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兄弟,俺回來了。”剛剛進屋,屋子里便傳來了大漢的聲音。
約德爾找了個掩體蹲了下來,仔細(xì)觀察著屋子里面的動靜,這小木屋可以說是殘破不堪,只是用幾個木板子隨意搭建起來。
木板之間彼此還有著很大的縫隙,那縫隙并不是因為搭建房間的人心粗手笨,沒有將一個個木板給并好,而是因為那木板根本就是上下寬窄不一,才會留出來這么大的縫隙。
還好這是彌撒行省,常年干旱,縱然有雨也是雨水不大,否則就是這么一個房子,光是漏雨的問題就足夠致命了。
至于隨時可能來的沙塵暴天氣,這么個房子估計也可以隨時放棄,躲進教堂之中,等到沙塵暴過去了再重新搭建,搭建起來難度也不大。
但無論如何,這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人能住的地方,而這種木屋,在整個彌撒城的XC區(qū)可以說是隨處可見建。
看來整個彌撒行省的狀況,要比伯爵大人想象之中還要糟糕的多啊,約德爾暗暗思忖,繼續(xù)觀察著里面的情況。
在大漢說過話之后,便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娃子怎么樣了?”
“是?。〈蟾?,咱家娃怎么樣了?”另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隨后傳來。
“已經(jīng)算是沒啥危險了,就是這傷口愈合還得一段時間,估計還要到教堂里面去換幾次藥,不過就像你說的,教父人好,估計我們再去換藥也能比較容易吧!”
“嗨!大哥,這事兒都怪我,沒管教好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崽子!我肯定好好收拾他!”
“算了,男孩子總要闖蕩一些,這XC區(qū)這么亂,你家娃子要是不闖實一些,以后難免要吃虧?!?p> “大哥,我真是……”聽到大漢的話,男人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顯然是十分感動。
聽著這一家人的對話,約德爾原本已經(jīng)提起來的殺心慢慢又被放了回去。
憑這一家人的對話,能夠看出來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一家人十分和睦,大漢人非常好,就是這樣一家子人,自己下得去手嗎?
“哪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他只是可能認(rèn)出了你的真實身份。”
在受訓(xùn)的時候,約德爾覺得這句話簡直再容易理解不過了,但直到自己真的撞見了這種情況,約德爾才發(fā)現(xiàn),這之中所蘊含的抉擇竟然是如此的艱難。
僅僅是因為對方可能認(rèn)出了自己的身份,就要對對方趕盡殺絕,而且從現(xiàn)在這種情況看來,自己想要將潛在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就必須沖進去把大漢解決。
而目睹了自己殺人的大漢的家人,自己可能放過么?如果等到大漢說出了今天見到自己的事情,他的家人,是不是也在這個可能會認(rèn)出自己真實身份的人的序列呢?
越是往深了想,約德爾就越是糾結(jié),作為一個剛剛從組織里面走出來便直接上戰(zhàn)場的新兵蛋子,縱然他自己有著再高的天賦,也沒辦法這么快就能夠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所有的問題。
更何況還是很多的突發(fā)情況,更更何況還是一些對于約德爾的三觀來說有著嚴(yán)重挑戰(zhàn)和沖突的道理?
便在猶豫之間,房屋之間的談話聲再次傳來,卻讓約德爾心頭一緊。
“對了,今天我在教堂里面看到一個年輕人,感覺特別眼熟?!?p> “你一天天的,看誰都眼熟,我們都知道你記性好還不行?”
“不不不,這一次我記性好像是出了點問題,這一次我看到的那個人明明是感覺在石頭城見過,可教父都說他不是從石頭城來的。”
“嗨,你說這些干什么,不是就不是唄!”女人不耐煩道。
“怎么能這么說,人家可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能耐大,給咱家娃子包傷口包得快,估計咱家娃就保不住了!
我想著這人能耐大,之前有見過,本來以為能貼貼近乎,和人家混個熟,以后再有啥需要人家?guī)兔Φ娜思夷軌驇鸵r一把,誰知道認(rèn)錯了人!”
“我看你啊,就被想那么多有的沒的,趕緊把娃子弄好了,咱們回到鎮(zhèn)子里才是正道,這城里太危險,咱們不能待太久。
誒,對了,兄弟,要我說你也跟我們回鎮(zhèn)子里吧,這城里人都太強悍了,根本不是咱們能應(yīng)付得了啊?!?p> 女人在一旁碎碎念,卻聽那個被稱為兄弟的人道:
“嗨,嫂子,都已經(jīng)進城里了,哪里還那么容易就能回鎮(zhèn)子了,這鎮(zhèn)子縱然是有千般好萬般好,比大城市踏實比大城市安全,可在鎮(zhèn)子里,我家娃子這一輩子也就那么回事了。
在城市里,沒準(zhǔn)以后有個什么好機會,能混到圣教或者兩個傭兵團里,那以后俺們家的日子也要好過一些不是。”
男人的話讓眾人都是沉默下來,而藏在外面的約德爾,也終于站起了身,經(jīng)過一系列的思想斗爭,他終于徹底想明白了:
這些人自己不能殺,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完全不可能把對于自己的懷疑給說出去,確切的說,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自己沒有任何危險了。
對于這種沒有危險的人,自己怎么可能隨意殺戮呢?這和屠夫,又有什么區(qū)別?
終于,約德爾離開了這片城區(qū),回到了三圣教的教堂,但哪怕是回到了教堂,約德爾依然是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縱然木扎伊問他怎么了,約德爾也沒有答話。
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組織里要拔出三圣教,可三圣教作為一個宗教,對于地方的穩(wěn)定的確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縱然是XC區(qū)十分混亂,可宗教的存在,還是讓相當(dāng)一部分人免除了生存的擔(dān)憂。
如果真的除掉三圣教,不說對于整個彌撒行省來說,單單是對這XC區(qū)的百姓來說,真的是件好事嗎?
而另外一方面,組織告訴自己要不擇手段除掉任何可能對自己有危險的人,可今天那一家子的人,真的就死有余辜嗎?
渾渾噩噩之間,已經(jīng)是到了晚上,而按照約定,又到了需要接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