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
阿易將清姐請到西面屋子落座,又從一旁拿出杯子和水壺放在酒桌上,給空的杯子里倒了水,“清姐,你先喝點水。”
穿著藍色粗布衣的女子坐著,神色卻有些忐忑不安,“阿易,章掌柜在酒肆中嗎?”
“章掌柜最近都在章燕胡同的酒坊那,不曾回來過。清姐,你找章掌柜可是有事?”阿易回道,望著眼前清姐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那你可知,章掌柜什么時候會回來?”清姐急切問道。
“不甚清楚。章掌柜近日都在研制新酒,想來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回酒肆這邊來。”阿易回答道。
“清姐,你若是有事可先與我說一說。等章掌柜回來,我必定幫你轉(zhuǎn)告她。”阿易望著她不安的樣子。
清姐懷中躺著睡著的孩子,額上微微皺著眉頭,眼睛下似乎是最近累的,有些淡淡的黑,嘴巴抿得很緊。
“阿易。你手中可有多余的銀兩?可否借我一些?”清姐沉默片刻后,開口道。
“借一些銀子我倒沒什么。不過,清姐你可是有什么困難?”阿易看著清姐的愁容,輕聲回道。
只見清姐眼圈泛紅,嘴巴抿得更緊,身體隱隱約約抽搐著,停停頓頓開口道,“我相公……前幾天遭遇意外……死了……”
死了!阿易不敢相信。
清姐忍住心中的難過,隨后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
“阿易……清姐沒本事,之前就在酒肆中做小工賺錢……如今家里沒了支撐,我還有一個孩子要照養(yǎng)。”清姐眼睛泛著淚光,鼻子也有些發(fā)紅。
“本來我在夫家中,給人做些洗衣刺繡的小活,也能勉強養(yǎng)活家里。誰知前日,榮城城內(nèi)的原員外派人來向我索要銀兩,說是我相公欠下的。”清姐無奈說著,眼淚開始掉了下來。
“跟我討錢的那人說,要我在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將相公欠下的六十兩銀子還給他,否則……那人就要來殺我全家!”清姐說最后一句話時十分激動,眼里不斷有淚水流了出來。
此時芫沐和朵搖剛好從房間里走到外頭來,恰好聽見了女人微微啜泣的聲音。
二人走到西面屋子過道時,便瞧見了穿著藍色粗布衣的清姐。
只見清姐懷中的孩子突然驚醒,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難過,也跟著哇哇哭了起來。
“清姐。這六十兩沒問題的,不過就是我在酒肆中一年的工錢,我自己這些日子也有攢下錢,約莫有十五兩銀子,可以幫你分擔(dān)一部分!再說,章掌柜向來心善定會幫你償還的!”阿易望著面前的母子二人,著急說著。
“清姐!”朵搖站在屋子門外看見清姐傷心的樣子,連忙跑了進來。
“清姐你怎么了?缺銀兩嗎?我現(xiàn)在也有一些,你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將我攢的借給你?!倍鋼u站在清姐面前,認(rèn)真而又感到同情地看著清姐。
芫沐也從門外慢慢走了進來,細細打量著藍色粗布衣的女人。
只見那個人眼睛鼻子都泛著紅,臉上帶著幾滴水珠,緩緩搖晃懷里襁褓中的孩子,嘴里不停地哄著,“愛兒不哭,愛兒不哭。”
這時,屋子外也傳來了一人的聲音“清兒?”
只見一名穿著暗紅色綾羅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說道“清兒,你怎么在這?”
“章掌柜!”芫沐、朵搖和阿易三人齊聲說道。
“章娘!章掌柜!你幫幫清兒!求你幫幫清兒!”
只見清姐見到章掌柜,像是抓住稻草般,直接跪在章掌柜面前不停地磕頭,眼淚不停地流著。
芫沐望著清姐跪著求人的樣子,卻是想起了全爹曾經(jīng)也這樣跪著求人過。
那是八年前全爹第一次將芫沐帶到張家莊的時候,那時小芫沐剛進張家莊大門,就被全爹直接帶到了張家莊祖宗祠堂上。
“全哥兒……你當(dāng)真要領(lǐng)養(yǎng)這個小孩?”那時的張家莊村長雖也是拄著拐杖,頭發(fā)卻還未完全斑白。
“全爺!你該知道,與張家莊無關(guān)的血脈是絕不能進張家族譜的!否則就要遭天譴的!”一位穿著黑色書生袍的人說道。
“村長!我與楚娘已是不可能會再有孩子。芫芫是我在興城遇見的,當(dāng)我第一眼看到這孩子,我就知道她以后就是我永遠的閨女!”張全堅決說道,旁邊還站著眼睛圓溜溜,不知他人所云的小芫沐。
“全哥兒……你難道不知道祖訓(xùn)嗎?我們張家莊就算你一家要絕后,也是不可能收下這個孩子的!”張家莊村長略一沉吟后說道。
“村長,如今是什么情況?我們還要聽什么祖訓(xùn)!這祖訓(xùn)究竟有什么道理?我們張家莊近幾年來漸漸沒落,我們一直以來遵照祖訓(xùn)可有得到什么甜頭?那秋風(fēng)山已被我們挖空耗盡……難道我們要聽從祖訓(xùn)再另尋他方嗎?”張全反駁道。
“全爺!就事論事!你好好去打聽打聽,張家莊歷代來,有誰收養(yǎng)孩子后活過三十歲的?而且就算死后給他立墳造墓,有哪個人的棺材墓碑不是被雷劈沒的?我們這是替你著想!”那名穿著黑色書生袍的人再次說著,手中抱著張家族譜。
“全哥兒……你可要想清楚……”村長對張全語重心長說道。
只見張全低著頭,望著旁邊的小芫沐正坐在地上,用小手抓著一條小手帕綁了個小球,朝張全笑著。
“村長!我求求你!就讓我照顧這個孩子吧!”張全鄭重地跪下,對村長懇求道。
隨后張全又鄭重地磕了幾個頭,“張全知道村長是為我著想??晌乙膊粫偃e的妻。人的身體軀殼算得了什么,我張全家就算死后無葬身之地,也不能讓芫芫一人流落在外!”
“全哥兒!”村長先是怒喊道,手中拐杖重重敲了幾下地面。
村長看著張全十分堅決的樣子,感到十分生氣,轉(zhuǎn)身離開了祠堂上。
“全爺,村長他可都是為你好!為了張家莊好!”那名穿著黑色書生袍的人說完后,就離開了。
芫沐只是隱約記得那時的場面,不知那些人究竟說的是什么。只知道在那之后,張家莊很多人都將她叫做是全爹的閨女,只是族譜上張全楚氏夫婦后面,不會有這個女兒的名字。
……
“清兒。你快起來!你我多年情誼,你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ΓM管說就是,不用這樣跪我?!闭抡乒衩⑶褰惴隽似饋怼?p> 清姐緩緩站起。懷中的嬰兒一直哭泣著,清姐臉上帶著淚花,忙安慰孩子,“愛兒不哭。愛兒不哭?!?p> “清兒,你先坐下。將事情好好說給我聽。我一定幫你。”章掌柜認(rèn)真說道。
朵搖望著章掌柜不再帶著憂傷,又重新變回了那個酒肆老板娘精明能干的樣子,心中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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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蘭香
第二次早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