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能這么說!”突然聽到原本向來乖巧的木茶兒咬牙切齒說著這樣惡毒的話,讓阿圖門不由得大為驚訝,但卻見木茶兒依然不改之前的態(tài)度:
“救我的是你,又不是那個伯爵,難道還要讓我對他感恩戴德嗎?難道你做這一切,都是那個伯爵命令的嗎?
如果真是那個伯爵的命令,為什么要毀了我們的生活然后又要來惺惺作態(tài)讓手底下的人來施舍給我們恩惠?”
木茶兒的話讓阿圖門啞口無言,只因為對方所說的實在是邏輯通順毫無瑕疵,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只因為伯爵大人這一次投放雷霆龍炮實在是與自己以往認知之中的伯爵大人大相徑庭。
看來一切都只能等到見到伯爵大人之后當面問清楚了,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伯爵,自己只是他眾多產(chǎn)業(yè)之中的一個小雜魚,真的有資格當面問清自己的疑惑嗎?
阿圖門心里沒底,但他還是打心眼里要維護安倫的形象,便辯解道:“我相信伯爵大人一定有他的苦衷,而我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便是在執(zhí)行他的意志,因為平日里他就一直要我們尊重……”
“尊重生命嗎?”木茶兒冷笑道,“你是在執(zhí)行他的意志,還是在為他贖罪呢?嘴上說一套,實際卻做一套,呵……”
“你!”說話的同時,阿圖門甚至已經(jīng)舉起右手準備教訓(xùn)一下面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小姑娘,可這一巴掌卻根本打不下去,因為站在對方的角度,對方說的話完全站得住腳,甚至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如果毫不知情,在局外人看來,自己可不就是在惺惺作態(tài)地給伯爵大人擦屁股贖罪呢么!
而面對阿圖門即將到來的掌摑,木茶兒只是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縮了縮脖子,下一瞬便挺直了胸脯,伸出臉,儼然一副要打就打的架勢。
恨恨地放下手,阿圖門便不再理會木茶兒,木茶兒也同樣是眼中噙著淚水,執(zhí)拗地不肯說話。
便在這時,門外走進來一條人,見兩人這樣,便笑道:“呦,小兩口吵架了?”
“滾!”阿圖門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便也不再理來人,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臉麻子的塞繆爾。
“得了得了,你趕緊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可要上路了,手上攥著情報,還在你這里耽誤一天,我可是失了大職了哦!”
“行吧,趕緊滾回去,順便幫我問問伯爵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當然是石頭城,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圖門幾乎是吼出來這句話,顯然是現(xiàn)在心里憋屈得不行,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冰冷如霜的臉。
“阿圖門,我希望你記得你自己是誰,不要在石頭城當了英雄便忘乎所以,竟然腹誹起伯爵大人來,別忘了我們情報人員最重要的是什么!”
說罷,塞繆爾招呼也不打便離開了阿圖門的帳篷,而他的話卻如同澆在阿圖門頭上的一盆涼水一般瞬間讓其清醒。
呵……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呢?為了伯爵大人和一個小姑娘吵架,然后又因為一個小姑娘的幾句話開始懷疑伯爵大人?自己到底是哪一邊的?
想到這里,阿圖門不由得自嘲笑出了聲,而他突然笑出聲也把木茶兒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見阿圖門好像失心瘋了一般,木茶兒不由得小聲試探問道,“對不起啊,我不是針對你,我是不喜歡你們那個伯爵……”
“罷了,收拾收拾,跟我來吧……”
“跟你?去哪?”木茶兒一時之間摸不到頭腦,卻立刻想起來阿圖門還是一個病號,“你現(xiàn)在下地?不要緊吧?”
“沒事,你跟我來便是?!闭f罷,阿圖門便離開了帳篷。
滿目可見的,依然是那種凄慘的景象,空氣之中彌漫著讓人無法忍受的惡臭,躺在帳篷邊上的病人們一個個地哼哼呀呀,不斷呻吟,而那些衛(wèi)隊的人則在病人之間來來回回穿梭不停。
雖然隨著衛(wèi)隊的行動感動越來越多的人,衛(wèi)隊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但對于現(xiàn)在的災(zāi)情來說,卻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而城南瘟疫的爆發(fā),更是讓原本就已經(jīng)脆弱不堪的石頭城更加雪上加霜。
眼前的一切實在慘不忍睹,阿圖門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可死亡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化作空氣之中令人作嘔的臭味和不絕于耳的呻吟聲、哭泣聲,刺激著阿圖門的聽覺和嗅覺。
有那么一瞬間,阿圖門甚至想要大哭出聲,這種壓力實在是讓人太過崩潰了……
長出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平復(fù)心情,阿圖門便抬起腿向著城外的方向走去,而木茶兒則是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哪怕她根本不知道阿圖門想要去什么地方。
半個小時之后,木茶兒已經(jīng)跟著阿圖門來到城外的一片開闊地上,在石頭城居住了十多年的木茶兒對這里原本是十分熟悉的,只是如今這里已經(jīng)變了樣子。
原本一望無際的沙漠不見了,多的是數(shù)不清的土包,連綿不絕就如同海上的波濤一般,不說一望無際也是琳瑯滿目。
細看那些土包,每一個土包上面都有一個用石頭黏貼堆砌成的小石碑,有的小石碑上面刻著字,有的則沒有。
“這里就是所有在這次災(zāi)難之中罹難的石頭城的平民,有的人我們知道了他的名字,便幫他刻上了,有的我們不知道,墓碑上便連個名字都沒有。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哥哥的墓,就在第一排之中,你去找找看吧……”
“你們竟然……給死人都……安了家?”木茶兒不敢置信地問道,腿上已經(jīng)開始動起來尋找自己哥哥的墳?zāi)埂?p> “是啊,就像你說的,應(yīng)該是贖罪吧……”阿圖門悵然若失道。
沒過多久,木茶兒便找到了自己哥哥的墳?zāi)?,簡單駐足祈禱一陣之后,木茶兒便來到阿圖門的面前,低聲道:“謝謝……之前那些話……”
“我也不知道究竟誰對誰錯,至于這些墳?zāi)埂皇俏覀冊撟龅??!?p> 說罷,阿圖門便離開了墓地,等到再次回到城中心自己組織的衛(wèi)隊帳篷群外時,卻看到了一個意外之人:
“黎……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