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知與不知,不過是看寫這些字的人心境如何罷了,無法看透下筆者的心靈,就算知道這話的真正含義,又能如何?”
宋知凝抬手就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趁他吃痛時,用力掙脫開他的束縛,跑出他懷。
虞朔不解地看著她,那雙勾人攝魂的桃花狀明眸中,還隱藏著一層慍怒:“從酉時初刻,本王去找你時,你便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后來提到有關(guān)金釵之事,你直接對本王冷言相向,本王做錯了什么!”
“王爺做錯了什么,自己心里還不清楚嗎?”宋知凝覺得她那顆早已疲憊不堪的心,再次冷了下來,“既然王爺不知,那臣妾也沒有解釋的必要?!?p> 她把寫滿瘦金體的宣紙攥在手中,當著虞朔的面,兩手一撕。
裂開的宣紙從她指縫間溜走,順著誤入房內(nèi)的風(fēng),飄出窗外。
不遠處是府內(nèi)湖,宣紙最終落在了湖面上,被湖水浸濕,沉入湖底。
宋知凝的目光將這一切收盡眼底,就在寫有“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宣紙沉入湖底那刻,她總算逼著自己,下定決心。
人都是念舊的,以前她哪怕口口聲聲說,要對虞朔死心,可死心這種事豈是那么容易,就做到的?
她畢竟對虞朔動了真心,好比那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虞朔那句“各過各”的話,以及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還是又一次傷到了他。
好在,她早已認清現(xiàn)實,如今只是從自欺欺人中醒悟過來。
宋知凝強壓下心頭苦澀,學(xué)著虞朔最常做的樣子,玩味輕笑:“與其在臣妾這里虛與委蛇,王爺還不如到夢夫人,云夫人她們院里,尋歡作樂?!?p> 她著實不愿與這人共處一室,便邁步越過他挺拔高達的身子向門外走去。
虞朔仿若被人點了穴道,四肢僵硬地杵在那里一動不動,只能眼睜睜目送她走出房間。
待到這抹窈窕身影消失不見后,他抄起了書桌上盛滿墨汁的天青端硯擲在地上。
里面的墨汁流了出來,淌滿一地。
虞朔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滿地墨汁,里面的顏色,竟是比這墨汁還要濃郁,還要漆黑。
聞聲進來的招逢原想查看房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看到站在那里的虞朔和他腳邊的硯臺時,卻是一愣。
些許墨汁在硯臺墜地時灑在了虞朔衣擺處,潔白無瑕的衣擺上頓時綻放出一朵朵的墨色暗花。
配合著虞朔周身染發(fā)的冷冽氣息,看上去,是那么的詭異。
招逢暗自咽了口唾沫,“主上,您沒事吧?!?p> 他乃虞朔影衛(wèi)之首,平時在外,都是副普通侍衛(wèi)的形象,誰能知道,王府內(nèi),給水榭看守的一名平凡侍衛(wèi),會是小王爺?shù)挠靶l(wèi)之首。
而影衛(wèi),顧名思義,就是如同影子一般的侍衛(wèi),來無影去無蹤。
平時,影衛(wèi)化身為各種身份追隨在虞朔身邊,哪怕是和他們關(guān)系最親密的人恐怕也認不出來他們便是影衛(wèi),除了虞朔一人之外。
影衛(wèi)之首的招逢將虞朔從沉思中喚醒,他壓下了心中煩躁不安的情緒,漠然開口道:“本王無事,你退下吧?!?p> “……是。”
招逢看上去還有話想對他說,可虞朔一臉平靜無瀾的表情,把他想要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府內(nèi)湖畔,涼亭內(nèi)。
宋知凝捧著從街上書店里買回來的詩經(jīng),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一眼。
她的心中又煩又亂,前有虞朔一事不斷的煩擾著她,后有金釵一事,不是擾亂她的心間。
宮內(nèi)沒有絲毫關(guān)于金釵的消息流出,她可不信,宋知雅會輕易放過這個可以折磨她的機會。
竹蕊看出她的抑郁,卻不知如何安慰:“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如何?”
“散心?”宋知凝總算掀眼向她望去。
這小丫頭重重地點著頭,變戲法般,從身后掏出一封來信:“小姐,這是大公子給您寄來的信,送信之人是大公子的書童,那書童說,大公子很想念小姐,希望小姐能去書院看看他?!?p> “是哥哥?!”宋知凝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玉立在寶華玉蘭樹下的俊美青年,“哥哥竟然給我來信了!”
“是呀,小姐難道不想看看,信中都寫了些什么嘛?”
竹蕊打趣的對她一笑,手中信封遞了過去。
宋知凝迫不及待的接過,全身戰(zhàn)栗著看完宋遠臣給她寄來的信,信上內(nèi)容都是一些家長里短,只在最后面,寫了一句“多日不見,為兄甚是掛念吾妹。”
再多的描寫,也不如這一句來的真情實切,宋知凝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鼻頭更是隱隱泛酸。
她收好了這封信,對著竹蕊豪邁揮手:“走,去收拾一下東西,隨我去哥哥就讀的學(xué)堂,看望他!”
“是!”竹蕊聽到可以出府,高興的歡呼著,跟在宋知凝身后來到水榭臥房內(nèi)。
再次歸來,房內(nèi)早已不見虞朔的身影,唯有地面上的墨汁痕跡,證明著他之前做過什么。
宋知凝的軟底繡花鞋徑直踩過干涸的墨汁印記,走到床前開始收拾東西。
她原本想一聲不吭的離去,但竹蕊勸她還是告訴虞朔一聲為好,再三衡量后,決定留下一封信跑路。
等虞朔看到信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黃昏。
他嘴角的消息,在看完留信的那刻,徹底瓦解。
陪他一起來的小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在一旁,第一次看到小王爺動怒的樣子。
所有向他靠近的人,都被他趕了出去,哪怕是跟在虞朔身邊多年,看他長大的管家王叔也不禁膽顫。
無奈之下,他只好去齊府,請齊家大公子齊鴻鈺來幫忙看看。
王叔去的時候,齊鴻鈺正在自家膳廳用晚膳,聽到王叔慌張的描述,他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當即噴了出來。
顧不得在外人面前失態(tài),齊鴻鈺趕緊用手背擦著嘴,問道:“他這是發(fā)什么瘋?!”
“老奴也不清楚??!老奴只知,小王爺他是在看完小王妃留給他的書信后,才勃然大怒的,至于為何發(fā)怒,王爺他不讓老奴看信,老奴無法知情。”
“這不是存心給人找事嗎!”齊鴻鈺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