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綠搬來一個酒壇開封,一股濃郁的杏花清香從里面散發(fā)出來,蔓延在整個雅嵐殿內。
宋知雅給每人倒了一杯,自己也端起酒盅,舉在手中做開場詞:“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今夜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溫荷詩張夢蓉齊聲附和,并肩而坐的江露晗宋知凝卻保持沉默。
宋知雅臉上掛著的笑容逐漸僵硬,“姐姐看上去可是有些不開心?莫非是嫌棄妹妹這里的酒菜難以入你的眼色?”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彼沃⑿?,“本宮從未說過這種話,還望妹妹不要誤會?!?p> “不會,本宮怎會誤會姐姐呢?”宋知雅已經開始咬牙切齒。
宋知凝越是平靜,她越是看著火大。
這頓宮宴吃得別扭不已,原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兩群人,硬湊一起,沒吵起來便是幸事了。
宴會上,宋知雅只跟溫荷詩張夢蓉暢談閑聊,她故意去冷落宋知凝,想用這種手段逼宋知凝離開。
至于江露晗,則是跟她說話遭遇無視,宋知雅心高氣傲,幾番遭受冷眼之后,也不再去招呼她。
江露晗干脆和宋知凝聊起來,五人各說各的,一直到宴會散去。
宋知凝走出宮門便看到了等在不遠處的玄袍男子。
今日是十三,月亮正圓。
傾瀉而下的銀色月華包裹著整片大地,更是為男子全身鍍上一層朦朧薄紗。
宋知凝看到他的那刻還是一愣,“王爺?你怎會在此?”
是虞朔。
“出來了?那就隨本王一起回去吧?!庇菟窙]有解釋他來的原因,轉身走向停在旁邊的那頂轎子,示意宋知凝跟上。
宋知凝跟了過去,和他鉆進同一頂轎子里。
轎子內足夠寬敞,她卻意外感到悶得慌。
特別是呼吸之間皆是身旁人的凌冽氣息,那氣息化作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緊緊裹住。
宋知凝不自在的往一旁靠去,還未動身便被虞朔給撈了回來:“你躲什么?”
劍眉緊皺一團,漂亮的桃花眼中更是寫滿不悅。
“誰躲了?莫要亂說!”宋知凝看得出他在生氣。
虞朔聽罷氣極反笑:“還敢嘴硬?你分明就在躲著本王,難道本王就那么令人討厭不成?同坐一頂轎子而已,你也不愿意?”
“我沒有。”宋知凝在他灼熱的目光注視下移開視線。
只要看到這張臉,她便會想起虞朔陪同其他女子嬉笑打鬧的畫面。
即使自我麻痹說不再動心,可面前的男人,終究是她唯一一次心動對象,豈是說放,就能放下的。
虞朔討厭她這種避而不見的行為,特別是前幾日他去找她時,卻屢次被拒之門外,“你果真在討厭我?!?p> 不是“本王”,而是“我”。
宋知凝鼻子突然一酸。
她有多久,沒聽到虞朔用“我”來自稱了?
宋知凝自認為不是個矯情人,卻還是無法釋懷,虞朔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臣妾沒有,是王爺你多慮了?!?p> 她把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氣硬生生咽下,哪怕心中堵得厲害,也是自己忍著。
虞朔見她依舊不肯與他對視,強行摟著她的身子,逼她和他對視:“是么?那你告訴本王,這些天為何對本王視而不見?是本王做錯了什么?還是你心里已經沒有本王了?”
若是前者還好,尚有一絲回旋余地,若是后者……虞朔不知,該用什么辦法,才能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恢復如初。
哪怕恢復到初次見面時也好。
“王爺沒做錯什么,是臣妾自己的原因?!?p> 宋知凝不情愿與他對視。
男人這雙深不可測的桃花眼里,裝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要的很簡單,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夫妻同心,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小日子。
起初剛成親時,她以為虞朔能給到她想要的。
不過半年時間,虞朔便親手摧毀了她的念想,現實也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告訴她別再妄想。
“王爺,臣妾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你想要的,卻不是臣妾想要的。”
話已至此幾乎已是挑明,宋知凝也不想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奈何現實在一步步脫離她的掌控。
轎子在王府門前停下,宋知凝掀開轎簾跨出一條腿,臨走之前,她留給了虞朔一句“從今往后,獨木陽關,望君好自為之”。
虞朔面色陰沉不定的坐在轎子里,還是王叔前來提醒,他才僵硬著身子,從轎中走出。
這一夜他沒去找任何人,而是坐在書房里,看著堆滿桌的黃白宣紙發(fā)呆下神。
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字,都是前些時候,宋知凝逼他讀書練字時,兩人一起提筆落下的。
他還記得,最開始時,他抵觸著宋知凝的逼迫,無論如何也不愿練字。
現在想來,那段時光,是他這輩子到如今最幸福的時候。
整整一夜虞朔沒有合眼,從半開著的窗外望去,原本被黑色渲染的天幕開始泛白。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虞朔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朝服動身上朝。
臨下朝時,虞弘突然把他喊住,叫他到御書房,說有事要與他商談。
虞朔跟著他來了御書房,開門見山詢問何事。
虞弘裝模作樣扯了一堆沒用的廢話,等他看到虞朔面帶不悅時,這才清了清嗓子道:“昨日小王妃來宮中赴宴一事,皇弟理應知曉吧?”
“臣弟知曉?!?p> “那你可知,宴會尚未開始時,你那位王妃,醒是把太后給氣走了嗎!”虞弘突然一拍桌子。
御書房內的太監(jiān)宮女跪倒一片,虞朔卻不以為然地站在那里,“此事臣弟不知。”
“你不知?那好,朕就告訴你,你的王妃到底做了什么事!”
虞弘把昨天發(fā)生在雅嵐殿內的事,添油加醋說了出來。
他把宋知凝說成了目中無人且狂妄自大的女子,“朕忽然覺得,當初給你安排這個親事,真是找錯了人?!?p> 原來昨日傍晚,太后離開雅嵐殿后沒有立即回宮,而是去了虞弘那里,把宋知凝頂撞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太后倒未曾添油加醋,只是一個勁兒的跟虞弘抱怨說自己多么委屈,多么不容易。
虞弘聽得耳朵起繭,承諾會為自己的母后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