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僅宮中形勢分紛亂虞朔的王府上，也是忙活了大半夜。
隨著竹蕊的一聲尖叫，很快，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小王妃遇刺一事。
虞朔聽到尖叫聲第一個趕了過來，當他看到宋知凝背上插著的羽箭，和不斷沿著雪背滑落的血珠時，一雙桃花眼中，霎時浮現(xiàn)出兩團戾氣。
不顧宋知凝掙扎，他扯過竹蕊手中的長裙，胡亂裹在宋知凝身上，小心翼翼地背著她，向水榭臥房走去。
以管家王叔為首的其他人也紛紛趕了過來，他們同樣看到了宋知凝背上插著的那支羽箭，而從傷口處流出的血跡，很快便將包裹宋知凝身子的白色長裙染紅。
王叔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眼看虞朔就要走回水榭臥房，他才回神追上去：“王爺，這、這是怎么了？”
小王妃是怎么了？
虞朔緊繃著臉，厲聲吩咐道：“馬上去請?zhí)t(yī)，把替本王和王妃看病的太醫(yī)通通請來！”
他沒有回答王叔的疑問，而是命令王叔趕緊去請?zhí)t(yī)。
王叔不敢遲疑，二話不說去了太醫(yī)住的院子，按照虞朔吩咐，把平日里為王爺王妃看病的太醫(yī)全部請了過去。
太醫(yī)感到后，看到宋知凝背上插著的那支羽箭，也是一驚：“小王妃這是怎么了？”
竹蕊在一旁抽噎道：“娘娘、娘娘遭遇了刺客，所以才會……嗚嗚嗚，都是奴婢不好，沒能保護好娘娘，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
趴在床上的宋知凝聞言，忍住劇痛向她望去，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慰道：“不是你的錯，別怪罪自己，當時聽到羽箭破空而來的聲音時，我原想躲避，可是沒能避開。”
如果她反應(yīng)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娘娘……”竹蕊并未因她的安慰而放下心來，反而哭得更加兇狠起來。
她知道，宋知凝這么說，是為了讓她安心……可發(fā)生這種事，她如何能安心？
“麻煩幾位，幫小王妃看一下傷勢如何?！庇菟反丝套顡牡?，是這箭沒入宋知凝肩內(nèi)有多深。
太醫(yī)們不敢遲疑，盡管都在疑惑宋知凝肩上中箭一事，但他們還是恪盡職守，退下了宋知凝身上的長裙，露出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
換做平時，虞朔絕不允許其他人看到宋知凝的身子，哪怕是脊背也不行，只是此刻替宋知凝拔箭止血要緊，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幾位太醫(yī)稍稍觀察后很快便得出了結(jié)論，面對虞朔急不可耐的焦慮眼神，他們給出了一個并不算好的答案：“啟稟王爺，從外形上看，這支箭，幾乎整個箭頭都沒入了小王妃的肉內(nèi)，如果要拔出來的話……”
“拔出來的話，怎樣？”虞朔屏住呼吸。
幾位太醫(yī)對視一眼，由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道：“拔出來的話，可能會血流不止，并且劇痛無比。雖然有麻沸散能夠麻痹疼痛，但臣等并不建議用麻沸散，一旦用了麻沸散娘娘昏睡過去，在拔箭過程中，出現(xiàn)失血過多的情況，很有可能導(dǎo)致娘娘就此，就此……”
“就此怎樣？！”虞朔那叫一個急，這群老家伙，說話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就此……唉！昏睡不醒！”
白胡子太醫(yī)說完這話，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
宋知凝顧不上劇痛，抓緊身下床單，狠心說道：“那就不用麻沸散好了！”
“娘娘，您確定？”太醫(yī)不敢置信問，“把這支箭拔出來，其疼痛程度，很多男子都未必能忍受?！?p> 虞朔也勸道：“要不就用麻沸散好了？”
“不可以！”宋知凝想也不想，斷然拒絕，“你沒聽太醫(yī)說，萬一睡過去卻出血過多，我是會死的！”
此話一出，房間內(nèi)再次歸于寂靜。虞朔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熄滅：是啊，是會死的。但，不把箭拔出來，凝兒還是會因血流不止而身亡。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將他籠罩，虞朔首次發(fā)現(xiàn)，在死亡面前，他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就在這時，那個胡子花白的太醫(yī)再次開口，“可以將麻沸散的劑量控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只要讓娘娘保持清醒，便好?！?p> “那為什么一開始不說這個法子！”虞朔怒，宋知凝也很好奇。
這位太醫(yī)苦笑一聲：“因為這種方法，依舊會讓娘娘感到疼痛。”
虞朔陷入了猶豫，宋知凝卻一口答應(yīng)：“沒有時間了，再討論下去，恐怕我還沒有被痛楚給疼昏過去，就先失血過多昏過去了?！?p>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開始發(fā)沉，眼前也是時不時的黑一下，這可不是個好的跡象。
“王爺，你就答應(yīng)臣妾吧?！彼沃讨郏饹]有受傷的肩膀那只手，握住虞朔顫抖不已的手，“臣妾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p> “……好?！?p> 一聲幾不可聞的應(yīng)允，從虞朔唇間擠出。
得到他的準許，這些太醫(yī)二話不說開始忙碌起來。
除了虞朔以外的所有人都被趕了出來，太醫(yī)用烈酒將麻沸散沖泡開，交給宋知凝。
宋知凝接過，仰頭一飲而盡?；鹄崩钡牧揖祈樦车阑?，嗆得她一陣咳嗽，眼淚也流了出來，虞朔心疼不已，想要替她順氣，卻又怕碰到她的傷口。
等宋知凝緩過勁來，麻沸散的藥效也開始起效，她逐漸感覺到身子失去了感知，但很神奇的，她卻沒有睡著。
這和現(xiàn)代的麻醉藥，是不一樣的。
“小王妃，臣等要動手，替你把這支羽箭給拔出來了，您要是忍不住了，就喊出來！”花白胡子的太醫(yī)柔聲道。
小王妃的年紀，看上去和他孫女差不多大，這么小的女娃娃，平白無故中了一箭，還要忍痛把箭給拔出來……唉，可憐哦！
“好，有勞諸位太醫(yī)了?！?p> 宋知凝顫抖著雙唇，閉上眼睛，等待劇痛傳來。
幾位太醫(yī)準備了一下，對準插在她背上的那支羽箭伸過去，握住羽箭的尾部，用力向外拔去。
不得不說，太醫(yī)就是太醫(yī)，羽箭拔出的又快又穩(wěn)，可即便如此，宋知凝還是疼得慘叫出來。
緊接著，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傷口處涌出，染紅了她的整片脊背，亦染紅了虞朔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