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太陽都上三竿了。老爺說了,今天若是再去晚了,就要打手心了。”曲書將床簾卷起,任憑陽光從窗戶射到床上。
宋令儀眼睛被陽光閃得有些睜不開,趕緊用手擋住陽光,迷迷糊糊的坐起來。
“皇上呢?”宋令儀下意識的問。
曲書趕緊問:“什么?四姑娘,你在說些什么呢?”她摸了摸宋令儀的額頭,“沒有發(fā)燒呀,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
“曲書兒?你還活著?還是我已經(jīng)死了?”宋令儀看清眼前的人,心里有些驚訝。這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呀,為了救她,明明已經(jīng)被齊玄暉燒死了啊。
不等曲書兒回答,門外傳來房嬤嬤的聲音,“我的姑娘喂!你還在磨蹭什么啊!曲書兒,你還不給姑娘梳妝,愣著干什么?你瞅瞅這時辰,要晚了!”房嬤嬤推開門,一個勁兒的嘮叨著。
宋令儀的眼淚落在手背上,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房嬤嬤。房嬤嬤是自己親生母親的丫鬟,母親過世后,房嬤嬤也未嫁,就像親生母親一樣照顧她和宋致兩姐弟。
曲書兒看著哭得不行的宋令儀,趕緊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給老爺告假,今兒個就不去好了?!?p> “哎喲!是不是小日子來了給疼的?姑娘別哭,我馬上就去給你抓藥?!狈繈邒呲s緊湊過來看了看,然后準(zhǔn)備轉(zhuǎn)身。
宋令儀拉過房嬤嬤,“嬤嬤,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就是,就是……看見嬤嬤……很開心……”
房嬤嬤趕緊給她擦了眼淚,“姑娘今天說什么傻話呢?快別哭了,哭得我都心疼……”
曲書見自家姑娘沒大事,趕緊拿著衣服過來,伺候她穿上。
“今天是哪一年?”宋令儀問曲書,“我今天睡糊涂了,好像記不清日子了。”
“姑娘,今年是永德三年的三月份。奴婢早就說過了,讓姑娘不要睡久了,睡久了人容易癡傻。”曲書給她梳著頭發(fā),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而宋令儀的思緒卻已經(jīng)飄向了遠(yuǎn)方。
永德三年四月,皇后病逝,太子無依。
四月下旬,她于東街的荷橋,巧遇太子齊玄暉。
五月初,太子說,要娶宋家女,于是提了親,但是礙于太子母喪,婚事推到一年后。
本來大夫人要將二姐宋楚兒嫁給太子,可宋楚兒有了心儀之人,便拼死反抗,才讓宋令儀嫁進(jìn)了太子府。
第二年七月,她踏著火紅的石榴花,穿著火紅的嫁衣,嫁給他。
“姑娘,你又走神了。我們該走了?!鼻鷷嵝阉瘟顑x。
曲書今日為她梳了綰云發(fā)髻,看著倒是別致。
宋令儀帶著曲書,加快了腳步前往后廳。
今日如果不出意外,爹爹是會考察功課的。
家中有兩位姐姐,一位哥哥,再有一位弟弟,一位妹妹。爹爹考察功課,一向是不太在意幾個女兒的。再加上大夫人的放縱,她也沒識多少字。
但是前世,在嫁給齊玄暉過后,她為了討好齊玄暉,倒是因此下了不少功夫。
后廳里空蕩蕩的,唯有大夫人和宋致兩人。
大夫人寵溺地對她說:“你看這孩子,還不快些過來?!?p> 宋令儀俯了俯身行禮,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
大姐宋熙在去年已經(jīng)嫁給了方家的二兒子。今天,大姐會帶著方二公子回門。而此時的宋熙已經(jīng)有了兩個月身孕,卻被宋致推在地上落了產(chǎn)。
曾經(jīng)她以為是宋致狠毒,嫉恨大姐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后成了皇后,見慣了勾心斗角才發(fā)現(xiàn),宋致并沒有推大姐。
而是大夫人為了除掉宋致而請大姐演的一出戲。
前世,她們得逞了。
方家老爺是大理寺卿,知道宋熙落了胎,便找人將宋致被打得全身是傷,以至于錯過了五月的春闈。爹爹也氣得不行,從那以后再也沒有關(guān)心過宋致。
連宋令儀自己也不再過問親弟弟宋致,宋致不堪忍受如此冤屈,而后參了軍。
但是知道姐姐有難,又立馬帶著兵馬回來,卻被齊玄暉來了個甕中捉鱉,最后死于大牢。
宋令儀回憶完這些,便起身向宋致的方向走去。
往常,她一向是不和宋致坐一塊兒的,因為大夫人給了她嫡女的尊貴,她便守著這份尊貴連親弟弟都視若無睹。
“姐?!彼沃驴此^來,輕聲喊了句。
宋令儀看著一臉驚喜的宋致,扯著嘴角笑了笑,好容易才把眼里的淚花憋了回去。
宋致今天穿得少,不是不怕冷,是沒得穿。大夫人對宋令儀是無所謂,而對宋致則是恨之入骨。因為宋致雖然比她親兒子宋慶小,但是他的才華武藝,處處都壓著宋慶一頭。
在這府里,大夫人育有兩女一兒,大女兒宋熙嫁給方家,大夫人二胎生了雙生子,便是二姑娘宋楚兒,三公子宋慶。
而二姨娘只有一女就是五姑娘宋青黛。
自己母親是三姨娘,生了她和六公子宋致,她是在生宋致時難產(chǎn)而亡的。宋令儀前世曾經(jīng)查過母親的死,卻什么也沒查出。
二姑娘宋楚兒從屋外進(jìn)來,笑著說:“你瞧,宋令儀今兒個倒是有自知之明得很,跑到庶出那邊兒去了?!?p> 宋楚兒今天穿著粉衣白裙,頭上特意戴了根釵子,是大姐當(dāng)年最得意的頭飾。去年宋楚兒過生日的時候,大姐贈給她當(dāng)禮物了。
“要不這位置……宋青黛,你坐?!彼钢驹谒澈蟮乃吻圜煺f。
五姑娘宋青黛搖頭,二姨娘教導(dǎo)她,不可如宋令儀一般不懂規(guī)矩,嫡庶不分。
三公子宋慶大聲吼著,“讓你坐,你就坐!宋令儀都坐得下去,你怕什么?”
宋青黛被吼得不知所措,幸虧爹爹從廳前過來了。宋青黛趕緊坐在庶出這邊的位置上。
“今兒個,令儀怎么坐那邊兒去了?”宋老爺坐好后,看了看位置問道。
宋令儀起身行禮,“回爹爹的話,女兒從前不懂規(guī)矩,如今女兒長大了,知道嫡庶之別?!?p> 宋老爺點頭,“嗯……不錯……”他緊接著看向大夫人,“你呀,還是別太慣著這幾個兒女,要好好教教?!?p> 大夫人笑著回答,“好,老爺說的是?!?p> “今兒個宋熙回門看望弟弟妹妹,我就不考察功課了。在這里坐著等等,你們大姐馬上就回來了?!彼卫蠣斦f完,就不再開口說話了。
一旁的宋慶仿佛得了釋放令,開心得不行。只要不考察功課,做什么都行。
風(fēng)從背后吹來,傳來一陣涼意。正是倒春寒的時候,被風(fēng)吹了最容易發(fā)寒。
宋令儀轉(zhuǎn)頭看了看宋致,宋致打了個寒顫,而后又尷尬地看著宋令儀。
宋令儀輕聲說:“待會兒回去了,姐給你做兩件兒衣裳。”
宋致有些受寵若驚,“真的嗎?”
他的聲音有些大,引得宋老爺抬頭看他倆。宋令儀趕緊坐好,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
宋致笑了笑,突然想起宋令儀的繡工,簡直是不堪入眼。不過,他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