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憶
不管瓊心里產(chǎn)生了多少驚疑,面對白爻始終平靜的表現(xiàn),他和溫溪終究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而心性測試便在瓊的擔(dān)憂之中開始了。
考生們被分到單獨的小房間里,房間中是催眠師和輔助測試的小機器人。
白爻分配到的催眠師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她面對著白爻這張精致白嫩的小臉,語氣都不自覺的比自己以往要柔和了許多。
“放松,不要讓你的精神力抵抗我的力量,跟隨著我的引導(dǎo)去做?!彼崧曋笇?dǎo)著白爻:“只是測試而已,如果看到你有什么不對的反應(yīng),我會叫醒你的?!?p> 白爻點了點頭,配合著她伸過來的手,閉上了眼睛。
以白爻的精神力,只要她不想被催眠,便可以從始至終的保持住清醒,甚至還可以讓催眠師無所察覺。
但她并沒有那么做。
相反,她迎合著那股柔和的精神力,主動讓自己的意識陷入了混沌。
小朋友陷入了催眠后的沉睡,嬌小的身軀失去意識,輕輕的倒在了小房間里那張柔軟的椅子上,柔軟的銀灰色長發(fā)順著沙發(fā)的弧度流淌而下。
女催眠師愣愣的看著陷入沉睡的白爻,總感覺這次催眠的進(jìn)行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樣。
......
溫暖的日光下,是庭院里盛開的花兒和精致修整過的草坪。
未干的露珠停留在草葉上,折射出晶瑩的光。
一個貴族家的女孩兒和幾個平民家的孩子在草坪上快樂的嬉戲玩耍。一只白色的小狗跟在他們身后,跌跌撞撞的跑。
而白爻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
那些孩子在她身邊跑過,卻看不到她。他們清脆的笑聲縈繞在她耳邊,伴隨著跑跳嬉鬧后的氣喘吁吁和那一張張純真無邪的笑顏,構(gòu)成了童年最美好的樣子。
貴族夫婦就站在這些孩子的不遠(yuǎn)處,招呼著幾個平民家的大人,將一些糧食和布匹分發(fā)下去。
“大人,您是我見過的最心善的貴族。”一個平民婦人執(zhí)起貴族婦人的手,飽經(jīng)了滄桑的臉上洋溢出感恩的笑容:“愿您一直健康幸福。”
貴族婦人和善的笑笑,美麗的面龐永遠(yuǎn)都顯得那么溫柔平和。
這對貴族夫婦是這一帶遠(yuǎn)近聞名的善人,養(yǎng)著一個像天使一般美麗可愛的女兒,救濟(jì)了無數(shù)窮人的生活。
他們從來不擺貴族的架子,而他們的女兒也不像是一般貴族小姐般嬌蠻任性。
于是人們喜歡來探望他們,也喜歡把自己家的孩子帶來,和貴族夫婦天使般可愛的女兒做朋友。
但今天,出了一點意外。
......白爻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但面上依然平靜無瀾。
不遠(yuǎn)處,幾個平民家的孩子開始圍在一起,逗弄那只貴族小姐剛養(yǎng)的小白狗。
小白狗柔軟的白色絨毛在陽光下鍍上一層暖洋洋的光。
窮人家是養(yǎng)不起這樣嬌貴的小狗的,他們只會去飼養(yǎng)那些用來看家的惡犬。那些惡犬帶著鐵鏈被長久的栓在一處,養(yǎng)出一條堅毅而卑微的性命,承受著主人在生氣時的拳打腳踢,吃著主人在開心時施舍的殘羹剩飯。
再美好柔軟的事物也會被生活的重?fù)?dān)磨成一片粗糲的灰,窮人家的孩子們尚不懂事,卻已隨著大人的樣子學(xué)會了打罵自家看家的狗。
他們喜愛那只小白狗,表達(dá)喜愛的方式卻讓人不敢茍同。小白狗一開始還高興的和幾個孩子玩耍,卻在他們沒輕沒重的逗弄下終于有些生氣了,退后幾步,伏下身,喉嚨中發(fā)出不滿的呼嚕聲。
父母一直以來的教育,讓貴族女孩知道要她謙讓和理解一些在她看起來缺乏修養(yǎng)的平民小孩的舉動。但此時她終于忍不住的走過來,想要安慰一下自己毛茸茸的小伙伴。
但她還沒來的及靠近,便聽旁邊一個孩子笑瞇瞇的道:“誒,它還挺兇的?!?p> 他帶著笑,并用一塊石頭砸了過去。
......可以相信,這個孩子在擲出這塊石頭時,內(nèi)心并沒有懷揣著多么濃厚的惡意。
他只是習(xí)慣了——習(xí)慣了用一種貧窮帶來的不滿和憤怒的方式去對待事物——僅此而已。
因此,他并沒有想到,隨著那塊石頭砸中了小白狗的腦袋,那個嬌嫩的生命嗚咽著倒下了。
鮮血從小狗的頭頂冒了出來,染紅了它那身潔白的絨毛。
這突然的變故讓幾個孩子為之一呆。
而貴族女孩沖了過去。
一邊的大人們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有些驚訝的扭頭看來,就看到天使一樣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眼淚沾滿整張軟糯白皙的小臉。
大人們走了過來。
小白狗就這樣死去了,而一邊的幾個小孩子尚且茫然無措,等到事情發(fā)生了,也沒想到一條生命會如此脆弱。
幾個孩子的父母有些尷尬無措的道著歉,但卻悄悄的將自己的孩子攬到了身后,擔(dān)心貴族會因為小白狗的死而傷害自己的孩子。
貴族夫婦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只得嘆息一下,一邊安慰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一邊告訴幾個大人不要在意。
平民和貴族之間的差異就是這樣。平民們再怎么感謝貴族的善意,也不會吝嗇于在背后用從最陰暗的角度揣測他們的心思。
因為他們自己將自己的性命看的太過于低賤卑微,便從不相信別人會給予他們理解與尊重。即使貴族夫婦待他們極好,他們也總會覺得貴族將傷害他們。
小姑娘哭的極可憐的樣子。大人們悶聲不吭后,附近就只剩下小姑娘的嗚咽。
“媽媽......”小姑娘抽泣了一聲:“我不想小狗死?!?p> 小姑娘一直到了這個時候,也還記得父母的教誨,不去責(zé)怪那些平民家的孩子。
貴族婦人又嘆息了一聲,俯下身,掏出手絹,溫柔的去擦小姑娘的眼淚,卻一時間想不好怎么去教孩子認(rèn)識死亡。
于是,小姑娘的眼淚只是越擦越多。
“夫人,您看,我賠給您家一只小狗可以嗎?”扔石頭的小孩的母親試探著開口,卻依舊是將自己的孩子牢牢護(hù)在身后,提防貴族夫婦的樣子就像是在提防兩只噬人的猛獸。
“大人家的小狗,你可賠不起?!绷硪粋€婦人刻薄的開口。
那個母親瑟縮著,眼睛卻里隱隱閃過一道晦暗的光,那是由貧瘠帶來的不滿與嫉恨。
她再次開口,聲音唯唯諾諾的,音量也極其微弱。但仔細(xì)聽來,卻是在說:“......只是死了一只小狗罷了......有必要抓著不放么......”
......白爻將這些人的議論聲聽的很清楚,卻只是平靜的將目光轉(zhuǎn)向哭的可憐的小姑娘。
等看到小姑娘開始動作,她合上眼睛,終究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