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菜譜與功法
完顏元帥向玫瑰拱拱手，接著好整以暇盤膝坐下，從褡褳里掏出一對銀質筷子，夾起一口鱔絲送進嘴里，細嚼慢咽后，含笑道：“我還就是愛吃你們南人的伙食。這聽松樓的手藝一直是這么好。幾百年都沒變過。當初臨安的達官顯貴們吃到的就是這味兒?！?p> 說到這里，他打住話頭，瞇眼回味半刻，接著說道：“可惜大金國亡了?？上?，可惜呀。不然我還能跟著那些出使的使節(jié)品嘗列國宮廷珍饈美味呢。朝鮮國王用來招待天使的豹胎、猩唇，也都是人間難覓的美味?？上а?，可惜。”
百合心道：這人看起來半癡半瘋，法力卻非同小可。西湖聽松樓遠在千里之外，位列蘇杭八大名樓之一，算是名揚天下的菜館子。最有名的兩道菜確實就是水煮干絲和響油鱔絲。
完顏元帥又夾起一片干絲上的金華火腿片，看著玫瑰笑道：“這干絲的鮮味不只靠那一勺高湯，還少不了這聞名天下的金花火腿提鮮。據(jù)說還是宋國名將宗澤發(fā)現(xiàn)的這道美味呢?！?p> 接著，他又拿起一杯酒，一仰而盡，臉上隨即生出兩片嫣紅色。
百合心道：此老酒量不佳。
完顏元帥旁若無人的又自斟自飲一杯，笑道：“美食不可少美酒。紹興花雕可謂佐餐佳品?！?p> 袁林低聲問百合道：“這怪人在做什么？”
百合搖頭道：“我也不明白?！?p> 玫瑰高聲道：“你養(yǎng)尊處優(yōu)這許多年，怎么專門跑荒郊野外吃飯來了？”
完顏元帥喝下手中方斟滿的花雕酒，才慢慢悠悠說道：“自然不是來吃飯的。為大火珠而來。眼見得故人被困，特來探望一二。你也知道，我這人不貪財色，唯好美食美酒。特別是動手之前，非得來上幾口，不然渾身無力，手腳酥麻?！?p> 玫瑰笑道：“你倒是不改貪吃，貪杯的本色。別人都是越吃越胖，你怎反倒是吃成瘦骨嶙峋態(tài)了?！?p> 完顏元帥正色道：“這與吃無關。一百年前，我遇到一位東瀛無名高手。這位武士精通中原與東瀛兩地的各種武學。我與之比斗了三天三夜，不論兵器、白打、輕功，都敗給此人，可說是我平生未有之大敗。痛定思痛，我發(fā)現(xiàn)本身武功之缺陷，以及中原所有武術家的誤區(qū)。自此之后，我舍棄了千辛萬苦鍛煉得來的一身筋肉，為了追求真正的武學至高境界，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F(xiàn)在的姿態(tài)，正是達最高境界的武術家該有之姿態(tài)。我若是去參加十日后的武林大會去，定能拿個天下第一的名頭。”
玫瑰道：“武林大會延期了？”
完顏笑道：“武當、少林的要人幾日間接連失蹤。這大會自是要延期。這倆派要再把掌門都折損進去。大會怕是還開不起來了。”
說到這里，他瞟了袁林一眼，道：“這年輕人看似筋骨強健，武功不弱，不過以他本身的修煉法門永遠成不了真正的高手?！?p> 百合心道：袁林都可全憑武功與仙魔兩道都懼怕的黑角打個有來有往，僅憑手中長矛就能斬殺茍教主七八回。這還不叫高手？
這老妖不過是倚老賣老，故弄玄虛。怕是不知道須彌境界。袁林若是再入其中修習幾年，別說當世武功第一，就算是五百年來武功第一也未必不能達到。
玫瑰似乎對這完顏很是看重，很是客氣的說道：“我于武功一途見解不深。并未看出這小子哪里練錯了。所謂武功不就是外練筋骨皮，內(nèi)練一口氣嗎？還有別的法門？”
完顏負手而立，昂首說道：“簡單說自是沒錯?？蓪嶋H上大有玄機。不光這小子，普天之下大部分武術家都錯了?！?p> 百合心道：好大口氣。難不成你比劍魔還厲害？
袁林誠心于武，自認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算的是天下少見的高手，方才接連與兩位絕世魔頭較量武功，心氣更是空前高漲，此刻聽到有人說他練武練錯路子，心中很是不服，漲紅臉問道：“我哪里練錯了？”
完顏元帥不慌不忙夾起一塊火腿，一口吞下肚后，吧砸吧砸嘴，這才說道：“我問你。練武功是力量重要，還是技術重要。”
袁林道：“一力降十會。自是力量更重要?！?p> 完顏面如怒放之菊的笑道：“要是力量最重要，天下武功最厲害的豈不應該是一頭大象？”
袁林一愣，道：“如力量不足，如何施展武功？”
完顏元帥不答，瞇著眼繼續(xù)問道：“身高體重都勝過對手的人，需要練好武術再打對方嗎？”
袁林老實答道：“不用。”
完顏元帥眉毛一揚，說道：“那武術就不是給身高體重占優(yōu)的人用來打弱者的嘍？”
袁林隨即明白道：“武術是用來彌補弱者身高、體重、臂長、力量的不足的。”
完顏元帥捻須笑道：“孺子可教也。崆峒派還真會選苗子。”
玫瑰道：“相見是緣。這孩子是恨地無環(huán)孫大俠嫡傳弟子，你可得多提攜后輩。教他些練功的法門。”
完顏元帥聽到孫大俠的名號，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對著玫瑰說道：“法門可不是能隨便授人的。我的小癖好，你知道。你得拿東西來換?！?p> 玫瑰笑道：“怎么？你還想要那張臨安御廚房里的雨過天晴牧牛羹的食譜?！?p> 完顏元帥眼中放光，就像餓久的乞丐，瞅見一筐無主的大白饅頭，笑道：“不瞞你說。自我在宋國皇帝御賜酒宴上吃過此菜后，一直就不能忘懷其百轉千回的鮮香咸甜交織在一起的美味。我拷問了不少御廚，才知道那天做這道菜的是你。說實話，當天我滿腦子都是這道菜的味道，宋國皇帝在那說什么，我是一句也沒聽進去?！?p> 玫瑰道：“我本是去刺殺賊相的。不想史彌遠這狗賊當日未參加宴會，反倒是滿足了你的口腹之欲。既然你這么喜歡這道菜，我把菜譜給你。你教教小林子武功修習之道，如何？”
完顏元帥干脆的道：“好?！?p> 玫瑰一揚手，幾排秀麗的藍色發(fā)光字體出現(xiàn)在金光罩上，正是那道奇菜的菜譜。
完顏元帥如癡如醉的盯著菜譜，一句一字一頓都看完后，不禁失笑道：“怪不得這么好吃。怪不得沒有哪個廚子有這般手藝。原來湯里有這許多滋養(yǎng)人的藥材，是一道罕見的藥膳。好。好。我就教教這小子?！?p> 他說完夾起一口鱔絲，細細品味后，才說道：“那小子，我問你。你是不是在須彌境界里練過武功？”
袁林見玫瑰以菜譜換此人教授武學道理，又見她對其甚是客氣，就不卑不亢的答道：“練過?！?p> 完顏元帥道：“你可知世間有些高手閉關靜坐幾個月，出關之后武功突飛猛進是怎么回事？”
袁林道：“聽說過。但不知究竟?！?p> 完顏元帥笑道：“你在須彌境界里，武功是如何進步的？”
袁林不知該不該透露須彌真相，含糊說道：“每日勤學苦練。”
完顏元帥道：“外間過一日幾乎等于須彌境界內(nèi)過一年。你在須彌境界里修行了十幾年，外間不過才過了十幾天。旁人看來，你是十幾天里就有了一日千里的進步，實際上，你已經(jīng)苦練十幾年了。這就是用須彌境界提升功力的實質。對不對？”
袁林見對方點破，老實回答道：“正是如此。”
完顏元帥接著說道：“但是，須彌境界里待久了，人會真的雖世間流逝衰老。沒有法術的武林人物雖可憑借時間差實現(xiàn)短期提升，但終究不能以此作為長久修煉的法門。”
袁林忍不住問道：“莫非那些閉關修煉的高手，找到了另外的法門？”
完顏元帥道：“自然。你可聽過觀想之法？”
袁林道：“聽過?！?p> 完顏元帥道：“那你知道這些高手是如何閉關修煉的了？”
袁林聞言腦海里靈光一閃，隨即明白其所言真意，于是誠懇的說道：“多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