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虞異人見隊員伸出手來幫助他，本已經(jīng)伸出的手立刻縮了回來。

　　“不，不是這樣的！”

　　他搖著頭。

　　他說什么，隊員們依然聽不清楚，但是他的舉動讓他們起疑。

　　“隊長？”

　　說話的人緊皺眉頭。

　　虞異人還是保持著微笑，將手攤開，似乎在向他們要什么。

　　“什么？”

　　有人大聲問道。

　　虞異人聽不清楚（根本聽不見），炮火轟鳴聲已經(jīng)停止，戰(zhàn)場紛雜的聲音主要是靈魂機器人聯(lián)軍發(fā)動沖鋒的喊殺聲，不，這他也沒聽到，他的耳朵里還是那一片轟鳴。

　　隊員們并不知道這些，努力提高自己的嗓音。

　　結(jié)果～～還是沒用！

　　“這個？”

　　有一個隊員指著自己身上攜帶的彈藥，問道。

　　虞異人沒聽見他的問題，只是看明白了他的手勢。

　　他高興的點點頭。

　　“兄弟們，你們撤吧！我掩護你們，多留些彈藥給我！”

　　這次，他說得特別大聲，他以為別人也聽不見！

　　隊員們愣住。

　　怎么能夠讓隊長一個人留下？

　　有人要用強的，準備架住虞異人離開。

　　虞異人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又怎么能讓他們這樣帶走？

　　他扭動身體，擺脫那兩雙手。

　　“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們快走，時間珍貴！”

　　“可是……”

　　隊員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虞異人聽不到他們說的話。

　　“快走！”

　　“我們走吧！”

　　終于有一個人這么說了。

　　“怎么可以留隊長一個人在這里？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我也是！”

　　……

　　“別吵了，不要辜負隊長！”

　　有時候死非常容易，活非常困難！

　　情感，因為它，人變得團結(jié)，也因為它，人變得糾結(jié)。

　　他們都明白隊長的意思：他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在撤退路上是一個負擔，他覺得與其做一個負擔不如用盡生命為隊員們撤離拖延哪怕一分鐘（他們現(xiàn)在做的事情浪費的時間又何止一分鐘呢）。

　　他們不會把隊長當作負擔，卻不代表虞異人就不是負擔，雖然他們并不介意，可是……

　　二十八個隊員，現(xiàn)在還活著的，連同虞異人還有六個人，讓他們就這樣放棄一個隊友（還是隊長），他們怎么辦得到？

　　離開比留下更難以接受。

　　“好吧，我們走！”

　　又一個隊友想通，他緊緊咬著牙。

　　“好吧！”

　　最后三個人也做出選擇。

　　五個人卸下自己身上武器彈藥，一個接著一個拍拍虞異人肩膀，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真的就是生離死別）。

　　虞異人揮著手，讓他們趕緊撤退，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他們擎著眼淚（靈魂機器人雖然沒眼淚，神情差不多那樣），轉(zhuǎn)身離開。

　　送別五人，虞異人繼續(xù)他的戰(zhàn)斗，他一個人的戰(zhàn)斗。

　　一分鐘？不止一分鐘，他足足堅持了五分鐘。

　　雖然譽蹇方向的火力變得零星，靈魂機器人聯(lián)軍依然不敢大意（曾經(jīng)吃過虧），譽蹇防御撤離之時留了些陷阱，虛虛實實，這才幫助虞異人堅守了五分鐘。

　　靈魂機器人聯(lián)軍就已經(jīng)到了可以讓虞異人看清模樣的距離。

　　會不會看見熟人呢？

　　這種想法別一個腦中出現(xiàn)得身影（常燕）抹去。

　　有又怎么樣呢？

　　常燕等人做的事情，他不責怪他們，戰(zhàn)場爾虞我詐，這樣的事情不是太正常？要怪就怪自己，怎么沒有審查清楚就完全信任敵人呢？

　　可是，他們在他心目中是朋友，能不相信朋友嗎？

　　這些讓他糾結(jié)這些時間的事情，在最后一刻豁然開朗。

　　對了，那個流血而亡的隊友臨死的微笑，虞異人現(xiàn)在才真正明白。

　　他也笑了，看開一切般笑了，然后閉上眼，說了最后一句。

　　“卿毅，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