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東大夫行醫(yī)多年,名聲遠揚,才會有人到榮城來求診。托了東大夫的福?!卑吩诤筮吀?,順著東大夫的話說。
東大夫被夸得心滿意足,鴛子卻沒有多說,“芫沐姑娘在那間房,請東大夫與我過來?!?p> 東大夫知道事情的輕重,也不再開玩笑,“請姑娘帶路?!?p> 淡白色的月光下,眾人所在的驛館地處偏僻,附近只有幾叢雜草,停著幾輛馬車,馬兒偶爾發(fā)出幾聲馬鳴。
芫沐躺在床上,臉色白得嚇人,嘴唇?jīng)]有了血色,表情痛苦,還不停地發(fā)冷汗。
其余三人則圍在床旁,神色凝重。
“東大夫,芫沐姑娘如何了?”阿樂問道。
“很嚴重。你們看,這病已傷及姑娘的心神了?!睎|大夫指了指芫沐緊皺的眉頭,嚴肅說道。
“很嚴重!這可怎么辦?芫沐姑娘可是為章掌柜辦事,我們是一起同行的,這我們怎么向章掌柜交代?”阿樂聞言,更是緊張了起來。
“是啊,東大夫。你一定要將芫沐姑娘治好?!兵x子走近東大夫身邊。
東大夫看著二人緊張的神情,突然噗的一聲大笑起來,“你們不必緊張,剛才是說笑的,這姑娘只是著涼發(fā)燒了,只要熬幾服藥給姑娘喝下就會好的?!?p> 阿樂聞言,緊張頓時轉(zhuǎn)為惱怒,“東大夫行醫(yī)當嚴謹認真,我們真的擔憂芫沐姑娘,怎能這樣耍我們?”
鴛子也附和道,“就是。大夫怎能說這樣的玩笑?”
東大夫望著二人埋怨的神情,只覺無辜但也有歉意,“我知錯了,抱歉抱歉哈?!?p> 東大夫行禮時臉上還帶笑,又默默摸了自己額上的汗,剛才才替一名病人看完,就被阿樂急吼吼地叫到這來。
只是覺得氣氛沉重,開個玩笑嘛。哪想到他們這樣不待見?
東大夫恢復為認真的神情,從身旁帶來的醫(yī)藥箱里拿出了一張單子交給了阿樂,“用這方子給姑娘抓藥吧。”
東大夫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幾位貴客,你們要的熱水來了?!?p> 鴛子忙走去開門,驛站的伙計就抬了一桶熱水走了進來。
“幾位客人也不要一直都悶在這屋子里,病人還是需要清靜的。幾位可以去外頭看看天上,我還從未見過夜晚有這樣紅的天,美極了!”
伙計邊說邊將熱水倒在了金屬盆中。
“紅色的天?剛才我們從外頭來的時候倒是沒瞧見到?!睎|大夫心中疑惑。
“那景象是剛剛才出現(xiàn)的。先前我們從未見過,更是從沒聽說過。那天空發(fā)著紅光,還一閃一閃的,很是耀眼!”伙計描述著。
“要我說,幾位還是到外頭去看,我讀的書少,那奇觀還是要親眼去瞧一瞧的?!?p> 被伙計這么一說,幾位都感到好奇。
“我正要去外頭抓藥,剛好去瞧上一瞧?!卑氛f著,就拿著單子跟伙計走了出去。
這邊東大夫覺得躺著的青衣女子沒什么大礙,緊接著說道,“這里就讓鴛子姑娘來照看,我就先回我借住的旅舍去了?!?p> 說完,便邁著步子離開了。鴛子在二人背后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回到了芫沐的身旁。
驛站外頭的天邊仿佛是一層黑布灑上了幾縷紅粉,忽暗忽明,不斷閃爍。
阿樂抬頭仰望著,“這紅光感覺有些不尋常,該不會神仙在給我們警示什么吧?!?p> 東大夫從阿樂后頭走來,“阿樂可是瞧出神仙警示了什么?”
“東大夫,你從來不信這些神仙,這會兒問我話,又想與我說笑?”阿樂仍然對東大夫剛剛的無聊玩笑心有余悸。
“阿樂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不正經(jīng)的人嗎?我問這話很認真的。”東大夫理了理仙鶴白衣,神情認真,又望向紅色的天。
阿樂看東大夫的樣子,覺得他應該不會拐彎耍他,也認真回答了。
“之前從未聽聞過出現(xiàn)紅色的天。不過,我看這光倒像是我家燒爐時的火光,感覺就像那個地方起了火?!?p> 阿樂說著,用手指了指紅光的方向,“那里好像是……”
阿樂趕了很久的路,沿途都是向路人問路的,一時不記得了方向。
東大夫順著方向望去想了想,“是榮城城內(nèi)。阿樂你竟連來的路都給忘了?!?p> 阿樂聞言,笑著摸了摸頭,“這次出城去了太多地方,情有可原,情有可原?!?p> “城內(nèi)方向有紅光,這倒也稀奇?!睎|大夫說道。
“我猜測一定是神仙在施法,城內(nèi)不久就會有好事發(fā)生?!卑酚X得,這紅光就像新人成親時的裝飾寓意喜事來臨。
東大夫不以為然,他是真的不信神仙,這紅光或許只是一種天象,就像二十年前白晝突然變?yōu)楹谝挂粯?,并不能代表什么?p> 鴛子在驛館的房間里還是聽到了阿樂的聲音,忙跑向外頭催促道,“阿樂快去抓藥,姑娘的病等不得!”
阿樂才回過神,去遠處的荒草里,松開棕馬的馬繩,策馬離去。
東大夫也慢悠悠的朝外頭走去,牽了一頭馬駒,也騎馬離開了。
鴛子站在驛館門前看著二人,心中埋怨。
這發(fā)熱之癥就算容易治,也不該這樣懈怠,這兩人真是沒心沒肺。
屋中,芫沐躺在床上,只覺身體無力,漸漸睡了過去。
夢中,是湛藍的天空飄著細雪,地上全是白茫茫一片,像是一層層云朵,云朵上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
少女頭上帶著紅繩,在云朵上旋轉(zhuǎn)跳舞,不時傳出銀鈴的笑聲。
芫沐看見的是朦朦朧朧的場景,那少女慢慢地向芫沐走了過來,拉著她邁過雪地河流,又邁過青草綠樹。
最終來到了一棵柳樹下,只見樹下一名紅衣女子在舞劍。
而在柳樹的另一頭栽著一棵槐樹,樹下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男子在撫琴。
白衣少女帶著芫沐來到二人兩棵樹之間,松開芫沐的雙手。
芫沐看不真切,白衣少女臉上似乎在笑。
遠處慢慢走來一個中年男子,“芫芫?!?p> “爹爹!”芫沐激動地擁抱來人。
芫沐覺得,此刻是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慢慢地,白衣少女隨風消失,舞劍的紅衣女子和撫琴的白衣男子也幻化成柳絮和槐花瓣散落各處消失不見。
就連芫沐抱著的男人也突然變?yōu)橐豢?。芫沐感到驚慌,不停伸手去抓,一切都是撲了個空。
四周突然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