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毆打

　　清早。沉重的鐵門發(fā)出酸澀聲響。打破沉靜。

　　周氫背著書包走出小區(qū)，天才蒙蒙亮，整個世界好像還沒蘇醒。街道被濃重的霧籠罩著。東邊的太陽也才露出一點魚肚白，似乎如同現(xiàn)在起來的人們一般，不愿意起來，導(dǎo)致視線也并不是很好，他搓了搓手，暗叫一聲：

　　“真冷。”

　　說出的話在空中凝成白煙，隨即他又重新把手放回兜里，縮著脖子低頭走。

　　昨天晚上，周氫偷偷的跟著程溯回家了。因為之前他看見過，程溯每次都是自己走路回家，說明他家離學(xué)校不是很遠，這樣自己也可以裝作偶遇。

　　因為，巧合的是，他跟程溯順路！只不過，他離家的路程要更遠，所以需要父母接送。不過今天早上，他特地拒絕了父母的接送邀請，獨自前往。為了，就是能夠看看程溯早上怎么過來的

　　雖然看早上沒什么用，但這是為了萬無一失。萬一程溯這些傷就是他早上被打的呢？

　　周氫真正的核心，其實是放在明天晚上！

　　只要今天早上確定程溯不是在今天早上受的傷，那么，就很大幾率是在晚上了！

　　等到了程溯家附近，天空已經(jīng)亮起，但是霧反而更加濃重，給這座城市無形中添加了些許神秘的色彩。

　　奇怪？難道每天這么早的時候霧都這么嚴重的嘛？這座城市的霧霾已經(jīng)嚴重到這個程度了？真沒想到?。坎贿^還挺好看的，就是有點礙視線，可惡！

　　一下又一下進入霧中，看著霧在自己走近的時候自動散去，周氫不禁覺得有些好玩。仿佛置身在游戲，或者二次元之中。

　　等到了程溯家附近，看著那緊閉的大門，周氫心里期盼的心跳在逐漸加快。

　　忽然，那大門打開了！程溯從里面走了出來！然后迅速的把門關(guān)了就快走了出去，似乎生怕走慢了就走不了了。

　　在門關(guān)上的時候，同時被阻礙的，還有一聲：“再不認真學(xué)，你就跟街上的混混沒兩樣！一無是處！”

　　一下子，躲暗處的周氫頓住了，程溯的腳步走的更快了。同時，程溯還輕微的咬了下牙，發(fā)出了一聲“切”就走出去了。就連那腳步聲，似乎在夾雜著一種委屈，它仿佛在申訴，仿佛在吶喊，仿佛在說：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我！

　　聽那渾厚的聲音，周氫感覺應(yīng)該是程溯的父親。

　　……

　　“傷還沒好嗎？”

　　早讀結(jié)束的時候，周氫來到程溯的位置上。他盡可能的控制的自己的聲音，顯得不是那么的憤怒。

　　程溯左手扶著圍巾，想要讓它不掉落：“嗯。哪有這么快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但是起碼說話聲音不需要特意慢吞吞的說話了。

　　雖然還有些沙啞?！?p>　　周氫沒有立刻接話，他盯著程溯，盯著一會，才說：“你吃了金嗓子了？”

　　程溯歪頭：“嗯。你咋知道的？”

　　周氫抿唇：“你當我傻啊？你自己剛剛說的傷筋動骨一百天，現(xiàn)在又好的這么快，怎么可能啊？你騙三歲小孩呢？”

　　程溯嘿嘿一笑：“自己自爆了??！”

　　周氫哼了一聲，拍了下程溯的肩膀：

　　“那東西少用，我聽說副作用不太好。”

　　程溯點頭。

　　回到位置上的周氫看著程溯，左手扶著頭，不禁嘴角上揚。

　　笨蛋，我早上跟著你，看著你買來吃下去的啊……

　　……

　　夜色降臨。無形中給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衣服，天色也成了深黑色，今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無邊無際的黑夜，讓人感覺很壓抑。如果有誰手里有個照明彈，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朝天空打去，至少得到片刻的光明。

　　“拜拜！”程溯向周氫揮手，然后就逐漸隱于人群之中。

　　周氫也向他大喊：“拜拜！”

　　然后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就跟著程溯去了。剛出校門，人群異常的擁擠，哪怕兩個人只相差幾十米，卻因為人群的阻礙，程溯哪怕轉(zhuǎn)頭也看不到周氫的程度。

　　等到了十字路口，程溯走上了橋上，周氫卻悄咪咪的走向了橋下。

　　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去了，周氫才走到程溯家門口，他看著程溯所在的四樓亮著燈，就知道自己的時機把控到了。他路上特地拖延了一會時間，就是為了等程溯到家。

　　很巧的是，今天周氫的父母都因為出差，所以都不在家。對于周氫，他們都是十分的放心。身為成績優(yōu)良者，對于自己的生活，同樣能夠自律到一種爸媽根本不需要為他擔心的程度。哪怕今天他們不在，周氫同樣可以自己回家，洗漱，睡覺，然后第二天早上照常上學(xué)。

　　這是他們所相信的。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都很乖巧的周氫，今天晚上，竟然沒有乖乖的回家睡覺！

　　“呼～啊～??！”周氫打了個哈欠。

　　哈欠打完，他看著自己的手，默默的說了聲：“啊，啊，看來明天會打瞌睡呢。真沒辦法啊。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程溯的父母會不會剛好安寧呢？不過，就看今天早上他爸對他的那個態(tài)度，程溯身上的傷，不說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肯定是他爸爸！”

　　看著那樓所有的燈都還開著，說明程溯一家子都還沒有睡覺。

　　這個點，平常周氫都已經(jīng)睡覺了，可是程溯家里都還亮著，是人沒想到啊。

　　感覺細節(jié)的行為好那個……呆在別人家樓下，就是為了聽別人的父親有沒有揍他……

　　越想，越感覺自己的行為過于那個……

　　要不然，還是走了吧？看著旁逐漸變冷的空氣，周氫的歸心也是漸漸的升高。

　　正當周氫抬腳就要離開的時候，程溯那層突然響起了早上周氫聽到的程溯爸爸的聲音。

　　“怎么晚了還不睡覺，你明天不上學(xué)了？啊？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洗漱怎么慢，摸什么東西不知道的！還不快點！再不快點，我看你今天晚上是又不想睡覺了?。　?p>　　聲音帶著惱火以及埋怨。沒有聽見程溯的回話，只能聽見一聲：“咚！”

　　“快點！磨磨唧唧的！”

　　周氫嚴重懷疑程溯的爸爸把程溯一腳揣到墻上，或者一拳。因為在他聽來，這聲“咚很明顯屬于什么很重的東西被迅速的扔到墻上?！?p>　　一陣無聲。

　　周氫估計現(xiàn)在程溯估計在洗漱，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什么了，他就趕緊小跑去了超市，買了點面包和可樂，特地挑了冰的。寒冷的冬天配上寒冷的可樂，周氫深信，這樣自己應(yīng)該不會很快的睡著了。

　　周氫才剛到自己之前站的位置，就聽見程溯房間傳來很重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周氫往對面棟樓看了過去，果然！

　　他正想著，怎么樣可以看到畫面，他就想到光影，于是他看向程溯這棟樓的對面，如他所想，對面那棟樓的上面，有著程溯房間的光影。那上面有個影子矗立在那里，但是那個影子有些粗壯，應(yīng)該是程溯他爸。

　　“又在玩手機！我看你明天是不用上學(xué)了！”

　　只見影子逐漸變大，然后消失不見，很快，他又出現(xiàn)，只是有些重影，影子下面好像有些一坨坨的，應(yīng)該是有著另一個人。

　　“不要！不要！我睡覺！我睡覺！我真的睡覺！我不玩了！不要拿我手機！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程溯哭喊的聲音傳了出來，之后，看見程溯爸爸的影子拖著那一坨影子，現(xiàn)在看起來應(yīng)該是程溯的身子，拖到門口。然后抓著程溯的頭，直接往門旁邊的地板砸去。

　　伴隨著沉重的砸墻聲，還有程溯爸爸又悲痛，又跟憤怒的聲音：“我信你？你現(xiàn)在說的好聽，要是把手機還你，你還會再玩！

　　你也不要怪爸爸打你，爸爸打你，打在你身，痛在我心?。“职忠膊幌氪蚰?，可是不打你，你記不住教訓(xùn)??！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學(xué)習(xí)！”

　　一邊說著心疼的話語，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的狠戾。

　　似乎不用程溯的頭把這個墻砸穿，就不罷休。

　　很快，程溯的頭已經(jīng)出了血，他眼睛里的視線都已經(jīng)有些模糊變紅。并且，有了暈眩感。

　　程溯爸爸停止了砸擊，似乎是累了，他拖著程溯來到了客廳，之后，將程溯扔到旁邊，從鞋柜隨便拿了一只鞋，就將程溯重新提了起來，然后重新砸向墻，左手提著程溯的腰，右手提著鞋子。邊砸向墻，邊用鞋子拍向程溯的屁股。

　　一邊拍，還一邊說道：“吶，兒子啊，你說你為什么要半夜偷偷玩手機呢？難道明天你不想上學(xué)了嗎？

　　你這么晚睡，明天一定會打瞌睡的吧？既然這樣……既然這樣，那不如我鞭策一下你。這只是給你個教訓(xùn)。如果不打你，你是記不住的。所以，你不要恨我，我也不想打你的！我真的不想打你的?。　?p>　　等到程溯屁股都已經(jīng)紅的仿佛也要出血的時候，程溯的爸爸停下了動作，他放下了手中的拖鞋。然后將程溯扔到門口，說：“跪下。反省。”

　　“啊～”

　　程溯張開嘴巴，努力讓嘴中的血流了出來，然后將嘴重新閉上，他雙手扶地，將腿努力的移到門前，然后跪立。

　　看到程溯跪好，程溯爸爸才去到衛(wèi)生間，然后在那里洗漱，等他洗好身上的血跡，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整了整衣服，然后笑了下。

　　轉(zhuǎn)身要進房間，正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又留下一句：“滾出去?？吹侥憔蜔?。”

　　聽到這句話的程溯，什么都沒說，左手立成拳頭狀，然后努力支撐身體站立。

　　就這點距離要出門，平常只需要幾秒就可以辦到，程溯這次幾乎用了四分鐘，接近五分鐘。

　　在這個時間里，程溯爸爸就一直開著門聽著，什么也不做，臉上的表情盡是厭惡。

　　當程溯好不容易打開門，然后即將關(guān)上的時候，他爸爸卻突然又來了一句：“出去了就別回來了！”之后，就關(guān)上了自己房間的門，根本不管程溯的反應(yīng)如何。

　　然而，程溯卻只是通過門縫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就也關(guān)上了門。

　　那個爸爸的背影，在程溯的目光里，充滿了紅色，血色，手上，似乎還帶著鐮刀。

　　在程溯的眼里，這個人，就是他的死神。無論何時，對于他的爸爸，程溯都不敢反抗，因為，他的力量太強大了。

　　關(guān)上門的時候，隨著門聲的落下，同時落下的，還有程溯的一聲：“再見?！?p>　　程溯站在門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睡哪里。真的睡大街嗎……真慘啊……

　　程溯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上已經(jīng)變得有些粘稠的血跡，他有些慌亂。

　　……

　　此時的周氫，正站在對面的屋頂上，左手捂著嘴巴，盡力的不讓自己喊出來，他還沒有從剛剛的視線中回過神來。

　　剛剛他看到的，都是真的……嗎……

　　那真的是一個父親，會對孩子做的嗎……

　　因為離的遠，所以周氫并沒有聽清楚程溯的爸爸在說什么，他只知道，程溯臉上的表情盡是痛苦與哀求的在那里哭喊著。雖然聽不見，但是周氫想，一定是一開始就喊著的，求饒的聲音吧。

　　然而程溯的爸爸卻無動于衷，只顧著捶打程溯，還邊打邊說些什么。

　　周氫看見，程溯爸爸的神色有些痛苦，但是眼神里，卻有些興奮。周氫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怎么可能呢？明明臉上的表情如此痛苦，自己怎么可能會在眼神里看到興奮？不可能的吧？一個父親打兒子，怎么可能會興奮。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當看到程溯爸爸竟然讓程溯下跪的時候，周氫驚呆了。怎么會？大半夜的竟然舍得讓自己的兒子下跪？

　　等看到程溯爸爸竟然又讓程溯這時候出家的時候，周氫感覺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周氫心里還一直想著，也許程溯爸爸只是讓程溯出去買煙呢？也許程溯爸爸只是讓程溯出去買什么東西呢？也許程溯爸爸只是讓程溯出去……

　　也許……

　　周氫自己都已經(jīng)編不下去了。剛剛看過那樣子的毆打片段，哪里會相信自己剛剛編的這些話。這些也許，都是假的。

　　程溯他，被趕出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