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讀高二的下學(xué)期,慢慢發(fā)現(xiàn)洛惜靈的變化。
那時候她們還在晴州那個邊緣城市生活。
從斷斷續(xù)續(xù)的缺勤到高三整學(xué)年的休學(xué)。
鑒于高考的全封閉住校備戰(zhàn)高考以及洛惜靈的長期失聯(lián),南晴只能在高考后聯(lián)系她。
那天,南晴第一次見到洛惜靈奔潰。
洛惜靈所在的病房灰暗不透光,南晴只見到洛惜靈跪在已經(jīng)空了的病床旁。
南晴憶起與洛阿姨的一面之緣,那人似永不凋零的雛菊,如春日和煦的熙風(fēng)。
倏爾,在南晴座位后排的男生從臂彎中緩緩抬頭,他睡眼惺忪,看了看腕上的表,這時候教授們的會議差不多結(jié)束了。
室內(nèi)空調(diào)開得低,雖沒出汗,筆記上的薄紙仍沾上了他的手臂。
男生迅速扯開,紙張發(fā)出“嚓”一聲,驚擾了女教授原本有序的講述。
學(xué)生們紛紛順著女教授的視線往后看。
女教授嚴厲地訓(xùn)斥,“那位最后排的男生,旁聽的話就不要發(fā)出聲音影響其他同學(xué)?!?p> 學(xué)生們瞧見男生手肘粘著白紙的狼狽樣發(fā)出小聲的譏笑。
女教授拿起戒尺拍了兩下講桌,“這是課堂!都大學(xué)生了還這么不懂規(guī)矩嗎?”
南晴瞬間從思緒中抽回,嘴里咬著的筆桿啪嗒掉落到書本上,她緊張兮兮低下頭,裝模做樣盯著書頁。
男生座位在南晴斜后方,醒時看見南晴坐得離他這么近明顯錯愕,此刻他注意到了南晴的窘迫,偷偷哼笑了兩聲。
南晴座位離得近,自然聽到了這兩聲低低的輕笑。
她下意識回頭張望,一眼瞥見傅景鑠正抬手注視著她。
男生一身黑色短袖,左手抱著剛在壓在腦下的薄外套,黑發(fā)散碎凌亂地粘在額前,遮住了他的瞳色,太陽剛好從他左腦側(cè)照上南晴的雙眸。
只見男生右手微抬,身軀微斜,而他的五官如何,南晴著實看不太清了。
南晴被陽光刺得閉了閉眼,慌亂地轉(zhuǎn)回身,她飛快回想,來時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的座位后還有人。
許是,把他趴著睡覺的樣子當成件衣服落在那兒了。
南晴和傅景鑠對視兩秒,她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粘著的紙頁,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教授說說的人不是她。
傅景鑠動也沒動,就斜斜盯著她看。
鬼使神差下,南晴伸手拽下他臂上的那張紙,輕飄飄朝旁邊一甩。
傅景鑠思路一滯,不知怎么開口。
鑒于強迫癥,南晴才伸出了手,而在這短暫的舉止之中,南晴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對于兩個不認識的異性而言有多么失禮。
南晴呼吸差點停了,恨不得捶自己的手兩下,她不敢再面對傅景鑠疑惑的視線,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轉(zhuǎn)過身。
她身體這一扭,剛好把桌肚里快要掉落的書包給帶了出來。
南晴情急之下去接住書包,然而她的水杯從敞開的包口掉出,玻璃杯接觸地面摔得粉碎,清澈的水淌在玻璃碎片以及地板上朝后流動。
傅景鑠一直在看她,神色從詫異轉(zhuǎn)為好奇,他坐在位置上沒動,想看看事態(tài)下一步的發(fā)展。
南晴胡亂將手里的書包往桌肚里一塞,俯身伸指就要觸上尖銳的玻璃碎片。
“別碰!”傅景鑠稍稍慍怒,他怎么也沒想到南晴徒手就要上手清理碎玻璃,“拿東西包著,等會兒清理?!?p> 教授被接二連三的打斷氣得用戒尺拍響黑板警示兩人,“現(xiàn)在還在上課!”
南晴小心翼翼垂下頭,尷尬地把臉埋在書頁里,書頁沒有任何溫度,她卻感覺臉上火燒火燎地發(fā)燙。
傅景鑠用書遮住半張臉,湊過去用極輕的聲音提醒她,“先放著,等會兒我?guī)湍?。?p> 南晴深吸口氣,嗓音清咳一聲,“不用了……”
這話輕若蚊音,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終于等到下課,南晴臉紅得像路過了一片燥熱沙漠的旅客,泛起一大片潮紅。
她用布包裹著大塊的玻璃碎片,拾起來裹成一團,托著淋濕的布包溜出教室門。
……
南晴一直在寢室呆到了中午,而她也一直沒見到她同寢室的室友。
過了中午,室外溫度達到了33度,蟬聲響徹天空。
南晴繞過成群結(jié)伴圍堵在涼亭周圍的學(xué)生們來到圖書館。
剛走到門口,她沒注意到自身后靠近的人。
那人拍了拍南晴的右肩,“同學(xué)?!?p> 南晴聞聲回頭。
那人身長鶴立,入眼是淡藍的長袖襯衫,扣子系到鎖骨處的第二個紐扣,脖頸處淺淺露出一點里面黑色的圓領(lǐng)短袖,以及男性突出的喉結(jié),獨特的下顎線描繪出一副清俊的面容。
南晴抬眼,男生眉眼頗冷,俊俏的臉骨線條自眉峰勾過鼻梁,劃到兩側(cè)鼻翼,桃粉色的薄唇抿了一抹笑意。
他的黑發(fā)梳得整整齊齊,似是剛洗過,蓬松且服帖。
南晴心口猝不及防撞進一道灼烈滾燙的火苗,火勢漸漸加重,快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兩人的視線重新接上,傅景鑠正笑意不明看她臉紅。
他笑,她臉紅,在無人路過的隱蔽處,在翠綠灌木中自成一道驚鴻絕艷的風(fēng)景。
不得不說,傅景鑠的容貌得天獨厚。
據(jù)傳,青槐有一位瀟灑清冷的少年,眉眼輕狂驕傲,身姿玉樹臨風(fēng)。他乃翩翩公子,氣質(zhì)非凡,因滿腹經(jīng)綸而風(fēng)華絕艷。
圖書館門口刮來一陣清涼的冷氣,南晴還沒從高溫中緩過勁來,一下子被凍到,渾身打顫。
傅景鑠修長的指節(jié)觸上南晴的腕骨,他亦被冷氣吹得感到微涼。
他一路帶南晴走到人群稀少的窄巷里,巷子雖小,陽光普照,光線充足。
南晴走在石路上甚至能隔著鞋子感受地面油煎般的烘烤。
傅景鑠繼續(xù)往前走著,五指輕輕挽住南晴的細手腕,刻意避開這些太陽直照的高溫地。
南晴骨子里欲釋放的驕傲及抗拒不知怎的被一種微妙難言的情緒壓制住了,這種情緒在左胸口不停發(fā)癢,持續(xù)跳動,南晴難以忍受地抬手捶了捶胸口。
途徑之處,南晴飛速記下沿路的景色,讓自己不去想現(xiàn)在被傅景鑠直接握著手腕一言不發(fā)跟他走。
傅景鑠憑借身高優(yōu)勢,腳步該是健步如飛,他卻刻意放慢速度,牽著南晴不急不慢地穿梭青槐校園的各處翠綠林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