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站在半圓形護欄前看著湖面,半截身子隱在陰影中,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趙慕慈走到離他一米遠處便停住了,開口問道:“什么話?你問吧。”
Frank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趙慕慈,沉吟半晌開口:“你最近還好嗎?”
趙慕慈放下心來,答道:“還好。”
Frank抿了抿唇,頓了頓開口:“我趕這么一趟不容易,認真點跟我說話?!?p> 趙慕慈垂了眼,沉默一會,仿佛卸下了某種防備般:“不好?!?p> Frank微微點頭:“看出來了?!?p> 頓了頓又說:“是因為你在鄭志雄這個案子中參與的不多?還是……別的原因?”
趙慕慈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看著她,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求證般。她心里尚有警惕,還記得自己是Julia這邊的人,雖然如今屢受挫折,明日前途莫測,但卻不肯講出一句不利于Julia或團隊的話。所以她沉默了。
Frank看著她沉默的樣子,忽然明白了她的顧忌。他點點頭,似乎對她的態(tài)度表示理解一般。他拿出手機,當著她的面關(guān)掉;他將西裝的衣兜翻出來給她展示,他走到她跟前,問她要不要親自搜一下他的身,好確保他沒有藏錄音設(shè)備在身上。
趙慕慈被他有點逗笑了,他往前走,她便退后,怎么肯去搜他的身。
Frank站定,趙慕慈只是歉意的笑著,還是不肯開口。
Frank低頭想想,跟她商量:“這樣好不好?我問,你只需點頭或搖頭,OK嗎?”
趙慕慈在沉思,F(xiàn)rank接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想確認一下,了個心愿。拜托!”
看著Frank認真深邃的眼神,趙慕慈似乎被觸動了。她不再遲疑,點了點頭。
Frank開始發(fā)問了:“鄭志雄這兩個案子是Cindy拿下的?”
趙慕慈輕微點頭。
“Julia最近訓(xùn)你是因為Cindy的原因?”
趙慕慈嘆口氣:“可能我也有不好吧。”
“你沒有向Julia提供關(guān)于這兩個案子的信息。”
趙慕慈抬眼,有點詫異的看著他:“這么相信我?”
Frank低頭哂笑:“看你最近的狀態(tài)就明白了。”
趙慕慈低下頭,仿佛被人窺見了不愿意表露的秘密一般。她聽到Frank又講:
“我也起過疑,畢竟你們一個團隊,你又跟隨Julia這么多年,又很受她器重……我又剛好和你聊過這個案子,又有那么能干……有一段時間,我確實覺得你有問題。我甚至覺得,你們是團伙作案?!?p> 趙慕慈靜靜聽著,感受到了Frank的視線在她臉上打量,她沒有作聲。
Frank等了一會,又接著說起來:“不過我這段時間觀察了一下,呵,你不像是貢獻了情報被獎賞的模樣啊,反而Cindy更像。加上你三番五次被Julia訓(xùn),Cindy又挺夸張,我大概也就明白了。”
趙慕慈看著他,輕輕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么還問我?”
Frank瞧著她,心里的話還是說不出口,于是這樣講了:“就是想聽你親口證實一下,職業(yè)病。”
看著他笑了,趙慕慈也露出了一絲微笑??粗詈诘暮妫挠牡拈_口了:
“其實我有時候也想,我怎么就沒有Cindy那樣的本領(lǐng)呢。她很善于和人打交道,據(jù)說是單槍匹馬獨立接的案子呢。相比之下……我這方面好像是欠缺的?!彼沽艘簦睦锖痪錄]有講出來的:“所以Julia欣賞她,也是正常不過的反應(yīng)吧?!?p> 其實Frank趕過來,一部分原因擔心她沖動之下亂開車。方才有一段路她開的橫沖直撞,很叫人擔心。所以他趕上前去,別了她的車,借著問話的由頭,讓她清醒一下再走。另一部分的原因,就不足為人道了。
此刻聽她直抒心中郁悶,他有心安撫,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話,所以就默默的聽著。
趙慕慈安靜一陣,轉(zhuǎn)頭看著他:“鄭志雄案子的情況,我跟Julia說了?!?p> Frank一下子盯著她,眼中又露出曾經(jīng)叫她不自在的偵測般的目光。她輕輕露出笑容:“就在那天早上你和她吵完架之后。”
Frank松懈下來。他剛才對自己產(chǎn)生了極大懷疑,以為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以為趙慕慈什么時候這般高深莫測、善于偽裝了。
他聽著趙慕慈的敘述,得知Julia如何質(zhì)問她,如何怪罪她,如何叫她寫檢討,如何逼著她做案子,又如何鬧到今天下午這個局面。
末了,趙慕慈自嘲般笑笑:“不到一個月,寫了兩回檢討呢。好像回到了小學時代,成了壞學生了?!?p> Frank:“為什么不跟Julia提供線索呢?倒叫Cindy占了便宜。”
趙慕慈:“你會這樣做嗎?”
Frank沒有做聲。商業(yè)道德這個東西,在他看來,見仁見智。在這一點上,他向來是看人下菜的。用唯物主義辯證法的觀點來說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所以無法一言以蔽之。
趙慕慈等不到回答,低了頭輕輕說:“你這樣信任我,跟我聊起心中困惑,我怎么能趁火打劫?”
Frank聽了,心中一動,漸漸泛起了同情,還有一絲暖意。
他問她:“你打算怎么辦?”
趙慕慈低了頭,半晌回道:“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
Frank:“跟我干吧。”
趙慕慈聞言,露出詫異,她笑了:“別開玩笑了?!?p> Frank:“沒開玩笑?!?p> 趙慕慈猶豫:“要真跟了你,那我的名聲可就完了。不知道會被黑成什么樣?!?p> Frank:“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p> 趙慕慈:“你太高看我了。我被Julia使喚慣了,大概服從性比較強,獨立踏出一片草原的能力或許還在沉睡,或許已經(jīng)枯萎了?!?p> 說完看了看Frank:“你該去挖Cindy,那么能干。”
Frank瞧著她:“只對你有興趣。”
趙慕慈一愣。這話乍一聽,沒什么毛病。可不知怎么,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仿佛有著某種一語雙關(guān)的含義。
她思想忽然分了叉,腦海中閃現(xiàn)出之前跟他的種種曖昧片段。幸虧是在黑夜中,不然此刻的窘迫和似乎紅了的臉,要往哪里躲藏。
她用說話掩飾自己的困窘:“我何德何能。天下英才多如……”
不等說完,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陰影壓過來。尚未反應(yīng)過來,F(xiàn)rank已經(jīng)伸出雙臂,輕輕擁住了她。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還有一些體溫的烘托,一時竟忘了掙扎。
Frank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般,對她這樣說:“別這樣,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很優(yōu)秀,很有前途。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一名出色的合伙人,名副其實的精英律師。”
聽到他這些鼓勵的話語,趙慕慈鼻頭一酸,忍耐半晌,終于抑制不住,落下淚來。
乘了夜色的掩護,她先是默默流淚,接著輕輕啜泣,最后到了傷心處,竟哭出聲來。她抓著Frank衣袖,像個飽受委屈了孩子一般,將數(shù)日來心中的酸楚都化作了淚水。
淚水打濕了Frank的襯衫,他不理會,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輕的安撫她。
哭得差不多,她清醒了過來,離開Frank的懷抱,一邊用手抹去眼角的淚,一邊拖著哭腔抱歉的說:“對不起啊。把你衣服弄濕了……”
Frank遞上紙巾:“不要緊。難得見你哭。三生有幸?!?p> 趙慕慈沒忍住,破涕為笑。 Frank繼續(xù)安慰她:“早點回去,放心睡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p> 趙慕慈點點頭。緩和下來,兩人作別,趙慕慈上車,緩緩向前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