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棋醉醒了,卻也只能躺在床上。
狼大和殷樓都忙著善后,宮里其余人都呆呆愣愣的,不敢陪她玩。閑的太久了,人就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來。
宿白命人街上搜羅了各大名家的字帖,堆了整個(gè)案幾,半日沒有出門。聽聞是和醫(yī)師一同探討宴棋醉藥方時(shí),御醫(yī)皆以為是上古文字,欲查書翻閱,故而才狠下心來練字。
殷子休見她時(shí),臉上還帶著墨。從前教書先生對她唯一的吸引力也就是那臉了,和隔壁的小兔子一起偷看人家洗澡被罰抄一百遍女德后,再也不想動筆了。
侍女抬了一籮筐紙團(tuán)出去,殿中的紙簍也滿了出來,散落到地上撿起一張腳邊的,稍雖然不好看,但是有一種奇怪的可愛,“從前你可是最討厭讀書寫字的?!?p> “人都是會成長的?!彼薨讛R下了筆,“我今天忽然想到一個(gè)很重要的事情,要是以后我當(dāng)了四海的老大。給那些臣子回信的時(shí)候,人家也看不懂我寫的呢??!?p> “也?”殷子休挑了挑眉,哦了一聲,走到了她身旁。提筆寫下了她的名字,筆走龍蛇,遒勁有力?!安蝗晃医棠惆??!?p> 一別數(shù)月,人與人的差別越發(fā)明顯。宿白奪回了筆,照著寫,剛點(diǎn)下一點(diǎn),高下立見。將筆扔到了一旁,頹然的做到椅子上,“我怎么干啥啥不行呢。你說我煉這么丹,被人嫌棄。寫字寫不好,煉毒也沒什么長進(jìn),我還能干好啥呢?!?p> 殷子休耐心的將筆撿回來,撿起一片的絲帕擦去她臉上的污漬,“你記不記得我小時(shí)候做飯給你吃,每次都把你吃吐了。后來你索性就自己學(xué)了做飯。不要因?yàn)閯e人,把自己逼得太緊了?!?p> 宿白別過臉,“才不是因?yàn)閯e人逼的呢?”
“不是尚卿然說你字丑嗎?”
宿白挑了挑眉,有些不知所措,“他敢嫌棄我?”
殷子休先是一愣,隨即輕輕拍了拍頭,“事情太多了,給忘了?!闭f著,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她,“昨日有人送回來的,被我碰上了,打算親自給你的?!?p> 宿白還沒看書信,湊近了他,見他眼神閃躲,“我就知道,你偷看了對不對!”
“我沒有?!彼D(zhuǎn)過來頭。
“你也是,尚卿然這個(gè)人特別酸,你看他寫的東西隔夜飯都能吐出來?!彼薨紫肫鹉切┠昴皇苓^的苦,不住的搖了搖頭。她是看不明白那些酸詩的,仍舊帶著些許期待打開了信。
‘天族一事已有眉目,不必記掛。瞬師兄現(xiàn)在是否安好?你信中畫的是什么?我查閱古籍無從得知。七日后來魔界與君商議?!?p> 宿白的笑漸漸凝固,毫不猶豫的撕掉了信,“這信寫的果然很有尚氏公子的水平。這沒幾天人都官腔了不少哈?!?p> “不是你倆呆在一起這么久,他沒有見過你寫的字嗎?”
“我和他挨在一起干嘛要寫字?!闭f起來,以前給蘭起、殷瞬寫藥方的時(shí)候似乎都看出來了啊,怎么就最熟悉的人看不明白呢。撿起了一張紙團(tuán),展開后遞給他“哥你看看你看得明白不?”
“叫花雞,桂花釀,糟鵝?!币笞有轀?zhǔn)確無誤的念了出來,“等會兒咱們出去吃吧,我也饞了。”
宿白連跳下穿鞋,“咱走吧,我正好餓了?!?p> 打開門,正巧撞上殷瞬。比前些日子氣色好了不少,雖然殷樓免了他和舒后一起受罰,總歸為這事牽連顯得有些憔悴。
殷子休沒有去看過他,這是二人這么些年的第一次見面。目光交匯,仿佛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直到宿白問起,才手忙腳亂的遞出一張藥方,“這是治療宴姑娘的,我我?guī)鸵r著改了改,以后不至于留疤?!?p> 宿白收起了藥方,眼見殷瞬要走,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人。
殷子休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fā)。
直到他完全離開后,宿白將手中的藥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瞬師兄多貼心啊,你看還特地送藥房來,明明自己的身子都沒好全。哥,你就原諒他吧?!?p> “最好的御醫(yī)都在他那里侍奉著,大哥找他送藥方有什么奇怪的,又不用他費(fèi)神?!?p> 宿白聽的他的語氣都涼了幾分,也不再勸他了。殷瞬是他師兄,照顧了她這么些年??墒亲杂缀屠谴笙嘁罏槊?,若是霍少阜的兒子來找她,也斷然不愿意見他的。
“你很希望我原諒他嗎?”
宿白看著他,笑了笑,“剛剛還挺想的?!?p> “我又沒怪他,我怎么原諒他?!币笞有葺p輕的拍了拍她的頭“他這是心病,我醫(yī)不了。但你的饞病,還是有法子的?!?p> “對了,你方才說大哥請的,是怎么回事???”
“大哥和宴棋醉打娘胎里就有婚約,父尊封鎖了二哥的一切消息,也都是大哥跟他說的?!?p> 看來這殷羽沒有想象的那么壞嘛,或許是腿廢了,故而脾氣也跟著壞些吧,改日再謝謝他吧。
為著前兩日他一回來就說自己胖了,這幾日看著送來的食物都不敢動筷子。餓了好幾日,夢里都是燒鵝的影子。今日到了酒樓,自然要狠狠的宰他。
一桌子的食物都被她吞下肚,撐的肚子滾圓,才心滿意足的回去。正撞見幾名侍女送著華服金冠而入,“怎么回事?”
“哦,就是明日尚卿然來這里給交代。我估摸著你要見老相好,特地命人給你趕制的,如何?”
明日?信里不是說七日后嘛?一封信送了五日???
宿白心中更多的是欣喜,可總有些害怕,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拿起了衣服,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和衣料,又有些失落的放下了,“哥,你故意的吧?!?p> “怎么?”
“你方才帶我去胡吃海喝的,我明日還穿的下嗎?”
殷子休打量著她,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笑而不語,回了自己的房里。
索性她是個(gè)煉丹的,瘦形丹雖說難吃,到底效果還是不錯(cuò)的。即便只能維持三日,總歸能在三日中保持身形窈窕,怎么吃也不怕。
興奮難耐,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起床沐浴凈身,梳妝打扮。看著鏡中之人,總覺得那樣陌生。
就要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