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鳶尾花？
沐晨從沒把自己當成一朵花來想，更別說是，被別人說是一朵骨子里有毒的花。
她立刻反駁到：“我才不會像是這樣一朵花?！?p> 曲檀衣依舊是那樣的表情，只不過，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了。沐晨這時還坐著，曲檀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讓沐晨很沒膽。
“別自己騙自己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的過去我完完全全了解。”他認真了，語氣很強硬。
曲檀衣那慣有的溫柔和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凈，什么都不剩。
“我的過去？”沐晨開始回想她腦袋里所有記憶，那些記憶卻突然跳了出來，像電影般展現(xiàn)。
她的過去，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這些記憶跳轉了很大一段，直接從她五歲開始?；蛟S是因為之前的記憶都忘掉了吧。沐晨這樣想著，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曲檀衣在她旁邊，沐晨雙眼愣愣地盯著前方的空氣，眼中卻閃過了很多。
這記憶電影仍在播放，嘩啦嘩啦的記憶閃過，第一次停留，沐晨八歲。
一個大紅十字立在這座醫(yī)院的房頂上，603號病房內(nèi)，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孩兒跪在病床前，趴在病床上。
她的眼中，淚水涌出，床單被淚浸濕了很大一片。病床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渾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
她是女孩的媽媽，一年前被查出骨癌。年幼的女兒毫不知情，她死撐硬抗堅持了快一年，但最后終于在川流不息的城市街道上倒下了。
路邊的人們漠不關心，趕路地接著趕路，做生意的接著自己的生意，等車的依然在等。
涼透了，心涼透了，陷進了絕望的深淵。
她也就閉上了眼，那樣從容。一位好心的清潔工為她撥打了120，但最后，也只是把女孩叫去醫(yī)院，見到母親的遺體。
沐晨哭了好一會兒，醫(yī)院的人來讓她簽字——她母親的死亡確認書。
她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也是母親唯一的依靠。沐晨從沒見過父親，母親說，父親在她還沒出生時就死了。是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獨自把她生下來的，還差點因產(chǎn)后大出血死掉。
母親常常對沐晨說：“我當時啊，心里只有你，我想啊，要是我死了，我的寶貝女兒該怎么辦??？別人對她不好怎么辦？但是你是媽媽的幸運符啊……”
乖巧的沐晨也很理解母親，常常幫她做事。母親掙錢，沐晨在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是這樣的生活在這一天結束了。沐晨用顫抖的手抓著筆，她不敢看死亡確認單上那幾個字——鄭瑞芬家屬確認簽字。
但最終那雙小手還是拿著筆在單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兩個字：沐晨。
一個女護士朝著沐晨走過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堆單子。沐晨挨個簽完了，沐晨認字不全，但其中有一張，她看到了“欠款”兩個字。
“姐姐，那個我問一下我是欠了什么錢呀……”她試探地問那個護士，她不喜歡那個護士，她有些胖，看起來很兇。
“你母親的治療費。”女人冷冷地回答，沐晨感到她的話有些扎人，把她刺得有些疼。
“治療費？可是我沒錢呀……”沐晨和母親每日都是艱難地度過，租了一間出租屋，已經(jīng)欠了一個月的債。
她很窮，這不難看出來，瘦到兩頰都凹下去了，皮膚黃黃的，身材瘦小，手臂只有那個護士地兩根指頭粗。
“沒錢？你把你賣了也得把錢給上！”護士的語氣極兇惡，“一臉窮樣，臭烘烘的，給我滾出去！剛清理的病房又要被你弄臟了！”
她提著沐晨的衣領，沐晨根本無力反抗，瘦弱的雙手扒著護士的手，毫無作用。
突然，一個溫婉優(yōu)雅的聲音說道：“我替她付錢。”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護士立馬松了手，她拍了拍自己的手，一臉嫌棄的看著沐晨，然后把賬單給了男人。
沐晨看不清男人的長相，或許是記不清了吧。
這時候，沐晨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自己被送進了一座大房子，但只有她一個人，生活變得她從來不敢想象地好，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種暖陽般的笑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記憶繼續(xù)流動著，沐晨身邊的曲檀衣只是盯著她，不作聲響。記憶嘩啦嘩啦翻著章，過去的一幕幕都浮現(xiàn)在眼前。
沐晨看到，過去的自己，在一個秋日放學后，看見路邊的小貓嬉笑打鬧。她也不知道是那兒來的不樂意，她走了過去，提起那只小貓，捏住它的脖子，越來越用力。喘不過氣的小貓發(fā)出凄慘的叫聲，但是沐晨都不動于衷，小貓活活地被她掐死了。
不只一次，再見到被車撞的母女，女兒倒在血泊中，她拿著美工刀，撐著她的母親悲痛之際，放松警惕，將鋒利的刀片插進她的喉嚨。
那位母親腸子都斷了，她的女兒本來只是傷到了腹部，傷的不重，本可以活過來，卻因為沐晨那一刀，徹底與母親訣別了。
而沐晨，她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沐晨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看著身旁的曲檀衣，開了口：“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曲檀衣回答道。
“為什么知道？”
“還不能告訴你?！?p> 對話戛然而止，沐晨又回想起曲檀衣說的“骨子里的狠毒”。
狠？或許吧。毒？這都看到了吧。
“對了，書呢？”沐晨這才想起她要做的事。
曲檀衣把書遞給了她，沒做挽留，沐晨拿著書便走了。
出了萬花樓，朝墨刖和元清熏似乎一直等著她。
“沒出什么事吧？”朝墨刖很是著急。
沐晨只是淡淡回答了句：“沒。”
她翻著那本書，在書頁中夾著一頁不屬于這本書的紙。
上面寫著：你只要知道你是天凰荻就好了，你總會再來找我的，我們總會再見的，屆時，你會明白一切。
毋庸置疑，這是曲檀衣寫的，沐晨看完后，將紙條折起來，正準備撕掉，手上的動作卻停下了。她將紙條揣進了懷里，接著翻看著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