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李自在盤腿坐在河邊，身旁生的火嘩嘩地燒著，照亮了他半邊的身體。
金烏仿佛化作了別人看不見的虛影，好玩似的拿著一只樹杈，屈膝在河邊叉魚。
這個夜晚，他們難得有放口氣的閑暇。
“透一會兒氣真舒服！”金烏慷懶地伸了一個懶腰。
“來，來，大家吃魚了！”顧北歌，夏穎雙雙挽著褲腳，手舞足蹈地從河的對頭跑了過來，背后拖著的網(wǎng)里都是活蹦亂跳的魚。
“這么多魚??？”趙正義激動地搓了搓手。
“師兄會烤魚嗎？”夏穎粲然地抬頭。
“師兄雖然是正義與正道的化身，但讓我斬斬妖除除魔沒什么問題……至于烤魚……”趙正義尷尬，“這種高難度的操作……非焦即糊！”
夏穎看了看遠方練劍的冷劍，琢磨道：“冷劍師兄大概也不會?！?p> “那李雙世你會嗎？”她轉頭又看向了李自在。
李自在卻站了起來，笑道：“我還有沒說過……從小我就是在山里長大的?！?p> 夏穎驚奇地哇道：“你是在深山老林里長大的野孩子嗎？”
“是啊?！崩钭栽趶募拥南姆f手中接過了網(wǎng)，嘩嘩把銀白色鱗片的鯽魚倒了出來，“小時候總是坐在草叢里，在架起的木頭下燒把火，烤一些野兔，果子，小魚之類的?！?p> “烤果子？”夏穎一臉驚悚，“那你加調(diào)料嗎？”
“加啊，當然加啊，鹽味精孜然粉海椒面胡椒粉……偶爾也加一些自制番茄醬?！?p> “我靠……李雙世你這個雜食動物的口味是屬黑暗系的吧！”
李自在撓頭道，“不是原汁原味的都吃膩了嗎……”
顧北歌這時已從樹林的間隙里包來一些木棍和干苔蘚回來，興奮地倒在了空地上，“開始了嗎？”
“那我開始了。”李自在屈膝蹲了下來，生火以后，老練地把魚穿在樹杈上。
“五好男人啊，雙世哥！”顧北歌用力地拍拍李自在的肩膀，贊道。
“需要我打什么下手嗎？”夏穎問。
“等著吃吧！”李自在笑，伸手把魚串伸進火里。魚很快被燃遍，在火里滋滋的響，空氣溢出清鮮的香味。
“香死了啊，李雙世！”夏穎直嗅鼻子，“明明見你什么調(diào)料都沒有放的……為什么會那么香，比學府門口如意酒樓里的還要香！”
“其實烤魚就像冷劍師兄練劍一樣，都需要心無旁騖，什么時候火焰該什么溫度，魚又該落在什么位置，這些全需要烤魚的人自己去掌握，每一分變化里味道自然已經(jīng)千變?nèi)f化。”
“聽起來很深奧的樣子誒?！毕姆f虛撐著腦袋。
“不管啦，反正李雙世你負責烤，我負責吃就行！”她一幅認真的模樣，然后點了點頭。
“對！我們負責吃?！鳖櫛备韬喼笔遣灰樀匾哺呐男靥?。
“雙世師弟是正義的楷模??！”趙正義向著月光，一臉慷慨，“那師兄我就等著吃你的烤魚了?！?p> 幾個約莫二十歲的少年圍著火焰，言笑正歡。
“誰想第一個吃？”李自在忽地問。
“師妹先吃?！壁w正義道。
“穎姐先吃！”顧北歌道，“美女優(yōu)先……不，女士優(yōu)先?！?p> “難道烤魚師傅不先吃嗎？”夏穎歪著腦袋問。
李自在笑了笑：“烤魚師傅由于過去吃過了太多烤魚，早就吃膩了，所以就只負責烤，不負責吃?！?p>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毕姆f忽然間變了聲音，雄赳赳地抱拳道，像極了行俠仗義不拘小節(jié)的大俠，其實只是她早已忍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風無邊無際地灌進了樹林的縫隙，葉子微微地旋轉著，面上拂過一層如刀如劍般的月光，也映亮了李自在的笑得很開心的臉。
夏穎一嘴油撲撲，忽然朝冷劍揮了揮手，大聲道：“冷劍師兄，你媽叫你回家吃烤魚了?！?p> 冷劍正在目不暇給地狂熱研究萬劍匣，但似乎“媽”這個字的力量異常之大，直接把這位劍癡震了起來——他揚起了頭，一臉不明所以的呆滯。
“我不是你媽啦?！毕姆f調(diào)皮地吐吐舌頭，“但只要這樣才能把你叫醒了，冷師兄，快來吃烤魚?！?p> “烤魚？”冷劍怔住，“我不吃。”
“你看大家都在吃，快來吃誒，雙世師弟的手藝簡直是不要太好！”
冷劍微微猶豫，忽然顧北歌、郝難、趙正義齊刷刷地抬起眼睛，嘴里啃著魚，真誠地看向了他，讓他萬年不動的撲克臉不動聲色地顫了顫。
顧北歌伸出了大拇指，直男的夸獎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味道也太香了吧，這吃了讓人自閉的香味，雙世哥你心里沒點逼數(shù)，你烤的魚味道有多好，如果和小時候吃的三無包裝、香辣魚條比，我一定選雙世哥的?！?p> “……”
“那我試試吧?！崩鋭Κq猶豫豫地走了過去。
火炬四周，顧北歌把腿抬在石頭上哈哈大笑，趙正義嘴里油光四濺，夏穎在吃飽喝足后，草坪中放飛自我地起舞弄清影——冷劍蹙眉，好像覺得自己是一位即將走進強盜群的花姑涼。
李自在注視著這一切，總覺得視線有點花，就好像眼前只是一場幻影般，當他站起來的一瞬，所有就會破碎。
他從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日子，又輕松又自在。
他還能重操舊業(yè)，還有重新烤一次魚的機會。
李自在默默地從火里取出了烤好的最后一條魚，沿著小道，緩緩朝江邊走去。
“來了？”金烏盤膝坐在河邊，扭頭道。
李自在望過去，月光沿著夜幕的云層像海一樣擴張，萬千里的霧氣被光芒漸漸點亮，而蟬叫在遠山猶如萬壑松濤般轟鳴。
“給你烤的……第一次?！崩钭栽诎芽爵~串遞了過去，夜風吹出他的額頭。
——是的，兩世輪回以來，第一次，金烏吃到李自在的烤魚。
“還行吧?！苯馂跛毫艘豢?，扭回頭，把眼睛藏在了夜色里。
“只是還行嗎？”李自在微微揚起頭，笑著問道。
“難道你還想讓我夸很好？”金烏鄙夷，又油爆爆地咬了一口，“不過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