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倫看著眼前這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年人長著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國字臉,只有一寸短的絡(luò)腮胡梳得一絲不茍,配合上他那濃重的眉毛,給人以一種威嚴十足的感覺。
而這個正值一生之中最巔峰年齡的中年人,用他的氣質(zhì)宣告著他的如日中天,筆直的腰桿,寬闊的后背,整齊的西裝,將他那股子上位者的氣質(zhì)甚至讓與對方隔著牢獄柵欄的安倫都感到一絲隱隱約約的壓迫感。
“自我介紹一下,羅德·維綸?!敝皇且粋€名字,沒有任何后綴的身份、稱號,仿佛一切的光環(huán)都與這個名字無關(guān)一般,但偏偏就是這么一句簡單的自我介紹,能讓人感到其中無與倫比的自信。
而安倫并沒有回應(yīng)對方,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驚訝,還是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而羅德只是淡然一笑:
“你似乎很意外?”
“沒想到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城主,公爵,會來監(jiān)獄里面看望我這么一個晚輩?!卑矀愋Φ?,同樣筆直地站在牢獄柵欄之內(nèi),顯然是不愿意在氣勢上就輸給對方,而面對如此認真的安倫,羅德卻依然只是面帶從容不迫的笑容。
“不用那么緊張,作為一個后起之秀,就連我都佩服你的天賦和潛質(zhì),只可惜我們是對手,不是同一個陣營里的,出于對于對手的尊敬,來這里看看你,也是應(yīng)該的?!?p> 面對羅德的從容,倒是讓安倫有些無所適從,就連對方的話,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接,既然不知道怎么回話,那便索性直接問自己心中的疑惑了:
“克魯斯家族的滅族,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沒錯,是我?!?p> “為什么?”
“因為他們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按照原定的計劃,你和安德爾也應(yīng)該死在那里,可沒想到稍微出了點意外?!?p> 雖然早有猜測,可當(dāng)聽到對方親口承認的時候,安倫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恨,那個滅了養(yǎng)育自己十六年的家族,就是毀在面前這個人手里,偏偏對方還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真當(dāng)自己拿他沒有辦法嗎?
或許,真的沒有辦法,安倫看著周圍那些比成年人手臂還要粗的鐵柵欄,好不容易才平復(fù)心情,便看了看周圍的墻壁,繼續(xù)問道:
“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吧?”
見到安倫這么快便恢復(fù)如常,羅德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贊賞之色,但很快又被惋惜所替代,短暫的沉默之后,羅德便開口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p> 面對安倫疑惑的目光,羅德繼續(xù)解釋道:“我預(yù)見到自己的女兒會叛變,也能猜到她大概會給你出什么主意,所以我只是稍微利用了一下這個小條件,只不過伊蒂絲還真的是按照我寫好的劇本去演的?!?p> “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信任?”聽到對方的回答,安倫直感覺自己此時面臨的是一個見所未見的怪物。
“正所謂知女莫若父,伊蒂絲什么樣子,我再了解不過了,她既然想要飛得更高,我也好順?biāo)浦?,讓燃火傭兵團去拿下星羅鎮(zhèn)的標(biāo),我猜當(dāng)聽到星羅鎮(zhèn)的時候,你沒有太大的猶豫吧?”
這句話的信息量不小,安倫仔細思考片刻,才想通其中緣由,但越想越覺得面前這位多米亞城城主,亦或是說帝國前四大支柱之一的風(fēng)大人是有多么的可怕。
“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打消我對你女兒的懷疑,這樣無論以后是你贏還是我贏,你維綸家族的血脈,你最疼愛的女兒,也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下去,如果我就死在這里,你恐怕也不會追究她的叛變吧?”
“沒辦法,女兒是父親的心頭肉,就算是調(diào)皮了些,甚至?xí)λ母赣H,可她的父親依然愛她。”羅德根本沒有否認的意思,而是做了個請的手勢,“繼續(xù)?!?p> “通敵叛國是死罪,總要被送到絞刑架上,無論是我,還是燃火傭兵團,既可以除掉我,又可以順手解決掉燃火傭兵團,把你之前的罪行統(tǒng)統(tǒng)掩蓋,所以在你眼中,燃火傭兵團不過是被利用之后再被拋棄的棋子?”
啪!啪!啪!
安倫說到這里,羅德不由得鼓起掌來,“所以我才說,作為我的對手,你是足夠資格的,也是一個值得我來看望的對手,雖然想通得稍微晚了一些,但終究還是看穿了。”
“所以從對機甲協(xié)會資金流的扼殺開始,我就已經(jīng)進入你的局了?”
“沒錯,相對于陰謀,我更喜歡陽謀,因為陽謀,總是讓人難以抗拒的,不是嗎?”
“你真是個魔鬼!”沉默了許久,安倫才從牙縫里面擠出來了這一句話。
“常年在政壇之中,雖然不愿意,但總會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模樣,你不也是一樣的么?正義如你,如果不是無奈,又怎么可能走入到我給你設(shè)的局之中呢?正所謂請君入甕,君不得不入,你還是太年輕了,如果是你的父親,恐怕我才會是輸?shù)哪且环桨??!?p> “為什么?”聽到對方談及自己的父親,安倫不由得微微皺眉,畢竟對方和自己的父親當(dāng)年在帝國可是并駕齊驅(qū)的存在,但出乎意料的是,羅德并沒有直接回答,臉上好一陣陰晴不定,這讓安倫不由得驚訝不已,這還是從見面以來,對方第一次出現(xiàn)表情管理的失誤。
直到過了片刻,羅德才咬牙切齒道:“如果是他的話,我根本不可能占據(jù)主動地位!”
從羅德的話語之中,安倫聽出了對方的敬畏,聽出了對方的不甘,但也聽出了對方敢于承認自己不如別人的坦蕩,有那么一瞬間,安倫感覺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直接問道:
“十七年前,我們家族家破人亡,是不是就是你一手策劃的?”
“我?”羅德似乎對安倫的問題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自嘲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這個世界上能對付得了你的父親和你的母親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不過這一次,我怕是會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