斷時,沈清竹終于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楓滄月給他輸了內(nèi)力,穩(wěn)住心脈,獨孤山莊的守衛(wèi)清理開地牢門口,把沈清竹扶入地牢養(yǎng)傷。
楓尋云也沒好到哪里去,被兩個哥哥勒令留在地牢,守住沈清竹。
楓家兄弟和夢家軍開始清理戰(zhàn)場。
明月和活著的明家殺手被押回江寧府,死去的一一驗過之后,和毒蛇的尸體一起送到獨孤山莊之外,焚燒殆盡。
獨孤山莊護(hù)衛(wèi)的尸首安置在大殿前的空地上。
卓云帆來之前,先去了楓霜城,那邊只有二十幾名明家殺手,被派去牽制楓家姐妹。
不曾想楓霜城突然來了卓莊主夫婦與安南太子,寡不敵眾,被按在楓霜城的大街上一頓暴揍。
最后一個個鼻青臉腫地被押走了。
墨卿帶著一隊夢家軍守在楓霜城。
不必?fù)?dān)心楓霜城,眾人便不必急著趕回去。
廚房已經(jīng)坍塌,村莊那邊已有小船送來食物、熱水和干凈衣服。
眾人找了避風(fēng)的墻角,洗漱之后,換了干凈衣服。
下人們已在牢房里擺好飯菜,一日未進(jìn)食的人們,又累又餓,簡單的吃過飯,倒頭便睡。
外面,有夢家軍的士兵巡邏守護(hù)。
第二日清晨,楓家兄弟醒來的時候,沈清竹已經(jīng)帶著所剩無幾的護(hù)衛(wèi)和下人們開始安葬獨孤山莊死去的護(hù)衛(wèi)。
村莊那邊連夜扎了新的筏子,村民被一撥一撥地送過來。
男人們給死去的守衛(wèi)清洗身體,換上干凈衣服,沒有棺木,只能簡單地安葬在早已挖好的墓坑里。
村民們沒有人說話,都在默默做事,莊主告訴過他們,會有這樣一天,卻沒有告訴他們,會是如此慘烈。
他們都是經(jīng)歷過生活種種磨難的人,呼天搶地的悲傷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xiàn)在,他們只會默默流淚。
護(hù)衛(wèi)們被安葬在獨孤山莊一側(cè)向陽的山坡上,陽光暖暖地照過來,他們可以安息了。
獨孤絕連同兒子骨灰一起,安葬在最下面的墓坑里。
沈清竹親手為義父立下無字碑。
碑上無字,字在心中。
村民們給莊主和護(hù)衛(wèi)們磕了頭,便回村莊去了。
莊主說過:最好的懷念就是好好過日子。
地里的莊稼該收割了,那是莊主培育了好幾代的莊稼,今年的產(chǎn)量想必會再翻一倍。
除了獨孤絕的碑上無字,其他墳前都有碑,碑上都有名字。
有被壞人追殺的江湖客,也有蒙冤的在逃犯。
還有幾個墓坑空著,那是還活著的護(hù)衛(wèi)的。
誰也不知道這一戰(zhàn),誰會活著,誰會死去,他們自己提前為自己挖好了最后的歸宿。
卓云帆站在那片墳前,恍若回到易水大堤那片墳前。
一抔黃土之下,誰知道他們真正經(jīng)歷了什么?
楓家兄弟亦是心中五味雜陳,十五年,他們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找獨孤絕報仇,為了這個信念,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是現(xiàn)在,看著那個孤零零的墳?zāi)?,那塊冷冷清清的墓碑,他們的心中已不再有恨。
安葬了義父和護(hù)衛(wèi)們,沈清竹帶眾人過湖。
湖的那一邊,老村長顫顫巍巍地等在湖邊。
“你……”卓云帆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驚呆了。
“罪臣見過欽差大人?!崩洗彘L對著卓云帆深深一禮。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卓云帆把村長扶起來。
村長本是兩江總督曹大人的部下,因為知道曹大人與宋知府的諸多秘密,被曹大人強(qiáng)加了罪名,定了死罪。
一杯毒酒之后,拋尸亂葬崗。
遠(yuǎn)方親戚為他收了尸,草草埋葬。
卓云帆開館驗尸,墳中卻并無骸骨。
他是整個大堤白骨案的重要證人,卓云帆一直把他的畫像帶在身邊。
老村長帶著卓云帆等人穿過果林,走過稻田,一路走,一路介紹莊主的心血。
村民們已經(jīng)在地里勞作,將肥胖的玉米棒子掰下來。
咔嚓咔嚓的掰玉米聲中,夾雜著一陣陣哽咽,滾燙的淚落下來,落入腳下的土地。
老村長帶著卓云帆到了山腳下的村莊。
胖橘蹲在一個墻角,盯著一個老鼠洞,一動不動。
大肥豬靠著墻根,在太陽下曬肚皮,一只麻雀臥在大肥豬的肚皮上,睡得正香。
一個院子里傳出孩子們的讀書聲。
劉阿婆坐在院門口補(bǔ)衣服,不時停下針錢,抬頭望一望莊園的方向,眼眶紅紅。
村長的院子在最里面,地勢偏高,站在院子門口,可以俯視整個村莊。
陽光下,莊稼地里一片豐收景象,村莊安逸美好。
老村長把眾人帶進(jìn)堂屋,屋子簡陋,正中靠墻一張桌子,左右各一把木椅。
左右兩面墻邊各擺了一排小凳子。
老村長把閑王與欽差讓到主位。
然后從里屋抱出一個大箱子,箱子打開,最上面是幾封信,一封給老知縣許清源,一封給安南閑王,最厚的一封給卓云帆。
信封嶄新,里面的紙有些已經(jīng)泛黃,有些還能聞到墨香。信里簡單記錄了這十幾年獨孤絕犯下的錯,他查到的明家與左恒的諸多線索。
書信下面幾本冊子是詳細(xì)內(nèi)容和一份長長的名單。
再下面便是各種物證。
卓云帆翻看冊子,內(nèi)心震動不已,很多他們對不上的線索,解不開的謎團(tuán),這冊子里都有詳細(xì)記錄。
卓云帆翻看冊子的時候,老村長又抱出一個箱子。
箱子里一袋袋的種子,種子上面一本冊子,是獨孤絕研究莊稼的全部心血。
“義父說,這兩個箱子,全部交給卓大人,莊子里的人,需要帶走哪些,大人只管吩咐。”
沈清竹還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再開口。
“有了結(jié)果,我會來告訴大家的。”
卓云帆認(rèn)真得看著沈清竹,沈清竹沒有說出口的話,他明白。
箱子沉甸甸的,里面承載了太多太多。
最終,卓云帆只帶了村長一人離開。
有物證在,就不必再擾了百姓的安寧。
卓云帆帶著夢家軍回江寧府。
楓尋云留在獨孤山莊陪沈清竹重建家園。
楓子昂留了一半楓家兄弟給楓尋云,楓思羽也在其中。
第二日,楓陌漓帶了一隊夢家軍來幫忙重建獨孤山莊。
每天清晨,沈清竹、楓尋云、楓陌漓都會先去祭拜獨孤絕,然后再開始一天的忙碌。
楓思羽每天默默地干活,再沒叫過沈清竹一聲羽哥哥,遇見也只是淡淡打個招呼,不再多說一句話。
一個姑娘家家,總是挑最臟,最累的活干,只要醒著,除了一日三餐,便是在干活,一刻也不肯停歇。
楓尋云勸過,其他的弟弟們勸過,她都一面應(yīng)著“知道了”,一面又跑去推車子,搬石頭……
用不了多久,獨孤山莊就會恢修復(fù)好,一如既往地守著湖,守著湖那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