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講學已有一個寒暑,夫子們誨人不倦,循循善誘,學子尊師重道,獲益匪淺,回族后自是一番傳揚,書院在六族聲名大振,新的學年到來,各族又新增近百人入書院聽學,一時間熱鬧非凡。初秋的書院殿閣巍峨,亭榭錯落,四方生徒摩肩接踵,或賦詩作記,或?qū)び挠[勝,其狀蔚為壯觀。
南羽快步穿過側(cè)門,想起此次回族翼皇召見,不免心事重重,摘星人沒有在書院探出有用的消息,幾乎一無所獲,翼皇雖未責罰,但他明白,若一直這樣下去,族中會再次選拔摘星人,恐怕那時六妹就難逃脫了,不想讓六妹淪為棋子,這一年必然要在書院有所收獲才能交差。想到這里,南羽思緒轉(zhuǎn)到寢舍二人身上,觀察探秘自然以身邊人為第一目標,南羽的兩位舍友中,吉光性子穩(wěn)重行事周密,作為圣女隨侍,行事毫無破綻說話滴水不漏,南羽不打算在他身上費工夫,另一個是昆夷族的童臻,此人整日四處游逛仍能穩(wěn)坐榜首,行事瀟灑頗有幾分清穹人的風姿,的確有些奇怪,南羽在心中默默將童臻定為探查重點,眉頭緊鎖,進了竹林。
竹林另一側(cè)童臻正在踱步,回族后帝王態(tài)度和他預料中有所不同,帝王并沒將這些二十歲左右的學子看在眼里,只對書院一些活躍人物問了幾句,隨后就將目光投向了未來,書院的昌盛會使六族迅速發(fā)展,不過百年,人人皆是飽學之士,見多識廣,六族實力大增,難分上下,這才是他最忌憚的。
站在寢舍門前,終風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明明是個帶兵的材料,正在灰?guī)r間揮灑汗水,將平定軍團訓練的風行雷厲銳不可當,更是通過了帝都兩次考核,其中付出自不必言說,可突然一道手詔傳來,帝王讓他入書院,識文斷字,聽學明禮,他頓時傻了眼,第一次有了違抗軍令的沖動,父將前來接管平定軍團,對他言明厲害,一句“昆夷不能只有輔境大將軍一人支撐”讓他最終點了頭,明白帝王是要在族中培養(yǎng)人才,異域風貌他沒有半分觀賞的興趣,書院的莊重肅穆對他來說也毫無意義,一心只記掛著軍團,正在此時,身后傳來了爽朗的女聲。
“想不想我啊,終于回來了!好久沒有和你們練拳腳了,來,比劃兩下,我看你們是不是回族懈怠了!”
一聲紅衣的渥丹豪邁的攬著身邊人的脖子,和大家熱鬧的說笑,終風遠遠看著,心中嗤笑,這樣一群弱不禁風的人也會耍拳腳,得了,橫豎無趣,不如看看吧。
渥丹自廊下躍出,做起了熱身,慢悠悠耍了幾招拳法活絡筋骨,幾人有模有樣的跟著學起來。
旁邊突然傳來笑聲,身形健碩、劍眉虎目的終風走了過來,朗聲道:“學拳腳先要選對師傅,拳耍的這般暮氣沉沉,是會被人笑話的?!?p> 眾人懵懵懂懂停了下來。
“這誰啊,看著臉生啊。”
“是新生吧?!?p> “這么囂張,敢說渥丹不行?”
“……”
渥丹瞥他一眼,停了動作,抬抬下巴:“聽你這話,會點拳腳唄?”
“未曾有過敵手?!?p> 終風這話一出,四周一片喧騰,渥丹笑笑:“口氣不小啊,一點作為師弟的謙遜都沒有?!?p> “我們昆夷沒有論資排輩那一套,一切靠實力說話。”
“我喜歡!”渥丹擼起袖子,“比試比試?”
“我不和女人打?!?p> “哼,你先打贏了再說!”渥丹冷下眼眉,一拳攜著厲風擊向終風,終風側(cè)臂橫擋,虎拳毫不遲疑向渥丹肋下攻去,兩人交上了手。
二人從廊下打到了竹林,林中鳥雀被驚得振翅高飛,在半空回旋鳴叫,學子紛紛從寢舍出來觀看,二人打出竹林,過了饌堂、欞星門,在石渠閣前過了幾十招,場地仍然施展不開,你追我趕的穿過敬義堂、大成殿,最后一路打出書院,在大門前的草原上,才算展開了手腳。
稚子和七色在大乘閣前遇見,牽著手邊走邊聊向書院走來,剛到書院門前,就見人群圍的水泄不通,聽到是渥丹和新生在打架,急忙擠了進去,只見兩個身影纏斗在一起打的膠著,甚至能清楚聽到拳腳的喝喝風聲。
忠武將軍入書院第一天就與人比武,童臻在寢舍聽到動靜,本來只是皺皺眉不置可否,不想月白來回查看兩趟,說近百招了仍未分出勝負,這才吃了一驚,起身來看。
站在人群中,童臻不禁感慨:“一直以為是個瘋丫頭,沒想到終風一時都拿她不下,倒是小瞧了她?!?p> 人越圍越多,終于驚動了監(jiān)院,逢蒙帶領著幾位夫子匆匆趕來,人群讓開了路,幾人來到最前面,連聲喝令二人停手,可渥丹和終風難逢敵手,打的正是酣暢淋漓,哪管別人。
眾人紛紛出聲相勸,二人充耳不聞,夫子紛紛喝道:“那個新生剛來就打架,想被遣出書院嗎!快停手!”
童臻一個眼神,月白會意,向場中喝道:“停手!”
僅僅兩字,終風余光看到發(fā)聲之人,動作一頓,旋身退出場外。
他第一次和人打成平手,還是個女人,興奮之余覺得這書院有了點意思,渥丹亦是第一次碰上勁敵,沒打出個結(jié)果,心癮難耐,不顧發(fā)辮凌亂,舉著雙拳目光炯炯:“再來!”
監(jiān)院幾步走過去,舉起手中木楸子敲向她的腦袋:“再來什么再來!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圍觀學子陸陸續(xù)續(xù)散去。
稚子和七色回到寢舍,忐忑不安的等待,生怕渥丹受到責罰,門嘭的一聲被推開,只見渥丹二話不說走了進來,一手舉起一個凳子,上上下下練起了臂力,稚子和七色默默靠攏了些。
“那個……渥丹,監(jiān)院沒有罰你們吧?”七色小心問道。
“沒有?!?p> “那太好了,你這是干嘛?”
“練功。”
“練功干嗎?”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比武是斷不能兩人并列的!”
兩個凳子在面前舞的眼花繚亂,稚子和七色悄悄往后縮了縮:“那個……渥丹啊,剛打完,別練了,歇歇吧?!?p> “哼!”渥丹一聲冷哼,“若不是來到中容特異被壓制,我能讓他囂張成那副模樣?要是在赤望,過不了十招我就把他一把火化了!”
稚子想了想,認真道:“我看了你們的比武,其實那個終風武藝真的挺厲害,論招式……”沒說完,旁邊七色就死命的扯她衣角,焦急的擠著眼。
果然渥丹瞬間跳腳:“有沒有搞錯!稚子,你是我的朋友,卻給他長威風!”
稚子縮了縮脖子:“不是……”
“我知道,你們是看我今天打了半個時辰都沒把他打趴下,就以為他很厲害是吧?!变椎ぜ拥溃皼]關系,我已經(jīng)約好了與他私斗,就在兩天后,你們就等著看我奪回尊嚴吧!”
七色急了:“還打?監(jiān)院知道了可真要罰你了!”
“是啊渥丹,干嘛非要分出個高低呢。”稚子道。
渥丹高舉凳子,扯著脖子喊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稚子和七色抱在一起,閉上了嘴。
書院的第二個學年以一場精彩的比武拉開了序幕,學子們看的意猶未盡,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東云和采艾回到寢舍仍滿臉興奮。
“那個昆夷新生好威武?。≈爸恢览ヒ娜肆獯?,沒想到還有這樣武藝超群的。”采艾道。
“那是我們昆夷的忠武右將軍終風,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論,在他之前昆夷還沒出過這么年輕的忠武將軍,聽說深受帝王器重,前程不可限量,他父親是鎮(zhèn)境左將軍,族中傳言,不出幾年終風就會取代他父將登上那個位置。”
一旁很少主動攀談的安瀾突然開了口:“鎮(zhèn)境將軍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東云有心顯擺,滿臉傲色道:“確切的說是兩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昆夷還有一位輔境大將軍,集巫山十二峰秀氣匯聚而成,身份無比尊貴,和帝王平起平坐,不是普通族人能夠窺視的?!?p> 安瀾心道:“昆夷人蠢笨,就喜歡弄些神神鬼鬼的,哪有什么仙氣凝聚成人,定是假說用來震懾族人,如此說來,這個終風在昆夷的地位的確很高?!?p> “長的英氣十足,武藝又高,還是個將軍……我都心動了。”
“別想了,那是我們昆夷重將,不是一般人能夠覬覦的?!?p> 聽著一旁采艾和東云的打趣,安瀾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