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倫如是說,木卓立刻感到一陣后脊梁發(fā)涼。
他原本就是彌撒行省的原住民,誠然,后來憑借自己的努力學習而進入帝都攻讀,但回來之后卻一直在三圣教中供職。
與其他安倫的手下、黨羽不同,木卓是身份最特殊的一個。
紅蓮、阿力、布達迪斯等人都是從亨古鎮(zhèn)便已經(jīng)和安倫相識,一路相助走到今天,那是安倫心腹中的心腹。
而黎叔是布達迪斯的父親,迪科又是安倫父親安德爾的死黨,這兩人與安倫的關(guān)系自然也是不必多說。
至于克里斯等人,雖然和安倫相交時間不算太長,但也算是建立相互信任的關(guān)系,而且即便是克里斯等人與安倫決裂,他們背后的勢力依然強大,他們完全可以回到秘法聯(lián)盟之中,繼續(xù)做秘法聯(lián)盟的天之驕子。
可再看自己,自己所棲身的三圣教早已不復存在,而自己又是彌撒行省的原住民,一心一意只想讓彌撒行省的百姓們過上好日子,不說像帝都一樣,最起碼也是能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
這一切安倫都已經(jīng)算是做到了一部分,而且可以說是以一種近乎奇跡的方式做到的。
雖然現(xiàn)在伊蒂絲是明面上彌撒行省的首席長官,可伯爵府之中誰人不知,安倫所在的伯爵府才是能夠左右彌撒行省的絕對中心。
原本安倫對自己的信任便不算牢靠,如果因為伊蒂絲的事,讓自己徹底喪失了安倫的信任,那自己的歸宿是小,不能為彌撒行省的百姓繼續(xù)貢獻力量才是真啊!
自己會如此憤怒地找到安倫,不就是因為安倫掣肘伊蒂絲,讓伊蒂絲沒辦法加快彌撒行省百姓們過好日子的進程嗎?
面對木卓的沉默,安倫一言不發(fā),只是淡然地看著木卓,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沒能讓對方猜測到一丁點他此時此刻的想法。
也正是因為如此,木卓才更加感到恐懼,過了許久之后,才低頭道:“我既然已經(jīng)加入了伯爵府,便不可能背叛,之前我陪三圣教走到了最后,自然也會陪伯爵府走到最后!”
“很好,但我想告訴你,伯爵府沒有最后,只有未來。”安倫沉聲道,身子稍微向前傾了傾,盯著木卓的眼睛,認真問道:
“你知道,伯爵府這么多人,我為什么偏偏把你派到了伊蒂絲那里嗎?”
“這……”木卓一時之間語塞,這段時間因為伊蒂絲天天吵鬧,讓他也失了分寸,一時之間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現(xiàn)在被安倫這么一提點,他倒是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只可惜,這種突如其來的思考,又怎么可能想出來事情緣由?想了好一會,木卓才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道。
安倫微微出了口氣,點撥道:“在整個彌撒行省之中,或者說在整個伯爵府之中,最了解伯爵府的絕對不是你,但最了解彌撒行省的,卻是你!”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木卓恍然大悟,整個彌撒行省的交通、民俗、勢力分布,完全都在他的腦子里,而他竟然沒有有效利用這些,被伊蒂絲給帶溝里去了。
一直都是想著怎么從伯爵府的身上撈好處,卻忘記了除卻希望之城和新石頭城,整個彌撒行省之中還有至少兩座人口在十萬人以上的城池,而且另外兩座城池由于距離彌撒城距離很遠,一直都很少被三圣教盤剝。
越是想下去,木卓的眼睛越亮,恍然大悟道:“多謝伯爵大人點醒我!是我的目光太過狹隘了,還冤枉了伯爵大人的良苦用心!還請伯爵大人原諒。”
安倫心中點了點頭,繼續(xù)道:“你夠聰明,只是別被人帶到溝里去,如果一直和臭棋簍子下棋,你的棋藝也會變臭的。
你一直都想讓整個彌撒行省的人民都過上好日子,但我現(xiàn)在根本沒空去處理那些彌撒行省其他城池的人民。
現(xiàn)在正好帝國給了我們一個城主,我把你派過去,你自然能夠幫助她替我、也是替你自己發(fā)展整個彌撒行省其他地區(qū)的經(jīng)濟。
沒有了三圣教等勢力的干涉,你們勢必能夠讓其他城池的發(fā)展不受任何阻礙。
而且我們一直沒有清繳米蘭迪家族的財產(chǎn),你們便可以城主府之名去清繳,到時候從我手里借兵,自然而然就能夠獲得發(fā)展城池的啟動資金。
如果伊蒂絲夠聰明的話,還能夠利用這件事向帝國請求駐軍,畢竟一個城池沒有城防軍終究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無論是希望之城還是石頭城,都必然會越來越壯大,你總不能指著我手底下這些根本抽不開身的傭兵們?nèi)ゾS護城池的日常秩序吧?”
說到這里,木卓已經(jīng)是聽得雙眼放光,仿佛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起來,而安倫卻突然口吻一轉(zhuǎn):
“明明是一件完全可以互惠互利的事兒,卻偏偏因為你們兩個,哦不,是一個只有小聰明的女人,加上一個很容易便被人帶了節(jié)奏的家伙,給弄得一團糟!
現(xiàn)在,你還好意思來我這里大吵大鬧,我真應該找兩個人給你架出去!”
木卓先是聽得激情澎湃,而后又聽得臉色漲紅,顯然是因為安倫的斥責而感到無比羞愧。
安倫稍微緩了一口氣,繼續(xù)道:“至于為什么要把所有的資產(chǎn)全都控制起來,你難道會認為,伊蒂絲這個女人,面對每天都能賺幾十萬賽盾的產(chǎn)業(yè)根本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不僅僅是我的經(jīng)濟‘遺產(chǎn)’,還有政治‘遺產(chǎn)’,追隨我這么多年的兄弟們,你覺得我會放心交給她這樣一個為了自己地位而出賣自己家族的女人嗎?”
聽到這里,木卓心中一凜,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里,而安倫也已經(jīng)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儼然是一副要送客的樣子。
片刻之后,木卓從安倫的隱蔽居所中離開,走出去沒多遠,便感到一陣清風從自己的背后吹過,而自己的后背則是如同冰刺一般寒冷。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后背,早已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冷汗所徹底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