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皇宮中的來人(上)
“哎,說來慚愧,臣當(dāng)時聽說他上門欲見臣,也是一頭霧水。所以臣才說中了他的計,臣事后仔細思量,他明為那女子贖身,實則多半是對我們的一種試探和警告。很明顯我們早就暴露了,恐怕當(dāng)時他對我們的底細一清二楚。反正遲早都會去找他,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于是臣就見了他,并答應(yīng)幫他,而他則給皇上治病?!?p> “也就是到目前為止你們還不清楚如何泄的底,而對他又知之甚少?”
“是啊,不過皇上放心,景州望月樓無足輕重,暴露了也沒甚大事,臣回京前已經(jīng)把情報點轉(zhuǎn)移?!蓖鯇W(xué)廣繼續(xù)剛才的話題道:“當(dāng)楚蕭寒找到臣時,臣也沒再隱瞞把一切前因后果全都如實相告。他要救人臣也是救人,他說相信沈知府不是那樣的人,請臣想辦法公平公正的審理案情。這都算不得條件,我大歷行事,有法可依,有理可尋,也決不允許有人暗室操作?;噬鲜ッ鳎严轮既緯?,答應(yīng)他的已兌現(xiàn),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如此說來倒是咱們占了便宜。”先前對沈鴻儒一案提出疑惑,又奏請三司會審,現(xiàn)在才說出楚蕭寒的條件,有先公后私之意,一切都為他著想。他也不能讓叔祖在那青年前失了面子,于是又道:“這樣,如果那沈知府證據(jù)確鑿,就想辦法保住那孩子給那他送去,朕猜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那徒弟?!?p> 馬安在一旁回答道:“是,奴婢尊命。”這事有違律法,只能以他私人的名義去辦,與皇帝無關(guān)。
“叔祖何時安排他進宮為侄孫治?。俊?p> “臣的意思是越早越好?!彼麤]說沈知府一到京,楚蕭寒會去監(jiān)督審案過程,恐會另起風(fēng)波耽誤事情,還是先把病治好,到時再無后顧之憂。
“那就明日早朝后吧,您帶他去仁壽宮。也給母后把把脈,您也知道她身子一直不太好?!?p> “是否有失妥當(dāng),何不安排僻靜點的地方?”
“哈哈,叔祖也算半個江湖中人了,那有那么多的講究,咱們以禮相待即可?!蓖鹾陿I(yè)又對馬安笑道:“馬叔明天把太子和公主也都叫去,說起來他與太子還是一般大呢,有年青人在場也好相處說說話,說不得這就是一錘子買賣,不能輕易放過他?!?p> 王學(xué)廣笑道:“是這個理?!?p> “馬叔把意思告訴皇后,她會安排好的?!庇謫柕溃骸笆遄?,以你之見楚蕭寒是一位什么樣的人?”
這個問題他顯然早就想過,因此很快道:“從氣度神情上看必是名門之后,經(jīng)歷不凡,行事大開大合。為人絕頂聰明,又武藝高強,在醫(yī)道上獨樹一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但出手果絕狠辣絕不好相處。”
“噢,叔祖對他評價不低啊?!庇钟懈卸溃骸暗灿悬c本事的人大都有些傲氣。”
“這樣的人不好駕馭啊,本打算收他為皇上所用,但就出生不清不楚,這一條就讓人疑惑不決?!?p> “叔祖打算讓他進暗影衛(wèi)?”
“是,也不是,皇上您覺得用他對付那人怎樣?”
王宏業(yè)沒有正面回答,想了想道:“明天見過此人再議吧,也要防著他是別人派來的棋子,對他的調(diào)查要擴大范圍,周邊國度也不要放過,情愿慢也要仔細。”
“是,臣回去就安排?!蓖鯇W(xué)廣被他頻頻打斷差點忘了說大事忙道:“皇上,楚蕭寒說那三名太監(jiān)都沒病,而是中毒?!?p> “咚!”的一聲馬安嚇得跪在王宏業(yè)面前驚道:“怎么可能?奴婢對每一次的膳食都親自測試過,并沒發(fā)現(xiàn)有毒啊。”
“馬叔先起來,又沒說是您的責(zé)任,要是連你都不能信任,那朕做人也太失敗了?!?p> “馬總管起來吧,那人說下毒不一定要從口入,他有信心查到中毒起因,到時就會還你清白的。要不相信你,這事老夫也不會當(dāng)你的面說出來?!?p> “是,多謝陛下,多謝宗正令?!?p> 等王學(xué)廣離開后王宏業(yè)在復(fù)盤剛才的棋局,隨口問道:“今日母后天那邊安排的是什么戲文?”
馬安道:“回陛下,是《秦狀元戲??h老爺》”
“嗯,這戲有意思,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晚上就在那邊用膳。”
馬安走出門外解除封鎖,又叫人安排依仗擺架仁壽宮。
翌日,仁壽宮。
仁壽宮不因季節(jié)的不同正綠意盎然,百花爭艷。大殿內(nèi)分兩排而座,高座主位的是一位面容消瘦神情恍惚的婆婆,正是大歷皇太后。下首是美若天仙穿著華貴的皇后納蘭夢月,坐她對面是一位英俊瀟灑的年輕男子,與她有幾分神似,正是她兒子,也是大歷太子叫王漢。
接著是各院的妃嬪,都千嬌百媚儀態(tài)萬千,鶯鶯燕燕。眾人身后站著姿色出眾的丫鬟,茶幾上擺著精美的糕點水果,香茗正冒著熱氣。有的相鄰之人小聲的說著話,但眼神都注意著門外,似期待著什么。
很快門口進來一位長得非常可愛的妙齡女子,嘟著嘴,雙手背后,左顧右盼間雙眸里全是天真浪漫。只見她身穿煙羅紫色花裙,銀紋蟬紗絲罩衣,朝云髻,蜜花色水晶發(fā)釵,白玉耳墜。美麗中帶著可愛,可愛中帶著俏皮,俏皮中帶著高貴,正是大歷公主王詩韻。
皇太后一看見她,眼神中就多了幾分生機,面露笑容,慈祥道:“韻兒快過來?!?p> 她敷衍的對大家行了禮,就坐到皇太后身邊,捧起茶盞輕輕的飲了一小口,然后才對皇太后輕輕耳語道:“祖母,那名神醫(yī)已經(jīng)進宮了,現(xiàn)在馬伯伯正陪著他呢,等父皇下朝后就會領(lǐng)過來?!?p> “來就來吧?!被侍笠稽c她額頭笑道:“這些年見過的神醫(yī)多著呢,也沒見你如此上心,怎么這次有何不同啊?”
王詩韻瞄了一眼王漢撅嘴道:“聽說他與太子哥哥同年,可比太子哥哥厲害多了。”
“哈哈?!被侍笏市Φ溃骸皾h兒將來是要為王的,這天下再厲害的人也可以收為己用,你說到底誰厲害?”
“祖母,賬不能這么算,要是兩人把位置顛倒,那太子哥哥可比不了他?!蓖鯘h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那你到說說他有何本事?”
“嘿嘿,孫女也不知道?!?p> “就你鬼機靈,又跑去偷聽了吧?”
這時王詩韻正要說話,就看到太監(jiān)副總管伏飛躬身走來,給眾人行完禮最后道:“皇上駕到?!贝巳似綍r不怎么露面,是宮里比較神秘的人,皇帝只要離開御書房就會伴駕左右護衛(wèi)安全。
王宏業(yè)獨自進到大殿,一撩下擺給皇太后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后?!?p> 皇太后道:“皇兒起來吧?!?p> “謝母后?!?p> 接著眾人除了皇太后都跪在地上參拜,高呼萬歲。
“都起來吧?!?p> 王宏業(yè)對伏飛道:“在外邊院子中準備準備,就在那里召見吧?!?p> 伏飛領(lǐng)命而去,院子中很快搬來一張圓桌,一張黃色錦布鋪在上面,又上擺上精致的瓜果點心玉盤。王宏業(yè)離開大殿,宮女把正門的卷簾放下,擋住外面的視錢,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只聽外邊王宏業(yè)道:“多準備一把椅子,這是請人來看病又不是防賊,把護衛(wèi)都撤走,在自己家里還擺什么陣勢,引得旁人笑話?!?p> 殿內(nèi)眾人都安靜下來,沒再交談,聽著外邊的動靜。
很快馬安的聲音傳來道:“皇上,楚蕭寒在門外候著,是否現(xiàn)在召見?”
“宣吧?!?p> “宣,楚蕭寒覲見?!?p> 不一會兒里面眾人就聽到一位陌生的聲音轉(zhuǎn)來:“見過大歷國皇帝陛下,祝陛下壽與天齊,祝大歷國泰民安?!甭曇魣A潤動聽,不卑不亢。
王宏業(yè)的聲音響起:“楚少俠請坐,謝你吉言,今日沒有皇帝,只有醫(yī)生與病人。我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咱們就按江湖那套規(guī)矩行事,少俠隨意就好?!?p> “那就僭越了。”
“讓漢兒過來見客。”
里面眾人視線都轉(zhuǎn)移到太子身上,只見他笑了笑抱拳向皇太后道:“皇祖母,孫兒告退?!庇洲D(zhuǎn)向皇后道:“母后,那兒臣就去會會這位神醫(yī)?!?p> 納蘭夢月笑道:“去吧,客氣些?!?p> “兒臣省得。”
王漢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王詩韻,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旋開卷簾,走了出去。
“哼!”王詩韻嘟了嘟嘴很不滿。
只聽外邊王宏業(yè)道:“這是我兒王漢,說起來你們都一般大,以后多交流交流,楚少俠第一次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讓他給你做個向?qū)В猛婧贸缘牡胤骄蜎]有他不清楚的?!?p> “見過楚兄,你可以叫我浩然,還未請教大名。”
“王兄好,我叫楚蕭寒,字寒川。”
王宏業(yè)聲音轉(zhuǎn)來道:“好!大家既然都認識了,以后就多親近,楚少俠請用茶?!庇謫柕溃骸按瞬枞绾??”
“如蘭在舌,沁人心脾,芬芳甘冽,清香怡人,好茶?!?p> 王宏業(yè)開心的笑聲傳來“此茶名叫‘丹陽’,產(chǎn)至景州丹陽湖,那是一個美麗的湖泊,湖水碧波蕩漾,煙波浩渺,乖巧靈韻,而這茶葉也繼承了那里的神韻。楚少俠也是一個懂茶之人,有機會定要與你品茶論道?!?p> “茶有濃淡,有冷暖,亦有悲歡。用一顆俗世的心品茶,難免執(zhí)著于色、香、味,少了一份清淡與質(zhì)樸。茶有萬千滋味,甚至融入了世情與情感。用一顆出離的心品茶,便可以從容地享受飛云過天,綠水無波的靜美?!?p> “說得真好?!被侍筮@時輕聲頷首道:“是一個有才情的人?!?p> 殿外的聲音傳來,王宏業(yè)道:“我這紅塵中人天天俗務(wù)纏身,也許永遠也無法領(lǐng)會到那種靜美了。”
“人這一生就像一杯茶,平淡是它的真,苦澀是它的歷程,清香是它的饋贈,不可強求?!?p> “好一個平淡是它的真,也只有楚少俠這種世外高人,才能有此感悟吧?!?p> “皇上謬贊,要說高人,陛下以天下為棋盤揮斥方遒,開創(chuàng)萬世之太平,又不拘一格吸引各方人才為大歷所用等等,才算真正的高人?!?p> “哈哈,少俠過獎了,就算我為一國之君也難逃這生老病死,這不還得要少俠出手相助嗎?!?p> “生老病死自然之道,世間萬物誰也不能逃出藩籬??v觀歷史,本質(zhì)上人類總是在為戰(zhàn)勝生死而努力,從最初與野獸搏斗,躲避自然災(zāi)害到現(xiàn)在飼養(yǎng)馴化野獸,又通過強大的人力、物力儲備對抗災(zāi)難。人類不斷的努力發(fā)展、創(chuàng)造,于是老有所養(yǎng),幼有所教,貧有所依,難有所助。物質(zhì)的積累充實,讓我們的目光從溫飽轉(zhuǎn)向生命,也才有了錦衣玉食、詩詞樂賦、天文地理、五行陰陽等等。據(jù)史料記載人類的壽命從平均二十幾歲到現(xiàn)在的四十五歲,如今八十高齡者比比皆是,有些甚至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左右……”
這時太子王漢的聲音傳來道:“是啊,傳說天機散人現(xiàn)在有一百二十九歲。為何人類通過幾千年的繁衍生息,平均壽命才四十多歲,是否史載有誤?”
“洪災(zāi)、地震只要有一次發(fā)生都是幾十甚至上百萬人的死亡,還有雪災(zāi)、瘟疫也是高死亡的災(zāi)害。比起這些最可怕的是戰(zhàn)爭,每次皇朝更替死亡人數(shù)都會在千萬徘徊?!?p> 外邊一陣沉悶,王宏業(yè)幽幽道:“是啊,遠的不說就說最近,對陳國用兵搭進去三十多萬青壯,大歷立國至今在月狼國捐軀的生命早已超過百萬。陳國還好說,我們不去惹他一切相安無事,可月狼國是一群沒教化的蠻人,只會打打殺殺,他們占盡地利我們也無可奈何?!?p> 王漢憤憤道:“難道就讓他們?yōu)樗麨?,可有辦法畢其功于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