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不久后離開了寢室，走之前又請我們在學校后街吃了頓火鍋。潮汕火鍋講究個鮮，比較養(yǎng)生。老張吃著牛肉嘖嘖稱贊：“嗯，不錯，真嫩?！鞭D(zhuǎn)而又說：“不過說實在的，我還是喜歡重慶成都那邊的火鍋。那火鍋吃著才過癮。有機會你們?nèi)コ啥嘉艺埧??！崩暇挪唤猓瑔査骸斑@是什么意思？你準備去成都發(fā)展？”老張做出不滿的樣子說：“我前兩天不是在寢室說過嗎？你看看，你一點兒也不關(guān)心兄弟，寒了心?！崩暇庞行┪骸坝袉幔俊泵栄粗覀儐?。阿飛點點頭說：“還真有?！蔽?guī)屠暇耪f話：“老九這陣子都忙傻了，能怪他嗎？”老張當然也沒有真怪老九，解釋到：“我以前在成都讀過一段時間的書，其實感覺那地方還不錯。最近我也想了想。之前一直考慮畢業(yè)后怎么在北上廣這種一線城市或者留在杭州找工作。但最近吧，我想這些地方都是年輕人搶破頭爭飯吃的地方，我不想在這些地方用掉我的年輕的這點兒精力。我突然就想到成都了，那個地方吧，雖然不發(fā)達，工作啦薪資啦可能比不得一線城市，但是我覺得那地方生活挺舒服的。也不是所有年輕人都得充滿干勁拼勁的吧?！闭f罷他喝了一口酒，舒服得往椅子上一靠，做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老九笑著說：“成都，雖然我沒去過。但一直心向往之，想去那兒旅游。你要是畢業(yè)之后去成都，我肯定會找機會去找你——請我吃火鍋?！崩蠌埮闹馗f：“那還用說，必須給你安排得妥妥貼貼啊。不過你別著急。我畢業(yè)之后還得會內(nèi)蒙待個大半年呢，火鍋先記著哈?！闭f完老張邊吃邊跟我們講成都的火鍋之類的特色美食，還有曾經(jīng)在成都上學的那段時光。老九聽他描述曾經(jīng)的成都生活，眼神里泛著光，充滿向往。老張老家在內(nèi)蒙，所以在成都生活的時候家里人根本管不著他，他認識的一群朋友合租一個大房子，除了上學就是吃喝玩樂，的確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別說老九，連我都心里有些羨慕。畢業(yè)之后的生活要是也這樣自由自在就好了，別的不說，要是能有一群年紀相仿，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那絕對會讓生活添色不少。不過這應(yīng)該不容易，光是想想那還未到來的工作壓力就忍不住讓人緊張起來。
“對了，阿飛，阿正，你們有沒有想好以后去哪?！崩暇磐蝗粏柕?。我和阿飛對視一眼，然后同時搖搖頭。阿飛說：“沒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城市，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在杭州的可能性會比較大吧?！蔽尹c頭表示理解，然后說：“其實我早前計劃畢業(yè)之后旅行一段時間的，不過因為家里有事要回去，就沒辦法實現(xiàn)了?！崩蠌垎枺骸笆裁词掳。哭k完了再旅行也行啊?！蔽铱嘈Φ溃骸翱峙虏恍校俏彝夤眢w不太好，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我得照顧他。畢竟我爸媽沒那么多精力?！?p> 其實外公的身體半年前就不太好了，原先還能勉強靠著別人的幫助走動一下，最近卻直接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了。爸媽把他送到醫(yī)院，醫(yī)生說他年紀大了，器官都衰竭了，在醫(yī)院住著也于事無補，于是送了回去。由于還要工作，爸媽沒辦法時刻在家照顧他，于是想過送他去養(yǎng)老院，可他在養(yǎng)老院住的很不自在，爸媽也于心不忍，最后第二天又接他回家了。媽媽打電話跟我說，外公經(jīng)常會半夜喊他們幫忙照顧，他們還得工作，所以很耗費精力。所以，他們也希望我畢業(yè)后早點回去幫忙。
老張嘆氣道：“唉，人老了就會慢慢成為家人的拖累啊，我可真不想自己有一天成為家人的累贅。”老九反駁：“就算是拖累，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人和人之間不能單純用功利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責任，是吧，阿正?！蔽尹c頭贊同。老張見狀解釋：“害，我當然知道。我們照顧長輩是應(yīng)該的。只是...”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語塞了。阿飛拍拍他的肩膀說：“就是你愿意為別人犧牲自己，但不希望別人為你犧牲他自己嗎？”老張想了想，點點頭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卑w慢悠悠地搖搖頭說：“這樣的想法其實是自私的，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老張連忙打斷：“誒！我可沒有覺得我高人一等啊...”阿飛正色說：“潛意識...潛意識。”我和老九也附和。老張不解地問：“難道你們就不會擔心自己有這么一天嗎？”這突然的反問倒是把我搞得語塞了。“想那么多干嘛？”阿飛說著突然問我：“你外公他老人家高壽啊？”我說：“89歲。”他們?nèi)硕歼B稱高壽。阿飛笑著問老張：“你有自信活到這個歲數(shù)嗎？”老張猶豫起來?！胺凑沂菦]有?！卑w坦然一笑說道。老張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說：“害，以后的事兒哪有準。咱們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闭f著舉起酒杯喊著“干?！蔽覀兏吲e酒杯，燈光從頭頂射下，在酒杯交錯間折射反射，使杯子和酒都泛起星星點點的光。
一頓飯后，老九回寢室簡單收拾一下就走了。走之前突然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啊。”他說的是飯桌上老張發(fā)起的約定。就是畢業(yè)后如果大家都能擠出時間，幾個人就在賭重聚，去他的老家內(nèi)蒙旅游。因為外公的事，這個約定我沒有太在意，我覺得實現(xiàn)的可能性不大，至少近期不大。但我沒想到即將要為工作奔波勞碌的老九居然如此認真，不由得點頭允諾只要能有機會一定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