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布置的作業(yè)，記得做

　　肖子清自己也沒想到，人生中第二次警局游會來得這么快。

　　不過這次和上次又略有不同。

　　上回是在市中心的地下通道。

　　當(dāng)時過路的人不少，大多親眼看見了黃牛動手打人，私生也像個瘋子。

　　人證物證俱在監(jiān)控視頻清楚，因此整個處理過程也還算順利。

　　但這次卻是昏暗的小道。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偏偏那邊還是監(jiān)控死角，只能看到他們倆從路這邊跑到了那邊，剩下的影像卻被電線桿和一顆大樹的樹冠完全擋住了。

　　于是大半夜的，派出所里愣是被攪了個雞飛狗跳，熱鬧非凡。

　　值班民警也沒料到，接警說有人跟蹤，被跟蹤的居然是個大明星。

　　就是眼前這畫面稍微有點(diǎn)奇怪。

　　報警的大明星正好好坐著，倒是跟蹤他的那個人嚎叫聲響徹整個大廳，顯出了許多的悲慘與凄涼。

　　狗仔抱著個肚子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哎喲哎喲”亂嚷嚷，他身高最多一米七，卻因?yàn)榕侄o人一種體積很龐大的視覺效果。

　　“警官！”他眉毛鼻子都很不得皺在了一塊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聲音嘶啞，“我的臉啊，我的肚子真的疼！真的！我覺得我肚子被踹壞了！我承認(rèn)我偷拍是不對，可他們這是動手打人，怎么也比我這事兒嚴(yán)重吧！警官！”

　　值班民警坐在桌前，沒吭聲。

　　就聽他又夸張地“嗷——”了一嗓子，左右亂翻，愣是把大廳的地面都給擦干凈了。

　　“事情得公平公正的辦吧，啊，不能因?yàn)樗麄兪敲餍蔷涂梢詾樗麨榘。∥壹疑嫌欣舷掠行?，啊唷，我覺得我的肚子真的受內(nèi)傷了，啊?。?！”

　　民警有點(diǎn)無語地看著他，見他嚎得嗓子都快裂了，勸道：“你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又轉(zhuǎn)頭去問顧南澈：“你……顧南澈是吧，你報的警？究竟怎么回事？”

　　顧南澈對地上那個人完全視而不見，只淡淡道：“他偷拍我，還準(zhǔn)備把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我在對面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就沖過去搶了手機(jī)——”

　　話還沒說完，就見倒在地上的狗仔一個翻身爬了起來，不過倒也沒站，而是坐在地上又嘴巴一咧叫道：“對！警官！他還摔了我手機(jī)！我，我手機(jī)剛買的！最新款一萬多塊！他得賠錢！”

　　他想起來重點(diǎn)，從兜里把摔成了蜘蛛網(wǎng)屏幕的手機(jī)掏出來給警察看：“你看，都碎成這樣了！真的！他有暴力傾向，他瘋子神經(jīng)?。　?p>　　“行了，罵誰呢你！”值班民警被他嚎得頭疼，“你先閉嘴，現(xiàn)在沒問你?！?p>　　轉(zhuǎn)頭看顧南澈：“你說?！?p>　　顧南澈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道：“我搶了手機(jī)，刪了照片就還給了他。”

　　他想了想，補(bǔ)充道：“手機(jī)是他自己被嚇了一跳扔到地上的，而且也不是最新款，更不值一萬多塊，這明顯是山寨機(jī)，一千塊不能更多了。”

　　“你才山寨機(jī)！”那狗仔差點(diǎn)沒被氣死，“什么不能更多，我這明明一千二買的??！”

　　肖子清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聽到這話實(shí)在沒忍?。骸班邸?p>　　狗仔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再一回憶，頓時覺得肚子更加揪心得疼，指著肖子清的臉，簡直很不得上去掐死她：“臥槽！你還笑！警察同志她還笑！就是這個女的！她打我！她踢我！你看看我這傷！”

　　值班民警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讓你說話了嗎？說沒說讓你閉嘴！人家一個小姑娘，笑一下也惹你了？你是不是就想訛錢？”

　　“我！”他想說自己不是想訛錢，是真被打了，但剛才開口“一萬多”轉(zhuǎn)眼成了“一千二”的手機(jī)又讓他的話顯得非常沒有可信度。

　　他不好再這上面糾結(jié)，只好往地上一躺，又開始嚎：“啊唷我的肚子！嗷我的臉?。　?p>　　民警皺著眉頭，忍無可忍一拍桌子：“行了！給我起來坐好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看看你什么態(tài)度！進(jìn)了派出所就嚎，這么有力氣嚎要不要給你個舞臺？我們都讓開讓你好好嚎個夠，啊？！”

　　狗仔從剛剛進(jìn)來就占據(jù)上風(fēng)，一直把整個派出所當(dāng)成了他的舞臺。

　　結(jié)果這會兒見態(tài)度和藹的民警突然發(fā)火說要給他個舞臺，他倒被嚇了一跳，不情不愿地閉了嘴，顫顫巍巍爬起來坐到了就近的長椅上。

　　民警看看他，再看看安靜坐在一旁的肖子清，小小的一只，清清爽爽柔柔弱弱的，態(tài)度比之前更加和藹：“你別怕，你說說，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p>　　肖子清乖巧有禮地點(diǎn)點(diǎn)頭，感覺自己一輩子的演技都用在了這里，小聲道：“就是顧老師說的那樣，手機(jī)是他自己摔的?！?p>　　狗仔一下子就氣得火冒三丈：“不是，行！手機(jī)我摔的就我摔的，但是她打我！我的臉我的肚子都是她打的！警官你問她，是不是她動的手！”

　　民警一臉狐疑，幾乎要以為這狗仔因?yàn)橥蹬氖≠嵅坏藉X所以瘋了。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他和顏悅色地看向肖子清：“他說你動手打了他，是真的嗎？”

　　肖子清搖頭：“沒有。”

　　沒用手，沒打，但是用了腳，踹了，踢了，還用他自己的相機(jī)砸了他腦袋。

　　值班民警卻已經(jī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臥槽！警官！她撒謊！”狗仔簡直七竅生煙，“她猛得一逼，勁兒比我還大！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差點(diǎn)被她過肩摔！”

　　民警面色古怪地看著他：“你多重？”

　　狗仔有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一，一百八十斤吧……”

　　“你覺得她大概多重？”

　　肖子清身型單薄，穿著件大衣瞧著更瘦。

　　狗仔斟酌了一下，不知道好端端的話題怎么就到了這兒，但還是很聽話地道：“最多八十斤吧……”

　　“那你還覺得她，過肩摔你？”民警指指肖子清，“力氣比你大，還猛？”

　　狗仔連連點(diǎn)頭，他也覺得奇怪，也非常想不通。

　　下一秒就接收到了來自人民警察暴怒的口水：“你把我當(dāng)傻子是不是？你這會兒哪怕說是顧南澈打的你可信度也稍微高一點(diǎn)！給你臉了是不是？當(dāng)警察都是好玩弄的是不是！”

　　“??？”狗仔都呆了，“不是??！”

　　但民警已經(jīng)懶得再聽他多說：“你帶著一身傷，偷拍跟蹤碰瓷還污蔑別人想訛錢，說說看，你這身傷究竟是怎么來的，誰讓你來的，看你這樣子也不是頭一次，以前還跟蹤過什么人，偷拍過誰，還碰瓷過什么別的明星？”

　　狗仔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正氣凜然的臉，又扭頭去看肖子清，終于忍不住大吼了一聲：“你他媽裝！你個臭逼玩意兒我打死你！警官！我說的是真的！我操??！我怎么還有口說不清了呢??！”

　　有加班路過的警察出來拿外賣，一看他要發(fā)瘋，如臨大敵全圍了過來。

　　“干什么干什么？在派出所還敢動手毆打報警人？”

　　“這是什么態(tài)度！不把你拘幾天你還不舒服了是吧！懂不懂什么叫抗拒從嚴(yán)？”

　　“再亂動上銬子了！干什么？！”

　　深夜的派出所，像是唱了臺大戲。

　　肖子清和顧南澈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三點(diǎn)，阿ken的車就停在路邊，肖子清先還憋著氣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等坐進(jìn)去關(guān)了車門，整個肩背就開始瘋狂顫動。

　　顧南澈扭頭去看她，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笑得脫了勁兒，靠在車窗上眼淚都出來了。

　　“調(diào)皮，”他輕笑了一聲，“要是今天被監(jiān)控拍到了你怎么辦？”

　　“如果拍到，”肖子清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我覺得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的力氣會把他打成那樣吧，肯定還是碰瓷的。”

　　阿ken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前面裝隱形人。

　　后面亂笑了好一會兒，直到車開到了肖子清所住的酒店樓下，才聽顧南澈問：“你明天就走是嗎？什么時候的飛機(jī)？要不讓阿ken送你？”

　　肖子清翻了下手機(jī)上的備忘錄：“上午十點(diǎn)二十，沒事兒不用送，節(jié)目組有車的?！?p>　　她把衣服攏了攏，開門下車，就見顧南澈也從另一邊走了出來，站在那里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么，肖子清心里忽然生出幾分不舍來。

　　她停了腳步，朝他招招手：“我進(jìn)去啦?！?p>　　顧南澈“嗯”了一聲，沒動。

　　肖子清轉(zhuǎn)身，走了兩步?jīng)]忍住又往后看，就見顧南澈還站在那里看著她。

　　她又招了招手：“我真的進(jìn)去啦，你早點(diǎn)回去，明天不是還要錄制節(jié)目嗎？”

　　不說這個她差點(diǎn)忘了，一說倒是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個狗仔說，是薛青的公司要拍你，是因?yàn)槲覇幔俊?p>　　“不是，”顧南澈神色溫和，“是因?yàn)槲易约?。?p>　　“哦?！彼c(diǎn)頭，也不知道他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扭頭要走，身子卻不受控制似的又回頭去看。

　　顧南澈本來一直站在車邊，沒想到再次對上她的眼。

　　他僅剩的理智和克制終于被消耗殆盡，猛地關(guān)上車門大步往她這邊走來。

　　下一瞬，肖子清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味道鉆入鼻孔，她聽到顧南澈的聲音：“進(jìn)去吧，早點(diǎn)睡。”

　　肖子清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默默點(diǎn)頭。

　　就聽他又道：“還有，上節(jié)課我布置的作業(yè)，記得做。”

　　肖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