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人變鳥
百合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看她變化的過程，全然不像孫三娘那樣痛苦，就像是翻了個身，鳥就變成了人，動作極為輕巧。這女人不會是個多年修煉成精的女妖怪吧？
她略一冷靜，轉(zhuǎn)而一想，隨即心中明了：這人應(yīng)該不是妖怪，而是一個真正的人。她聽師尊說過，妖怪由鳥獸變化為人的過程，并沒有這般容易，且通常會閃耀出異色光芒，釋放出大量妖氣。
有些妖怪變化人形就像孫三娘變驢一樣，會弄得全身血淋淋的，特別是一些蛇妖，蛾子妖怪，水蛭之類的變身，過程簡直就是像蛻皮一樣痛苦漫長，甚至還有妖怪在變化中丟掉性命的。
蛙、狐、黃鼠狼之類的變身則相對容易一些。不過這些妖怪更愿意使用障眼法，而不是真的變身為人。也正是因此，一些小孩才能一眼識破妖怪的真身。若是它們真的用了變化之法，小孩子是看不出來的，只能用法眼才能識破。
袁林背向那女人，問道：“這女人是妖怪嗎？”
百合肯定的道：“不是。妖怪不是這樣變身的。”
她很清楚：妖怪們一般不會變身，畢竟變化一次人形，就要全身幾百個骨節(jié)一起扭曲變化，所有的筋脈都要重新布局，那痛覺好比是全身骨縫里長出了帶鉤子的肉刺一樣，這種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更何況這種變身不是百分百成功，有很大幾率會出現(xiàn)失敗。一旦變形失敗，妖怪的幾百年修行就會毀于一旦。它們不是被打回原形，就是當(dāng)場死亡。
這人既然不是化為人形的妖怪，十有八九就是用化畜之藥的畜牲門門徒了。
可是，她博覽群書，卻從不知道，這種藥還有讓人憑心變化的妙用。這女人是怎么保證自己一定能變成一只鳥的呢？或者，此人不是用的藥物，而是用了西方海邊流傳的秘術(shù)。
她知道，在西海地區(qū)有一種殘忍的法術(shù)，叫剝皮之術(shù)。這法術(shù)不是真的要剝?nèi)似?，卻遠(yuǎn)比那樣做還要恐怖百倍。想要使用這門法術(shù)就必須殺掉自己最親近的人。在月圓之夜登上高山，把該人的頭獻(xiàn)祭給魔鬼，就能獲得這種法力?；蛘叻Q之為能力更確切。這種能力不會觸發(fā)魔法反應(yīng)。也就是說，修道之士無法用法力感知對方用了這種法術(shù)。這法術(shù)本是類人種族西海女巫族內(nèi)的秘術(shù)，后來也被一些人類所學(xué)。西海邊各教派互不相統(tǒng)屬，流派很駁雜，有很多這種稀奇古怪的法術(shù)。還有一種比這個還邪惡的法術(shù)。施法者通過特殊的獻(xiàn)祭儀式，把自己變成幾乎不死的吸血魔怪。
袁林問道：“那這女人是什么東西？就算不是妖怪，也不是人吧？”
百合道：“或許真的不是人，這人雖然是棕色眼睛，黑色頭發(fā)，但身形不像是中土人士，可能是西海邊來的女巫。”
袁林道：“西海邊來的？是波斯西邊的那個大海嗎?”
百合道：“嗯，就是那里。據(jù)說那片大海的北方和南方都有許多國家。其中一些國家極為富有。昆侖奴就來自這片海的南方。那里有許多不同于中土的法術(shù)。還有唯一能不被察覺法力變化的變化之法：西海巫術(shù)。只有西海邊的女巫會使用這種法術(shù)?！?p> 袁林道：“這些女巫是人嗎?還是一種特殊的妖怪呢？”
百合道：“她們不是妖怪，也不是和我們一樣的人。據(jù)說，這些女巫是一種看起來像人的罕見種族。她們有些類似古天竺傳說里流傳的夜叉族，是一種似人而非人的生物，但并非魑魅魍魎之類，而是和我們一樣從胎兒長起來的血肉之軀。但是她們的真實樣貌和人類有些差異。”
袁林道：“那不就是妖怪嗎？她們的真實樣貌是什么樣子？”
百合搖頭道：“并非妖怪。這個種族通常只有女人，且樣貌異常美麗，就像這個女人一樣。世上擁有智慧的種族不是只有人。西海之邊有巨人、矮人、地精等等眾多的類人種族，女巫只是其中一種?；蛟S，她們和我們都可以統(tǒng)稱為人。”
袁林道：“只有女人？那她們怎么生孩子呢?”
百合道：“這個種族一種特殊的藥水，叫做生命之水。她們只要飲用它就能懷孕。傳說這水來自一口叫月亮水井的井。因為這井水有限。所以女巫們不會輕易飲用?？赡芫褪且虼?，女巫的人數(shù)一直很少。不過，她們的壽命很長，無須經(jīng)過修煉就能活幾百歲。”
袁林道：“如果這人真是西海女巫。她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呢？”
百合道：“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測。如果她不是女巫，就一定是南宗傳人?！?p> 就在倆人說話之間，那女人異常冷靜的察看著驢子和兔子身上的傷口。
百合示意袁林再走近一些。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并未轉(zhuǎn)過身來。她知道袁林是不好意思看那女人，就踮著腳獨自輕聲走近這女人，走到距離這人五步時才停下。
就聽見這女人自言自語道：“奇怪了。這明明是人用拳腳打出來的傷痕。我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到呢？孫三娘一個勁的叩頭，是在叩拜什么？我是不信鬼神的。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p> 百合隨即明白，她們審問這倆人時，這人一定在天上看著。因為她不知道這倆人為什么行為古怪，所以就沒有貿(mào)然下來。
這女人邊說邊用手捧起一汪水，扭頭看著百合的位置道：“我還不知道世上真有人能隱身的。”
百合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這女人聽到了她踩壓草的聲音。不等百合有所反應(yīng)，對方猛地把水甩過來，一大捧水正摔在她身上。
水自是無法破解隱身之法，但足以試出有無隱形之人。那一團(tuán)水幾乎清晰勾勒出了百合的身體輪廓。
那女人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一個箭步跳到河里，同時從小口袋里掏出什么放進(jìn)嘴里。只見她猛地跳起來，一個轉(zhuǎn)身之間，人形隱去不見，半空出現(xiàn)一只黑色的大鳥。
這鳥雙翅一振，不等百合、袁林出手就乘風(fēng)飄出五六丈高。隨后雙翅一擺，又像河那邊滑出七八丈，接著越飛越高變成了天上的一個黑點。
其實，以百合的法力本可捉住此人?？伤€不確定這人和孫三娘她們有無關(guān)系，再者此人反應(yīng)及動作實在太快。要攔住她，除非在其變身之際，立即放出飛劍射下鳥來。這樣一來，就非殺傷此人不可。她實在不想誤傷任何人，就在略一猶豫之間，那鳥已經(jīng)飛到云層里，再也無法追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