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古怪的洞穴
階梯的底部是一個異常廣闊的大山洞。百合目測這里寬有一千步，長達兩千步，高在五百步之上。
里面大概站著幾百人，都穿著羊皮胡服。
這些人有男有女，高矮不一，每人手里都有一根約莫有一丈長細長的火把。
這些火把在這個空曠的空間里像是一根根豎起來的大佛香。
在這群人的正前方是一個高大的雕像。雕像腳下是兩個巨大的石頭酒海，里面裝滿了被點燃的燃料。這兩團大火使洞穴里亮的像白晝一樣。百合覺得，火里似乎有微弱的人影瞬間晃動了一下。
高大的石壁很光滑，像是被人用絹布擦拭了幾百年。上面鑲嵌了各種寶石，擺成了銀河的摸樣。這些在火光下閃亮的珠寶，幾乎囊括了百合知道的所有珠寶種類。其中還有不少西域以及更遠的地方出產(chǎn)的寶石：有產(chǎn)自身毒國的清澈如水的黃玉，有產(chǎn)自撒馬爾罕的漆黑耀眼的電氣石；產(chǎn)自海中獅子國的隱秘高貴的藍寶石；有產(chǎn)自江南一帶的如凍血一般的紅瑪瑙；還有來自西域大秦地區(qū)的內(nèi)有白星的紅寶石；更有波斯國出產(chǎn)的有絲帛光澤的貓眼石。
她注意到，這些魔教徒崇拜的那尊巨大魔像和洞口的怪物形制一樣，只是體型更高大。
這尊魔像是用純白的蛋白石雕刻出來的，雕工很是細膩，身上的每條肌肉充滿了活力，看起來就像是個活物。
中原沒有這種雕刻肌肉的手法，怕是魔教專門從西海大秦國請來的能工巧匠。
高有十丈的魔像身上鑲嵌著各種石榴石和硫錳石，使其在火光下熠熠生輝。特別是它頭上的羊角彎曲成了心形，在兩角相對的位置夾著一顆蘋果大小的祖母綠。這顆祖母綠純凈度很高，寶石里的輝火像繁星一樣眨著眼睛。
雕像的腳下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老者，一頭披散的白發(fā)，一臉蓬松的大胡子，臉卻像嬰兒一樣細嫩。
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就像是用黑白云子鑲嵌出來的。他的衣著很是古怪，看起來類似深衣的羊皮衣服，袖子和裙子部分都比深衣要短很多，腰間圍著一條寬大的牛皮腰帶，上鑲嵌有三顆小孩拳頭大小的珍珠，腳上蹬著一雙鹿皮絨的靴子，每只上面都上用珍珠和粉色寶石綴出了一朵花。
百合猜測，那腰帶上的應該是南海硨磲孕育出來的大珍珠。
龍相大師低聲道：“這個老頭兒就是西川老怪。”
西川老怪正在慷慨激昂地講著什么。百合發(fā)現(xiàn)，自己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她看向玫瑰等人。她們也是一臉茫然，顯然大家都沒聽懂。
百合問龍相道：“大師，這老怪是在說巴蜀方言嗎？”
虎相大師接口道：“不是。我就是巴蜀青城人。這不是我們那里的方言。”
玫瑰道：“這像是西域以西大秦國胡商的胡話。我曾聽到過?！?p> 眾人正疑惑間。
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拿著一件破損的繡滿珍珠的袍子走到西川老怪的身邊。
豹相大師恨聲道：“這個就是西河窮魔?！?p> 只見，這西河窮魔先是和西川老怪低聲說了幾句話。西川老怪面帶微笑點了點頭。西河窮魔就面目猙獰的對著那群人開始訓話了。
眾人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是，從他張牙舞爪的樣子來判斷，這魔頭應該是在以南中女魔為例子威脅這些教眾?？礃幼樱@南中女魔是違反了什么魔教規(guī)矩，因此被這個魔頭給處決了。
豹相大師拾起一塊石頭。他想以內(nèi)力灌注在這個石頭上，以之一擊殺死西河窮魔。
就在這時，那顆祖母綠發(fā)出了異樣的光彩。光彩照射在雕像身旁的石壁上，投射出一扇有波斯風情的拱形門門。原本光滑的石壁上就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寬大的門。
門自動打開，里面透出的火光比洞里的更加耀眼，從中走出一個波斯舞娘般打扮，從身形看大概也就十三、四歲的女孩，臉上薄如蟬翼的黑紗透出一張頗為清秀的中原少女的臉。
她向兩個魔頭行禮后，用稚嫩的聲音道：“護法大人請兩位堂主去大殿議事。”
西河窮魔扭頭又向教眾喊了幾句什么。兩個魔頭就和少女一起進入到了那個大門里。
百合等互看了一眼，急緊隨其后進入了這道大門。
眾人剛剛進入大門，那祖母綠就不再閃光，這塊石壁就又變得光滑如初。在門消失的瞬間，百合還聽到了洞穴里那幾百人齊刷刷跪下磕頭的聲音。
幾人進入大門后，百合發(fā)現(xiàn)這是一道很寬闊的甬道。甬道兩旁居然是用犀牛角做成的火把。大概是是犀牛角的功效。百合看到水晶墻壁上映射出了異界的景象。那些域外的生靈，有的長得像滿身刺猬刺的魚；有的長著錘頭一樣的腦袋；還有的鼻子長到頭頂去了；更古怪的是，有的正在把自己的腸子吐出來玩。種種怪象不一而足。
她暗道，這隨心魔教中人只是為了窺探異界，就用這么多的犀牛角當火把，可真是有點兒暴殄天物了。
大概這教主的財富來的太容易了，所以她才會如此的鋪張浪費。
突然，西河窮魔大喝一聲：“什么人！還不出來！”
他這一喊，把百合嚇了一跳。她隨即反應過來，這人并沒有真的發(fā)現(xiàn)她們。
只聽西川老怪道：“你瞎叫什么？嚇我一跳！”
西河窮魔道：“我總覺得，剛才有人跟進來了。你沒聽到，這通道里多出來了幾個人的心跳嗎？”他話音剛落，身形一晃，一手就插進了齊二的胸膛。
這一下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齊二本就不是西河窮魔的對手，又事發(fā)突然，甚至于一聲慘叫都沒發(fā)出來，就被西河窮魔的手捏住了心臟。一時間鮮血噴涌，血一流到隱身符上，隱身法術隨即就失效了。
西川老怪吃驚地看到西河窮魔手里抓著一個青年，驚駭?shù)溃骸肮嬗腥耍窟@是什么人？”
西河窮魔嘿嘿一笑，手上用力一拽，把齊二的一顆心生生揪出來了。
綠萼膽子最小，一見這血腥場面忍不住就要叫出來，那一聲“呀”剛要出口。就見西河窮魔把手上的血跡凌空一甩。玫瑰等人的隱身符咒就全被這個魔頭破除了。
西河窮魔獰笑道：“比狗血還有用呢！”
玫瑰冷然看著西河窮魔道：“你是五百年來第一個不用法術破除隱身符的人。”
西河窮魔一聲怪笑道：“我本以為護法們的法術都是戲法。不想世上真有這些奇妙的法術?！?p> 豹相大師上前一步道：“魔頭，你還認得我嗎？”
西河窮魔瞪著眼睛想了想，隨即輕蔑地笑道：“這不是賭圣嗎？我還以為你有多少家私。沒想到你被一個小丫頭騙得只剩五斛南洋珍珠，一千兩黃金。你堂堂賭圣不覺得丟人嗎？”
豹相漲紅了臉，剛要發(fā)話。
西河窮魔又笑道：“你知道那小丫頭后來成了公孫夫人沒？實話告訴你，她還跟了我?guī)讉€月。我一分錢都沒被她騙走。哈哈哈哈哈哈！”
豹相一張老臉頓時變成了重棗色，大吼一聲，揮拳就沖了上去。
他倆說話時，滑頭的西川老怪幾次想腳底抹油溜走。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龍相大師盯得死死的。他深知這個老和尚的掌力可達幾丈之外，故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豹相和西河窮魔一交手，那個少女扭頭就往甬道深處跑去。
丹晴子一揚手一道寒光飛出，一把長劍飛出從背后射穿了此人。
玫瑰本想阻止他，卻慢了半步，不禁微微蹙眉。
百合也不禁皺眉。雖然應該阻止這人逃走，但是對一個小女孩下如此重手有些過了。
寶劍瞬間就飛回丹晴子手中。龍相等人并沒有看清他是怎么殺死了這個小女孩。可是每個人都能看見小女孩的后心位置，已多了個血窟窿，鮮血正從那里涌流出來。
龍相大師心懷慈悲，見不得小女孩慘死，不禁略一分神。
西川老怪趁機一翻身，就地一滾，滾出去了兩丈遠。
他正要順勢，起身再竄出去幾丈遠。
一直沒怎么出手的風、云道長出劍了。兩道寒光從左右兩方絞向西川老怪。
好一個老怪，以形同鬼魅的身法，穿過了風、云的兩道劍光，繞道了兩人的背后。
這一個照面，就讓百合看出了風、云道長的真實武功水平。這兩位武當前輩的輩分雖然比武當七劍高，但武功可比這些徒弟輩差遠了。剛才這兩劍要是武當七劍客中任意兩人發(fā)出的，這個西川老怪都必然命喪當場。
風道人變招比云道人要快。他反手一劍刺出，劍光如電，直刺西川老怪的咽喉。
以情勢而言，咽喉現(xiàn)在正是西川老怪身形中最脆弱的部位。風道人選擇的出手位置沒有錯！而且，此時的西川老怪與他的距離近在咫尺。
這一劍無疑是致命的一擊，風道人出手時已有了十分把握。
只可惜他忘記了一點，他的武功實在是比西川老怪差太多。
眾人只見，寒光一閃即停。就在剎那間，西川老怪也已出手。他只伸出了兩根手指，就把風道士的劍夾住。寒光瞬間就凝結(jié)，劍瞬間被兩根手指剪斷。
風道士反應極快，幾乎在劍斷的同時，突然撒手，凌空倒掠出三丈遠近?？墒聦嵣希舨皇窃频朗磕且粍︸R上就殺到了。風道士根本就沒有機會掠出去。
云道士這一劍拼上了全力，劍光破空，隱然有風雷之聲。
西川老怪沒有回身，手中也無劍可拔。難道他要再次用兩根手指迎戰(zhàn)？
忽然間，“嗆”的一聲清吟，劍光紛亂，人影晃動。西川老怪和云道士的身影乍合又分。這兩個人在人影交錯后，都負傷了。
云道士的劍尖上正在滴著血……
云道士的劍，云道士的血，握劍的卻是西川老怪。
不過，云道士沒有死。他身邊站著小吳–吳起云。小吳的劍上也有血。那是西川老怪的血。
西川老怪肋下血殷了一大片。
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小吳道：“好一群名門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