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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我的伙伴

七 愛彈崩的找水爺

我的童年我的伙伴 王平子 2496 2020-05-17 08:57:41

  七愛彈崩的找水爺

  自從霍霍了奶奶的菜園,奶奶就給我打了預防針,她說菜園了有一窩蛇,兩條大的,還有十幾條小的,它們或盤踞在甜瓜下,或纏繞在玉米桿上,有時候還會在園邊曬太陽,奶奶讓我別再去菜園了,被蛇咬了就沒命了,不管奶奶說的是真是假,我聽到有蛇還是心有余悸,畢竟小命要緊,菜園不能再去了,可惜這個剛剛探索的好地方,就給我留下了陰影,每次路過的時候,我都會不由自主地努力搜尋蛇究竟藏在哪里,而以往我都是在看有什么可以下肚的,不得不說奶奶的這劑藥太猛。

  過了幾天,我又來到了山坡下,站在離菜園不遠處的路上向園里張望,想看清菜園里這會是否有蛇,那時正午剛過,菜園里一片寂靜,除了微風拂過葉兒的沙沙聲,別的什么也聽不到,連蟲兒都沉默了。

  好久,我連一條蛇影也沒看到,雖然沒看到但我還是不敢進入菜園,我覺得很無趣,忽然我發(fā)現(xiàn)腳邊有一攤很新鮮的驢糞,驢糞周圍有兩只小甲蟲,于是我俯身觀察,原來它們是兩只屎殼郎,在滾著一個圓圓的糞球,看了半天,我不知道它們是在齊心合力地向一個方向滾動,還是在爭奪,因為它們一前一后,方向也在不斷地變化。

  當我正在出神地觀察著,忽然被人揪住朝天辮向上提起,我剛要發(fā)火,定睛一看,原來是找水爺,我的火氣立馬消失殆盡,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找水爺,什么事啊?”

  找水爺瘦削的臉上堆滿了褶子,他滿嘴酒氣,一只手依然抓著我的朝天辮,另一只手撓撓他那頭花白而倔強的頭發(fā),爾后拇指和中指圈成一個圈放在嘴邊吹了吹,我知道他又要彈我崩了,他的崩特疼,平時我和來望遠遠看見他就躲開了,今天是被那兩只屎殼郎給迷住了,竟然沒有聽到找水爺驢子的鈴鐺聲,他的那頭黑色的毛驢脖子上掛著一個很大的銅鈴鐺,老遠都能聽到,也正因如此,所以找水爺鮮有抓到我們。

  “找水爺,你先別彈我崩了。”我眨巴著眼睛向四周望去,想尋找能有什么能讓我逃脫的理由,心里卻在暗暗地恨起那兩只屎殼郎,此刻真想把它們都給扔了,連同它們的糞球都扔了,扔得遠遠的。我也想把我的朝天辮給剪了,真是礙事,但是說什么都是后話,當務(wù)之急是如何過了眼前這關(guān),忽然我看到了那頭正在路邊吃草的黑驢,它已卸掉了鞍頭,也就是說找水爺已馱完了水,出來放驢的,于是我又說,“我給你放驢?!?p>  找水爺笑了笑,展開了手中的那個圓圈,但是另一只手還抓著我的朝天辮,看了我半晌說:

  “黃毛,你會放驢嗎?”

  “會的!”我肯定地答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磨面我都會?!?p>  “那好吧,這頓崩就先記下,驢放得好就免了。”找水爺又指了指周圍的那片山坡說,“黃毛,看好,就在這一片放牧,不能讓驢吃了對面那片玉米苗,吃一棵就一個崩,吃兩棵就兩個崩,吃多了咱就慢慢彈?!?p>  “好的?!蔽艺f。

  “爺?shù)谋雷罱謪柡α?,一個崩就能彈出雞蛋那么大的疙瘩,兩個崩黃毛就變豬頭了。”說著找水爺又揮了揮他的右手,但同時也松開了他的左手。

  聽了找水爺?shù)脑挘也唤嗣约旱哪X門,還好,我裝作乖巧的樣子走過去牽起毛驢的韁繩,把它拉到找水爺給我劃定的地方,回頭對找水爺說:

  “放心吧,找水爺?!?p>  看著找水爺離去的背影,我不禁暗暗慶幸自己剛剛逃過的一劫,接下來我就要認認真真地看好驢,千萬不能讓吃了那片玉米苗,一棵都不行。

  由于陜北干旱少雨,以及受當時的條件所限,沒有水井,單位取水取火都要從老百姓手里買,而當時所有的人畜用水都要到山溝里去找泉水。在找水爺來之前,是爺爺在給單位供水。爺爺用驢馱一馱泉水,翻過大溝,走過崎嶇的山路,然后把水送到單位,往來三四里地。家鄉(xiāng)馱水的木桶很特別,我?guī)缀鯊奈丛趧e的地方看到過,木桶就是用木條箍起,每只木桶都有兩只木耳,木耳上有孔,是用來穿入木棍的,木桶上面帶蓋,留一方形孔,孔里塞有木塞,防止山路顛簸,水撲到外邊來,這樣的桶有兩只,然后用一根結(jié)實的木棍穿過桶耳,抬上驢鞍,驢鞍也是特制的三角形,剛好卡住木棍,用轡頭固定在驢身上,水馱回后,兩個人從驢身上抬下木桶,其中一個倒退著,另一個也慢慢的跟上,一塊小心的把木桶抬著跨過門檻,走進家里,抬到缸前,一起倒入缸里,這動作看起來很危險,尤其是倒退的人,更要加倍小心,一馱水很重,一旦其中一個摔倒,后果不堪設(shè)想,也可能正是由于它的危險性,所以無論大人小孩抬起水來都特別小心,無論如何都會堅持到把水倒入缸里,或許正是由于它的危險,所以一直都很安全,就這樣的一馱水也只是一角錢。

  爺爺就是賣柴賣水,一角一角的攢錢,用二百塊買下了這處院子,這個債務(wù)他償還了很多年,后來年齡大了,就被年紀小一些,從外鄉(xiāng)來的的找水爺代替。找水爺姓喬,是鄰村人,距離樊學十幾里,由于是一個光棍,又是專業(yè)賣水的,所以人們談起他的時候都免了他的名字,就叫喬找水,而孩子們就喚他找水爺。

  找水爺從鄰村來的時候就住進了前院,最大的癖好就是喝酒。他賣水很隨意,給錢給酒都可以,如果是給錢,往往一拿到手就換酒了,經(jīng)常在路上就喝得醉醺醺的,有時歪倒在路邊呼呼大睡,那頭黑毛驢也很聰明,如果正馱著一馱水,它就會自己馱到地方,無非就那幾個單位,和少有的幾家個體戶。人們也早已知道,如果是毛驢自己來了,那么喬找水一定醉在路上了,他們就會倒空了水桶,然后毛驢自己就慢慢地吃著草走回家。

  找水爺說話嗓門很大,見誰都是一幅很開心的樣子,但是我和來望都怕他,因為他抓著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彈崩,我和來望都不知道被他彈哭了多少次,所以我們一看見他就躲得遠遠的,現(xiàn)在我們都長大了,又跑得飛快,他基本抓不到我們,所以額頭很長時間都沒有挨他的崩了,今天只是個意外,不過結(jié)局也不是很糟糕,放牧好驢子或許就是以后免彈崩的條件,想到這些我倒是有些開心,所以每當有人從路邊經(jīng)過的時候,我總是會大聲地和他們打招呼:

  “喂,打柴爺,回來了。”

  打柴爺也不忘問一句:

  “黃毛,干啥呢?”

  “我在給找水爺放驢!”說著我還會向空中拋起拿在手里的小土坷垃,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當然我也決然不會提起我是如何被抓來放驢的。

  “黃毛能放驢了,長大了?!?p>  聽到別人的稱贊,我感覺我的朝天辮正在風中飛揚,等到再有人經(jīng)過的時候,我又會如法炮制前景,這一下午,我收獲了不少的稱贊,也絲毫沒有感到累,當然驢子也沒有吃一棵玉米苗。

  太陽落山的時候,我也向一個牧人一樣趕驢回家,圓滿地完成了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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