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境發(fā)來八百里加急,晉國偷襲大周的河西郡并擄走了數(shù)十個婦女。
大臣們都很生氣,又是這個晉國,近年來平均每年都騷擾河西一到兩次,大多是春秋麥收秋收之后。
這不,麥收才過去,就又來了。
但他們卻不敢直接表現(xiàn)出自己的情緒,而是偷偷觀察著百官兩巨頭楚淮山與沈重年。
楚淮山與沈重年都在沉吟著,沒有說話。
坐在龍椅上的慕云廷便問,“相國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楚淮山出列,揖首道:“晉國在先帝時期本是大周邦國,大周一向采取懷柔之策。臣聽聞今春晉國境內(nèi)雨水稀少,想必麥收不夠理想,才會偷襲河西。臣建議派使官前去,賑濟一些錢糧,要回被擄走的婦女?!?p> 楚淮山剛剛說完,沈重年就冷哼了一聲,出列側(cè)身轉(zhuǎn)向楚淮山,“我大周豫鄂兩郡今年也生了旱災,朝廷撥了錢糧下去,但仍有很多災民沒有得到救助,相國大人何故還要縱容一個蠻夷小國?”
說罷,沈重年朝皇帝行抱拳禮,“皇上,泱泱大周被一個小國騷擾了十余年,以前因為皇上年幼,現(xiàn)在皇上已經(jīng)大婚,該讓那些蠻夷知道我大周帝王之威!臣愿發(fā)兵河西郡,把晉國收拾了!”
慕云廷點點頭,“朕也想一勞永逸,讓我大周百姓安居樂業(yè),不被欺負。不過,朕還未親政,沒辦法下旨,此事還須相國大人定奪。”
楚淮山朝慕云廷揖了揖,偏頭盯著沈重年,“請問沈?qū)④姡ザ鮾芍葙c災已經(jīng)花去國庫不少錢糧,那么發(fā)兵河西就不需錢糧了?這幾年稅收總是上不來,國庫本就空虛,沈?qū)④娪X得發(fā)兵河西攻打晉國花的多,還是施舍給晉國一些小利,安撫下來花的多?”
沈重年怔了怔,想了想說,“打仗是花錢,但打一次把他打的服服帖帖,至少十年八年的他不敢再輕舉妄動,可以說是一勞永逸,算下來,這錢花的值!”
楚淮山冷笑一聲,“沈?qū)④娂热蝗绱苏f,那就讓皇上問問戶部尚書,國庫還有沒有錢糧拿出來給你打仗吧?”
慕云廷聽此,看著下面的戶部尚書,“錢大人,國庫可還能承擔攻打晉國的開銷?”
戶部尚書一聽,雙膝跪地,帶著哭腔說,“不能啊皇上!臣這個戶部尚書做的太難了!以前臣是不愿意說,可今日皇上問起,臣不得不告訴皇上,早就是寅吃卯糧了!今年從過年開始,花銷就如流水一般,先是過年宮中大節(jié)小節(jié)的開銷,其次太后壽誕一筆,預防洪災各處的堤壩又都在補修,還有豫鄂兩州賑災,前些天皇上大婚又是一大筆,這還不算平時上報的宮中各處修葺宮殿的開銷。且帝陵那邊也不能斷了施工??!皇上,臣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秋收,做夢都想著天上下銀子呢!”
有這么慘么?
慕云廷知道這幾年大災小災比前幾年多,不過戶部尚書的口頭禪就是窮,他也是知道的。
他沉了口氣,朝錢大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回歸原位站著了。
錢大人退至列中,暗自松了口氣。
沈重年有點蔫兒了。
楚淮山繼續(xù)道:“就算國庫能夠擠出一些錢糧來打晉國,這一仗卻也是不能打的。晉國與北方的胡族常有來往,一旦開戰(zhàn),難免會與胡族連手,到時候事態(tài)擴大,戰(zhàn)事一時半會兒無法結束,會大大地損耗國力。更重要的一點是,齊王的封地距河西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
此話一出,慕云廷神色凝重了些。
齊王慕濟是他的王叔,當年父皇薨逝,他尚在襁褓之中,慕濟生出狼子野心,借著回京奔喪之機發(fā)動宮廷叛變,險些奪了他的皇位。
后慕濟被捕,因局勢動蕩,楚淮山?jīng)]有殺他,而是將他遣送回封地燕國,無旨不得入京。
那場宮變,當年還只是京城步軍統(tǒng)領的沈重年出了大力,救駕有功,是親眼見證了那驚心動魄的一戰(zhàn)的。
河西一旦開戰(zhàn),慕濟如果趁機作亂,甚至勾結晉國與胡族內(nèi)外聯(lián)合夾攻河西,后果不堪設想。
這場辨論的結果,可想而知,仍舊是楚淮山勝出。
楚淮山當場擬了旨,派朝廷使節(jié)帶著錢糧前往晉國,營救大周子民。
而后拿了圣旨給慕云廷過目,慕云廷親自蓋上印璽,圣旨生效。
散朝后,沈重年故意慢慢吞吞,待所有大臣都在門口穿了自己的朝靴離去,他還未離開。
他見皇帝要走,忙追了上去。
見大臣皆已散盡,只有三生在側(cè),他撲嗵一聲朝皇帝跪下,“皇上,臣無能!”
慕云廷俊眉輕蹙,“沈?qū)④姶嗽捄我???p> “臣知道皇上一直想有一番作為,讓天下百姓都知道皇上不再是一個孩子了,若能大敗晉國,將晉國收入大周領土,皇上便是大周開國以來堪可與太祖媲比的開疆擴土的帝王,到時候楚淮山也不敢再阻止您親政。但臣無能,空有一腔抱負,卻被一道圣旨所縛,無法為皇上拋頭盧撒熱血?!?p> 坐上皇位,數(shù)年浸淫于朝堂,當然是有了一腔抱負,想成就一番偉業(yè)。
慕云廷輕嘆了口氣,將沈重年扶起,“朕知道將軍的心意,不過,現(xiàn)下也的確不是打仗的好時候?!?p> 沈重年說,“皇上,楚淮山明明假公濟私,不讓皇上在軍中,在民中立威,他才可以繼續(xù)把持朝政。這些年都是他派使臣前往晉國送錢送糧,誰知道是不是他已經(jīng)跟晉王勾結,晉國每年騷擾河西兩次,是他們約定的也不一定呢?!?p> 慕云廷眸色變深。
“其實防著慕濟與攻打晉國是可以并行的?!?p> “將軍請講。”
沈重年僵了僵嘴角,“臣暫時還沒想到?!?p> 慕云廷:“......朕乏了,將軍也回去吧?!?p> 慕云廷回了建安宮,剛下御攆便看見宮門前立著一道纖弱的身影,獨自一人,無宮女陪同,無人撐傘,就在日頭下面那么站著。
慕云廷淡淡問,“皇后醒了?”
三生看著那道身影說,“昨晚奴才去重華宮夢湖還說沒有蘇醒的痕跡,想必是今早醒的?!?p> 這幾天雖然皇帝沒去過重華宮一步,但三生看的出來,皇帝心里還是掛念著皇后的健康的,這不是三生之前所想象的帝后發(fā)展的劇情。
不過,他從小侍候皇上,皇上之憂便是他之憂,皇上所念亦是他所牽的,他對一旁的宮人道,“日頭大,去給皇后娘娘撐一個華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