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懿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的危局這么輕而易舉便被解除了,仍縮著身子不敢動彈,癡傻地看著笑盈盈的綿綿。
司徒少爺趕忙跑上前,對著脫困的明懿噓寒問暖:“方小姐,你沒事吧?那些無恥之徒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美人姐姐,之前的約定可還算數(shù)?我能在你家多住幾日嗎?”綿綿走上前,仰著小腦袋問明懿。
著實受了一番驚嚇的明懿此時像被驚醒般,先是回應了一臉擔憂的司徒少爺:“多謝公子關(guān)心,小女子無甚大事?!?p> 穩(wěn)住了司徒少爺,也算是間接言明自己的清白,明懿這才看向綿綿,目光沉沉,全沒有看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你早就想到這個法子了,是不是?”明懿開口了,第一句話是質(zhì)問,而不是道謝。
“是啊?!本d綿坦然承認,帶著些許小得意,“我先前還在擔心,不確定這方法會不會奏效,沒想到居然管用?!?p> “好哇,你這個居心不良的臭丫頭,明明想出了法子卻遲遲不說,是不是故意看著我出丑?”明懿聲色俱厲。
李泉大步上前,攔在綿綿與明懿之間,不卑不亢道:“明懿小姐,綿綿小姐方才救了你,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丫頭想必是被嚇壞了,方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孩子計較?!彼就缴贍斠娒鬈矚獾脻M臉通紅,也不禁上前勸阻。
這話聽起來像是站在綿綿一邊,其實并沒有多少維護她的意思。
司徒少爺也是偏心得緊。
“這個死丫頭眼睜睜看本小姐受苦,絕不能輕饒了她?!泵鬈埠蘼暤馈?p> 那捏著繡帕,涂著丹蔻的纖纖玉指都快戳到綿綿臉上了。
“丫頭,要不你就跟方小姐道個歉吧?!彼就缴贍斚胫⑹聦幦?,讓綿綿主動承擔莫須有的罪責。
李泉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什么叫做忘恩負義,賭氣道:“顛倒黑白,是非不分,一對豺狼虎豹。綿綿小姐,咱們走?!?p> “大叔,你誤會我了,我沒有責備丫頭的意思,就是想讓方小姐消氣。”司徒少爺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
恰在此時,前去追趕無賴的林金寶舔著個胖臉,獨自一人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無功而返。
“姐姐,那些臭乞丐說什么都不愿意回來,揣著錢跑遠了?!绷纸饘毾蚍椒蛉嘶胤A道。
“哼!”方夫人暴跳如雷,快步走到門外,一雙眼睛怨毒地瞪著綿綿,恨聲道,“臭丫頭,壞了本夫人好事?!?p> 李泉見此,意識到大事不妙,低聲對綿綿道:“綿綿小姐,咱們要趕快離開,大夫人怕是要對你不利?!?p>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不過是做了應當應分的事,那個胖夫人不會對我怎么樣的?!本d綿倒是豁達。
“綿綿小姐,你這回就聽小人的吧,小人覺得大夫人像是要吃了你似的?!崩钊獫M臉擔憂地懇求綿綿。
誰知方夫人只是看了一回兒綿綿,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明懿,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大喊一聲:“來啊,拿下?!?p> 眾家丁都以為方夫人所指是從中作梗的綿綿,徑自朝綿綿走去。
這一番舉動唬得李泉驟然戒備起來,嚴嚴實實地將綿綿擋在身后。
明懿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精光一閃,心里巴不得綿綿被方夫人逮住,好好折磨一番。
綿綿倒是不以為意,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將小腦袋探出來打量。
“蠢貨!本夫人讓你們抓明懿那個小賤人,你們在做什么蠢事?”方夫人叱罵那些會錯意的家丁們。
“快逃?!彼就缴贍斶@一回倒是反應很快,拉著明懿就朝府里跑。
那些家丁阻攔不及,讓司徒少爺和明懿逃過了圍堵,但他們二人轉(zhuǎn)眼就撞上了一睹墻。
林金寶肥碩的身軀攔在了門檻上,臉上掛著憨態(tài)可掬的笑,嘴里卻說出來殘忍無比的話:“這一回可不能讓你跑了?!?p> 司徒少爺見狀,撲上去一把抱住林金寶,使出全身力氣將他寬如門板的身子往旁邊推,吃力道:“方小姐,你快走?!?p> 明懿越過門檻,一鼓作氣跑到漪夫人身邊,期間并沒有絲毫遲滯與猶豫。
林金寶見明懿回到府中,怒火中燒,一把將搗亂的司徒少爺掀開。
司徒少爺精疲力竭,被輕輕一推便重重摔在了地上,像泥捏的面人似的。
林金寶實在氣不過,還想沖上去踏上兩腳,方夫人及時喝止道:“金寶,且慢動手,他是古園鎮(zhèn)富戶司徒家的獨子。”
“司徒家?姐姐說的可是古園鎮(zhèn)的那個豪富之家?”林金寶堪堪收回伸出去的腳,驚疑不定地問。
“還能是哪個司徒家?總之暫時不能動他。”方夫人沒好氣地吼明知故問的林金寶。
一聽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林金寶立刻收起了兇惡的嘴臉,顛顛地跑到司徒少爺身邊,一臉諂笑地將其扶起,并殷勤地問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嘴上奉承道:“原來是司徒大少爺,小老兒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望司徒少爺莫要見怪?!?p> 司徒少爺擺了擺手,出聲詢問道:“方小姐,你是否安好?”
“小女子并無大礙,請公子放心?!泵鬈矉蓩扇崛岬鼗貞?p> “那便好?!彼就缴贍斅冻鲂牢康男?,看著傻呵呵的。
“娘親,關(guān)門吧,女兒不想看到那個老妖婆。”明懿此刻忽然提議道。
“懿兒今日嚇壞了吧?好好好,為娘全聽你的?!变舴蛉水敿捶愿赖?,“請離閑雜人等,封府鎖門?!?p> “是。”方才無動于衷的護院此時倒是應得齊整而響亮。
“賤人,你膽敢驅(qū)趕本夫人?”方夫人怒目圓睜,橫眉倒豎,惡狠狠道,“本夫人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膽子?!?p> “府中護院聽從老爺吩咐,老爺臨走時留下話來,但凡涉及府中事務,他們聽憑本夫人調(diào)遣?!变舴蛉四们荒谜{(diào)道。
“姐姐,快走吧,上回我們不是被趕過一回嗎?這些護院都是死腦筋,聽不進人話的?!绷纸饘毲那睦斗椒蛉?。
經(jīng)林金寶這么一提醒,方夫人似乎想起了之前那段不愉快的經(jīng)歷,臉一下就黑了,憤然出門,臨走前放下狠話。
“賤人,你別以為能躲一輩子。早晚本夫人要抓住你的把柄,扒了你的皮,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哐當”一聲,大門緊閉。
方夫人姐弟倆和綿綿主仆被關(guān)在了門外,還有人在外頭,魂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的司徒少爺。
看好戲的左鄰右舍尚未散去,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小小的綿綿身上,目露同情。
“綿綿小姐,這明懿小姐當真是狼心狗肺,你救了她,她卻對你棄之不顧,恩將仇報。”李泉有些氣急敗壞。
“美人姐姐不是說請我去她家做客,還說讓我多住幾天的嗎?難道她忘了?”綿綿皺起秀氣的眉頭。
李泉愁眉苦臉地勸道:“綿綿小姐,明懿小姐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擺明了想置你于死地。你快別犯傻了?!?p> “美人姐姐也許只是嚇壞了,你看剛才那個胖夫人和胖大叔對她那么兇?!本d綿為明懿的所作所為找理由。
“綿綿小姐,如今明懿小姐已經(jīng)躲回了家中,你便成了眾矢之的,大夫人不會放過你的。”李泉憂心惙惙。
狠狠踹了一腳大門,方夫人深知今日所謀全盤皆輸,功虧一簣,她不甘地嘶吼:“就差一點,差那么一點點,本夫人就可以弄死那對賤人,讓她們見不到明日的天光。明明她們離死只有一步之遙,為什么到最后還是讓她們躲過了?”
“姐姐,都是那個臭丫頭壞事。”林金寶將矛頭指向綿綿,提議道,“姐姐,你可不能就這么放過這個小雜種?!?p> 一想到這一切都拜綿綿所賜,方夫人的目光陡然漫上一層陰影,如兩把淬了毒的飛刀嗖嗖地扎向綿綿。
李泉忙不迭為綿綿求情:“大夫人,綿綿小姐還是個孩子,你別跟她計較,她不是有意的?!?p> 方夫人冷笑一聲,譏諷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本夫人面前說三道四。本夫人面前沒有你這條狗說話的份?!?p> “區(qū)區(qū)家奴,怎敢如此放肆?還不快滾開?!绷纸饘毢倩⑼?,緊跟著厲聲呵斥李泉。
司徒少爺見方夫人目光陰狠,憐貧惜弱的秉性不自覺地凸顯,同情心泛濫,決心拯救弱小的綿綿。
“方夫人,這丫頭年幼不懂事,是本少爺管教無方,請夫人高抬貴手,饒她這一回,感激不盡?!彼就缴贍斠还笆?。
“司徒少爺,照理說,這原本是你家的丫鬟,本夫人不該多嘴,更無權(quán)處罰?!狈椒蛉擞朴迫坏亻_口。
司徒少爺聞言,以為方夫人會就此放過綿綿,正想舒一口氣,卻見她臉色一沉,一步步逼近綿綿,腳步沉重。
“可她不識時務,壞了本夫人的大計,本夫人不給她點教訓,她便不知道什么人能幫,什么人不能幫,更不會清楚什么人是她萬萬不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