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的馳行在山道上,前面兩個玄一男人騎馬領(lǐng)路,后面十幾名青衣人騎馬跟著。夕陽西下,燒紅的云層不及這倦怠的速度,漸漸被藍色的蒼穹吞噬。
歷經(jīng)幾個傳送法陣,車隊離西海也僅有半日的行程。
漆黑的樹林,枝葉橫斜,看不清深出。時不時的幾只驚鳥竄出,急速的撲動著翅膀,驚恐的飛向遠處。
忽然,車隊停了下來。
睜開眼睛,似乎在一個幽暗的地方,做起身子,環(huán)顧四周,只能見到一眼幽藍。那抹藍光從模糊一片,漸漸的清晰,原來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蓮花。
宿白抬起手,捂住了胸口,蓮花的形狀好像和自己胸口上的一模一樣。
“有人嗎……”她嘗試著呼喚著,唯余自己的回聲漸漸淡去。赤腳踩在細沙上,艱難的劃破水面,沒有方向的向前走著。
旁側(cè)那漆黑的深潭,好像蟄伏著兇獸,隨時要將她拖入惡鬼的領(lǐng)域。
忽然,有一只手探出水面,捉住了她的腳腕。冰涼的觸感從腳底升騰至全身,驚得她跌坐在水中。
水面被劃破,水花四濺,尚卿然探出半個身子,露出的胸口又同樣一極為妖冶的蓮花圖騰。
“蓮心劫?!彼麥厝岬男χ钢约旱男乜?,“你在我心里?!?p> 她怔住了,只覺得胸口一陣溫熱。下一刻,尚卿然握住她腳踝的手拖著她一齊墮入了深潭之中,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便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好想掙扎,可這副軀體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只能隨波而流。
“白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拼盡我的命保護你的,真的?!?p> 好熟悉的話啊,好像在哪里聽到過。她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赤色。身后人群喧鬧和禮樂聲不止。
牌匾上“尚府”二字寫的恢宏大氣,朱紅色大門打開,望進去,密密匝匝的擠滿了人。刺目的喜綢懸掛,喜字張貼。
她被人流擠了進去,正見一身赤色的尚卿然,從容的應對著恭賀的賓客。
滴答,滴答……
水滴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從遠處漸漸湊近,越來越響。眼前的畫面驟然模糊,崩裂,又是望不到邊際的黑暗。
“白白。”有人在喚她。
宿白睜開眼,眼前有一張臉,背著月光,顯得有些黑暗??±实奈骞偻鹑籼斐?,似乎因為她睜開眼睛,微微的笑了,是尚卿然啊。
她看清了,那身紫色的修身長衫,沾染了一片赤色,濃重的血腥味道鋪面而來。
“方才來了幾個刺客,似乎是……”
宿白沒有聽清他說什么,下意識的往后靠了靠,眼里藏不住的恐懼。她看著他,就好像看見了那天夢里那個冷漠無情的面孔,那張扭曲求救的面孔。
尚卿然的話沒說完,也愣住了,欣喜的神色在她退縮的一瞬間消失殆盡。
“你不應該怕我的?!彼行┦涞牡拖铝祟^,撿起了落在一旁的披風,蓋在了她腿上,“您是君,我是臣啊?!?p> 宿白手緊緊的攥著那披風,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慌不擇亂的吐出一句,“我……做噩夢了,你沒事吧?”
他停了下來,嗅了嗅身上的血跡,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這樣啊,嚇到你了。沒事,快到了?!?p> 馬車繼續(xù)前行,仍舊保持著先前的行速。只是身后躺滿了一地的尸體,似乎沒有半點想要掩飾的一絲,反而,地上聳立的冰晶還凝固著血跡,那些形態(tài)各異的表情定格在冰層中,月色下極為詭異。
馬車行進,一直到了尚府正門前。
宿白在他的攙扶下,跳下馬車。
夜未央,街道仍舊是寂靜的。尚府的牌匾有些陳舊了,點著好幾盞燈籠,從大門望進去,空闊的庭院,沒有半個人影。
尚卿然站在她身后,跟隨著她的目光,“的確沒有魔界繁華,湊合吧?!?p> “我來過兩次,兩次都不一樣,真的見到了,原來是另外一副模樣。”宿白說完,輕嘆了一聲,提起裙擺,踏上了臺階。
他知道她所指的來過,是在夢里,確也沒有想到她夢里回來這個地方,便問:“你見到的尚府是怎樣的?”
“我也說不清了。”宿白回憶著,腦子里原本應該清晰的畫面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那些醫(yī)師好像說過,當她原本的記憶一點點恢復的時候,有關(guān)惡靈世界的一切就會慢慢遺忘。
她的住所前,有一顆參天黑玉珊瑚,枝干繁雜,上面綴滿了粉色的花,仔細一看,原不過是粘的絹花。
“你喜歡桃花,我特地讓人準備的……”他看著她站立在珊瑚下,喜不自禁的開始介紹起它的由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p> 尚卿然微微挑眉,“你記起來了?”
宿白笑了笑,走進了屋內(nèi)。見慣了殷樓奢靡的裝橫風格,見著典雅端莊的,倒是別有一番感覺。
他仍舊毫不間斷的介紹著每一個裝飾的由來,每一個瓷瓶的意義,書架上每一本書對于她的意義。
她就跟隨著他的步子,也不打擾他,靜靜的聽著他講述著。
“看我糊涂了,你今天累了吧,好好休息吧。”說著,招呼過來兩名侍女,“服侍……”
“等等。”宿白止住了他,讓那兩名侍女出去,緩緩的走到了桌邊坐下。她聞到了茶壺里花茶的清香,斟了兩杯茶,一杯移向了旁側(cè)的位置。
尚卿然坐到了她旁邊,只以為是她不熟悉,安撫道:“你別怕,她們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人,底子干凈得很,大可不必擔心。一個叫阿蓮,一個叫阿靜,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我見過你?!?p> 他笑了笑,“何止,你還救過……”
“不是這個意思?!彼薨状驍嗔怂?,“我在那個世界見過你,可是我醒的時候,那里面的事情,我本該記得的事情全都沒有了。我只記得你的臉和你的名字……”
“我知道?!?p> “你不知道?!彼薨纵p輕晃了晃頭,“可是你不是我心里的那個樣子,我覺得,你不是我應該認識的那個人?!?p>
三歲炸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