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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宇宙和星辰

第70章 瞬間的離別和相遇

是宇宙和星辰 織和 3162 2020-10-05 09:00:00

  林爽一開始還不太確定這輛車就是冼宇的車,直到沈星寧從車上下來,她遲疑片刻,想想離去京都的時間不遠了,與其再找時間見面,不如這次碰巧。

  林爽敲車窗時,冼宇已經(jīng)掩去情緒,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是一張平淡無波的臉,唯獨耳邊的一朵白花綻放得嬌艷,應該是星寧的惡作劇。

  冼宇不動聲色地摘下白山茶捏在手里欣賞,隨后示意林爽上車。

  他開口,聲線沒有起伏,沒有一點意外,似乎早就料到林爽的出現(xiàn),“宋小姐是個很仁慈的人?!?p>  林爽坐在后座,放置膝蓋的手指緊緊收攏,幸好冼宇低頭玩著白山茶,沒有看見她的驚惶。她見識過冼宇的手段,但沒料到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他都如此上心。

  冼宇指的是林爽出手教訓倪蕾的事,兩人心知肚明。冼宇連空彈殼在她手上的事都能查出,查倪蕾的事簡直輕而易舉。

  林爽倒吸一口涼氣,強壓下緊張,她不想隱瞞,“這樣的懲罰已經(jīng)足夠?!?p>  他的聲音似海底涌起的一顆氣泡,平靜地劃過海面,“校園暴力本來就是一種違法行為,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除你之外,其他受害女孩的資料,接下來的忙還要請宋小姐幫我。”

  接下來的忙指通過她的手將這些資料公之于眾。

  如若以受害者的身份公開資料,林爽會猶豫,會因過去受到的傷害被重新翻出來,堂而皇之地攤開在眾人面前而感到難堪。

  冼宇的周到讓她有種被保護的暖意,他收集了很多資料,僅僅將她的那一份擇出,又將懲戒的權利交到她手上,這樣細心周全的冼宇,很難不令人動容。

  林爽看著遞來的裝訂好的資料袋,“您早就有這些資料,那為什么還要允許我動手?”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移開白山茶,“你是阿寧的朋友?!?p>  “因為我是星寧的朋友?”林爽難以置信道,“僅僅是因為我是星寧的朋友?”

  林爽想過可能是因為她姓宋,可宋家已經(jīng)沒落,早沒了當年的勢頭,入不了京都八大家族的眼,或許正是因為不入流,所以隨便施點小恩小惠,但如何都沒想到答案是沈星寧。

  日光慵懶,梧桐樹影斑駁,在風中輕輕地搖,偶然抬頭窺見冼宇的側臉,不知怎么的,明明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林爽依舊覺得此刻他的眼中是篤定的深情。

  車內(nèi)的溫度偏高,冼宇沒去調(diào)空調(diào),反而降下車窗,有涼風透進來,沖淡車內(nèi)的煙草味。

  林爽手指蜷著握住資料袋,略定心神后同冼宇告別,走出不遠回頭,透過擋風玻璃還能看見冼宇重新把白山茶別再耳后,唇邊暈著一抹淡笑,帶著一種微妙的青澀和性感。

  下午是一節(jié)傅衛(wèi)東教授的實驗課,照舊在實驗樓的實驗室上課。

  也許是久違學校的新鮮感,也許是冼宇耳后別著山茶花的模樣讓她著迷,上課前在更衣室穿白大褂都讓她顯得松快懶散。

  課上缺了挺多人,有學生三三兩兩的進來,找到和自己熟悉的同伴,然后坐下來低聲絮絮交談著,奈何缺課的人數(shù)太多,大家又都抱團坐,顯得教室十分空曠。

  為數(shù)不多出勤的人中,還有幾個很久沒有出現(xiàn)的面孔,以至于被人小聲談論著,例如曹清語。

  有女孩子主動迎上去,“清語,你好久沒來上課了啊?!?p>  相較于女孩的熱情,曹清語就有些漠然,“跟輔導員請假準備申請實驗室的事宜?!?p>  女孩語氣里盡是羨慕,“清語你可真好,早就為未來打算,我們還不知道畢業(yè)后能干什么呢?!?p>  曹清語臉上浮出羞赧,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把自己的未來規(guī)劃完整,并且這個有關未來的計劃有那么一個人貫穿始終,她信念堅定的追隨著那個人的步伐,在預設未來的每一個細節(jié)里都有那個人的身影。

  像吞了一塊甜的發(fā)膩的涂滿果醬的松餅,那股甜蜜順著喉嚨一直甜到胃部。

  沉溺于愉快的氛圍里不及,曹清語的歡心逐漸轉化為一種茫然,聽著同伴們討論著其他話題,都只愣愣地坐在一旁。

  沈星寧向來拒人于千里之外,在班里沒什么交好的朋友,只一個人坐在角落,好在她心情不錯。

  正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回復冼宇的訊息,頭頂?shù)臒艄獗徽趽醮蟀耄粋€陰影投在桌面。

  她順勢抬頭,撞上一雙入目悲涼的眼睛,曾經(jīng)他的眼睛是不貪風月的清朗,是一潭清澈見底的池水,可漸漸的,他的眼里的光熄了。

  席池從小沒有受過什么苦難,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小公子,眉目間多少有些放不下的自是,不可否認,他是驕傲的。

  面對沈星寧時,他自愿放下驕傲。

  他拉過一把凳子自顧自坐下,大有一副懇切長嘆的架勢,且不在乎她的意愿,“我找你很久了。”

  沈星寧不自覺地皺眉,她認識席池三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消瘦許多,臉頰都陷下去,顯得眼睛空大無神,“你瘦了。”

  仿佛絕境中抓住的渺茫生機,席池努力笑了笑,牽動的肌肉處有兩條很深的木偶紋,又略顯羞澀地撫上臉頰兩側,“星寧,你還關心我?”

  他的難以置信刺痛了沈星寧,那不是她認識的席池了。

  在她為數(shù)不多的認知中,愛不該演變?yōu)橐环N無形的傷害或者自傷,她見過太多以愛之名做出的傷害,不愿席池彌足深陷。

  “你是我的朋友?!?p>  努力的笑容最終垮掉,徒留一點可悲的落寞,“可你知道我不止拿你當朋友!”

  雖然是角落的位置,但他們制造出的響動已經(jīng)引來頻頻望向這邊的視線。

  她不習慣成為這些無端視線的關注者,僅有的一丁點耐心都被耗盡,“上完課再說,回你位置吧?!?p>  沈星寧的妥協(xié)被誤認為緩兵之計,席池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一下子站起來,因為太激動凳子慣性地翻到,瞬間引來所有人的回首。

  憑空的一腔熱血在不相適的場合只會讓人倍感不適尷尬,這一點席池和冼宇正相反,冼宇是個挑選場景和制造氛圍的專家,或許和他的心理學素養(yǎng)有關,總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到他搭建的一隅天地中,敞開心扉聊一些平時不愿意觸碰的話題。

  曹清語遠遠注視著,心揪到嗓子眼,試圖從后排繞道角落位置,想阻止席池一時沖動。

  不友好的細碎的交談已經(jīng)在同學們之間傳播。

  曹清語不確定地開口,有些囁嚅,“席池?!?p>  席池仿佛壓根沒聽到,強硬的扣著她的手腕,手臂懸在空中,他往上提了提,“你出來。”

  沈星寧煩躁到極點,被拎起的胳膊隔著外套和連帽衫都能感受到他手指的張力,忍著脾氣說道,“你先放手?!?p>  角落里的響動鬧的不小,導致有人開門進來了都沒人注意,傅教授把一大疊資料擱在多媒體講臺上,徑自躲到休息室。

  有人走到角落,打斷了僵持不下的局面,開口的聲音很清脆,是個半大的少年,“教授請你去休息室?!?p>  沈思嵐出現(xiàn)在實驗室?guī)状?,偏女生的長相容易記住,被同學們歸為傅教授的助手。

  見席池還不肯放手,他走過來橫在兩人中間,劉海又長長一些,垂下來蓋住眼睛,不輕不重地重復,“教授請你去休息室?!?p>  曹清語也湊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很小聲地提醒著,“席池,傅教授等你呢?!?p>  席池不甘心地松手,那股子強硬態(tài)度尚未收斂,根本容不下旁人,像是做出最大的讓步,“下課后談。”

  沈思嵐扶起地上的凳子,順勢坐在她旁邊,白熾燈的光照下來,和席池的眼睛一樣,他眼睛里跳躍閃爍的光點也在趨于暗淡,“師姐,手沒事吧?!?p>  她搖搖頭,罕見地遞給他一個安慰的笑,“沒事?!?p>  藏在劉海下的眼瞳隨即清明起來,窺伺般覷見她挽起袖子檢查微微泛紅的手臂,恬靜溫淡的少年惶然一開目光,難以言喻的低落涌上心頭,像在森林中迷路的鹿,頂著鹿角跌跌撞撞不得其法。

  悅耳的聲音侵染萎靡,他也拿不準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天我去京都。”

  缺少狀語讓這句話聽起來如霧里看花,沒頭沒尾的。

  不過她這么聰明,一下子明白過來他的悵然心事,但她更明白,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劫和曲曲折折的路,有些劫只得自渡,有些路即便再難也要走下去。

  “恭喜?!?p>  恭喜什么?喜又從何來?

  沈思嵐聽懂了,恭喜他去京都讀書,恭喜他可以見到父親,的確都是值得歡喜的事情。

  困惑他許久,甚至深陷無解的公式怎么都沒法繼續(xù)執(zhí)筆寫下去的題居然被她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兩個字輕松破解。

  人生本不是道太難的題,所謂的無解不過是困在自設的陳述命題里,其實跳出那個邏輯怪圈反過來重新審題才會發(fā)現(xiàn)走了繁多彎路,浪費了很多筆墨。

  他站起來,帶著少年人的孤勇無畏,“謝謝?!?p>  少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范圍內(nèi),沈星寧轉過頭,專注地擺弄起實驗器材,搖晃試管看那攀附在試管壁上的氣泡一個個破裂,她倏然頓悟——

  相遇與離別都是一瞬間的事。

  有個少年突然闖入她的生命,匆匆忙忙,來不及說幸會。

  他們分別的匆忙,來不及說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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