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魚骨廟遇襲

　　三人駕起云霧，轉(zhuǎn)瞬來到城南樹林邊的魚骨廟。

　　小廟大概有兩間農(nóng)房大小，沒有門板兒，也沒有窗框，一副破敗景象。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百合根據(jù)味道判斷，這里應(yīng)該剛剛死過不少人。但奇怪的是廟周圍一丁點(diǎn)兒打斗過的痕跡也沒有。

　　她遲疑地問玫瑰道：“咱們進(jìn)去看看嗎？”

　　玫瑰低聲道：“進(jìn)去。大家小心戒備，可能有埋伏?！?p>　　小廟的入口只夠三人魚貫而入。

　　綠萼大咧咧第一個走入，玫瑰、百合隨后依次進(jìn)入。

　　百合一踏進(jìn)廟里，就發(fā)現(xiàn)在滿是塵土的神龕前生著一小堆篝火，火堆邊坐著一個目光呆滯的青年，穿著樣式和唐門虎豹一樣的青色勁裝，右手邊是一個被推倒的青銅爐鼎，香灰大部分都灑在一張破席子上。

　　她借助昏暗的火光，看到青年身后堆放著兩堆，共九具尸體。左邊的那堆是五個，右邊的是四個。左邊那堆尸體的衣著和這青年的一樣。這些人身上遍布刀傷，似乎是被人亂刀砍死的。右邊四人身上沒有外傷，口鼻中都流出了黑血，應(yīng)是身重劇毒而死。詭異的是，這些尸體的臉都正對著廟門，就像是一群死人對三人行注目禮。

　　玫瑰見慣了人間生死，在她看來這些尸骸就像是看普通的草木一樣，讓旁人心驚肉跳的景象，竟激蕩不起她內(nèi)心一絲一毫的波瀾。

　　綠萼是第一次下山，從沒有見過這么多死人，不免有些心慌，悄悄拉了拉百合的袖子。

　　百合故作鎮(zhèn)定的用手輕輕拍了拍綠萼的手背。實(shí)際上，她心里也在發(fā)毛，手心里已滿是冷汗。

　　綠萼壯著膽子大聲道：“你是唐門什么人？”

　　那人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只是死死盯著著那堆忽明忽暗的火。似乎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團(tuán)火，再沒有能引起他興趣的事物。

　　百合心想，這人難道是看到同門慘死，被活活嚇傻了？

　　綠萼又喊了兩聲“喂”。青年還是呆坐著，眼睛都不眨一眨。

　　綠萼聲音略顫道：“師姐，咱們出去吧。這人好像傻了?！?p>　　玫瑰還未答話，那團(tuán)火忽然熄滅了。

　　在火苗熄滅的瞬間，百合似乎看到那青年猛地掀起手邊的破席子。她心中暗叫不好。但事出突然，根本來沒時間施展法術(shù)，也來不及躲閃那些香灰。

　　突然，廟內(nèi)狂風(fēng)大作。一陣風(fēng)過后，玫瑰打開了火折子。那青年已經(jīng)面朝下?lián)涞乖诘厣希硐铝鞒鰩в袗撼舻暮谘?p>　　綠萼驚叫了一聲：“這是怎么回事？”

　　百合看著倒地不起的青年，意識到那陣風(fēng)是玫瑰吹出的法風(fēng)，心有余悸的說道：“多虧了師姐放出的這陣風(fēng)。這是什么毒？怎么這么厲害？”

　　玫瑰道：“那破席子和香灰是唐門的獨(dú)門暗器花香襲人。這個裝瘋賣傻的人大概是唐門高手唐兄弟。這是他的成名暗器?！?p>　　綠萼道：“怎么叫這么怪的名字？取名字像是作詩一樣。”

　　玫瑰道：“唐門給暗器定的名字向來別具一格。還有荼蘼花事了、夢生情滅刀、落花時令針、繡帳獨(dú)惆悵、機(jī)關(guān)算盡太聰明、一樹梨花壓海棠等等稀奇古怪的名字?！?p>　　綠萼道：“一樹梨花壓海棠是什么見鬼的暗器？”

　　玫瑰道：“這是唐門的名門暗器，號稱古往今來天下第一暗器，素有暗器之王的美譽(yù)。據(jù)說，四百年來只有四無真人的無風(fēng)、無花、無雪、無月可與之一教高下?！?p>　　百合道：“四無真人是四個人，還是一個人？”

　　玫瑰道：“四無真人是四個人。這四人有四件由暗器鍛煉出來的法器無風(fēng)、無花、無雪、無月。四件法寶中的每一件都有橫掃千軍的威力?！?p>　　百合道：“唐門一樹梨花壓海棠不過是凡人的兵器，可以匹敵這種威力驚人的法器？”

　　玫瑰道：“唐門第二代掌門曾用一樹梨花壓海棠消滅過金國進(jìn)犯巴蜀的三千精兵。這件暗器是當(dāng)之無愧的凡間第一暗器，名副其實(shí)的暗器之王?！?p>　　綠萼撿起一根柴火棍戳了一下那青年。這根柴火棍接觸了尸體的部分就變成了墨綠色。古怪的是，這綠色似乎還能在棍子上自主蔓延。她嚇得趕緊扔掉了棍子。

　　百合借著火光仔細(xì)一看，唐兄弟身下流出的血水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接近黑色的墨綠色，再仔細(xì)看，原來那墨綠色不是血本身的顏色，而是一群混在血里的小蟲子的顏色。想來這花香襲人實(shí)際就是混雜在香灰里的微小綠色毒蟲。

　　這些毒蟲一眨眼就爬滿了那只棍子。整只棍子都變成了墨綠色。

　　玫瑰道：“咱們趕緊出去。這毒蟲厲害的緊。一點(diǎn)兒都沾不得。”說完，就大踏步向廟外走。

　　綠萼應(yīng)了一聲，急忙往外走，還不忘抬頭看看屋頂，邊走邊道：“這梁好像不是用的魚骨?？雌饋硐袷且桓~骨形狀的石頭?！?p>　　聽她這么一說，百合也抬頭看了看。

　　這一看，百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怪事兒。怎么屋頂突然裂開一個口子，從這個口子竟看到了外頭深藍(lán)色的天空。同時，屋頂傳來重物破空飛行的聲音。

　　她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三人遇襲了，剛想到這一點(diǎn)，就看到一個車輪撐大了那道口子，破頂疾馳而入。

　　百合等三人急忙分別從門和窗戶倒竄出廟外。她們剛到廟外，還沒立穩(wěn)腳跟，就看到那車輪撞破廟墻飛回了樹林里。只聽轟隆一聲，小廟倒塌了。

　　百合急忙取出白虹劍御敵，還沒把劍完全抽出劍鞘，就看見那只車輪又從樹林里飛了出來。

　　這回，她看得真切。那是一只金屬打造的車輪狀兵器。

　　這飛輪來勢兇猛，其旋轉(zhuǎn)產(chǎn)生的沖擊力掃倒了不少大樹，輪還未到近前，強(qiáng)烈的風(fēng)壓就已讓百合喘不過氣來。

　　三人騰挪跳躍再次躲過了飛輪的襲擊。

　　這時候，林子里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一高一矮，男女兩人從林子里走了出來。男的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光頭巨漢。此人眼似銅鈴，鼻如蒜頭，一張血盆大口，身上除了腰間的獸皮圍裙，再無一絲一縷，活像是從深山老林里走出來的野人，一身黑黝黝的皮膚隱隱閃耀著金屬光澤。

　　這人手中提著的正是剛才用來偷襲玫瑰等人的車輪，由生鐵打造，直徑足有四尺，輪軸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骷髏頭浮雕。

　　女的容貌艷麗，身材曼妙，年紀(jì)大概有三十左右，卻一身十三四歲小女孩的裝扮，走起路來蹦蹦跳跳地，一對馬尾辮隨著跳動上下翻飛。

　　黑夜的樹林里走出這么倆怪人，讓原本緊張的氣氛更平添了幾分詭異。

　　那女人笑道：“看樣子你們不是唐門二十二。我聽說他們當(dāng)中沒有女人?！?p>　　玫瑰道：“我們不是唐門的人，也不是劍魔手下。你們是什么人？”

　　女人扭著腰笑道：“我們是誰。你們不用知道。你們不是劍魔的手下。本來嘛可以放你們走的。可是呢，我丈夫看上這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了。你可以走，這倆姑娘得隨我夫君回家?？┛┛┛??！?p>　　綠萼惡心道：“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如此惺惺作態(tài)。老妖婆。”

　　這人也不動怒，接著說道：“我勸你還是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戳瞎你的眼睛。你是自己乖乖跟我們走，還是變成瞎子跟我們走呢？”說著，從袖口里抽出一把碧綠滿翠的刺鵝錐。

　　這種錐子原本是遼、金貴族用來刺殺天鵝的。銀水川城里有不少富商巨賈收藏有這種金遼故地流傳來的物件。一般刺鵝錐的材質(zhì)要么是木柄銅錐，要么是金錐玉柄，也有金柄骨錐，很少有人用一整塊翡翠雕出一枚刺鵝錐的，既花費(fèi)太高，又不太實(shí)用。

　　百合看著這錐子，猛然想起一個女魔頭來，一個在白山黑水間為非作歹的敗類。

　　江湖中曾有人編寫過一本江湖無恥敗類榜，里面羅列了五十年來江湖里三百名無恥敗類的名單。其中名氣最大的就是排名前十的十大敗類。這十人稱得上是自有江湖以來，敗類中的極品，敗類中的敗類。也有人叫他們敗類十大魁首，簡稱十魁。

　　其中有一個臭名昭著的女魔頭叫摧花魁首洗不白。

　　這妖婦有一大奇癖，她喜歡替自己的情人到處抓女人。她甚至曾經(jīng)把兀良哈一酋長的女兒抓到京師送給一個駝背乞丐。此舉在當(dāng)年引起了軒然大波，長城內(nèi)外到處都貼滿了追捕她的海捕文書。

　　她的兵器就是一枚翡翠刺鵝錐。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寸強(qiáng)；一寸短，一寸險。”刺鵝錐本就短、險，翡翠更是經(jīng)不起刀劍磕碰。這妖婦敢使用這種于己不利的兵器，并以之縱橫江湖二十余年，足以證明其武功必有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