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些線索

　　鐘子期本以為，今天能夠從崔哲身上得到重大突破，至少能把崔哲帶到寧安去詳細(xì)問話，沒想到，只過了一個晚上，崔哲竟然被自己的兒子殺死了。

　　事情太過意外，鐘子期一時之間都愣在了那里。

　　夏溪原本坐在他們叫來的那輛車?yán)铮赡苁遣煊X到鐘子期的異樣，就下車來到他的身邊。

　　但這里擠滿了人，又有警察穿梭其中，夏溪感覺到感覺胸口一緊，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堵高墻向他壓了過來，讓他無處可逃。他猛地閉上眼睛向前一沖，就抓住了鐘子期的衣服。

　　“怎么回事？”

　　夏溪拽了拽鐘子期的衣服，鐘子期也終于從驚訝中緩了過來，但他沒有回答夏溪的問題，而是換上一副莊重的表情看向那個婦女。

　　“其實我們最近在辦一個大案子，案情很惡劣，具體的情況我還是沒辦法告訴你，希望你能理解。但這個案子一旦破了，就能救出很多無辜的人，你愿意幫幫我們嗎？”

　　那婦女看到鐘子期嚴(yán)肅的樣子，好像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終于點了點頭。

　　鐘子期這才換上他標(biāo)志性的笑臉，眉眼彎彎，唇角微揚，讓人看了毫無招架能力，也立刻打消了婦女的疑慮。

　　“那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那婦女看到那張笑臉，不禁紅了臉，還隱隱地散發(fā)出一股少女般的嬌羞。

　　“我姓楊，我老伴姓盧?！?p>　　“楊姐，這個家除了崔哲父子倆以外，還有沒有別人？”

　　“這個家不是崔哲的，是他老丈人魏國民的。老魏他老伴去年腦出血沒了，所以這家現(xiàn)在就老魏，還有他女兒女婿和外孫，一共四個人?！?p>　　“您剛才說，是崔鵬博殺了崔哲，可以告訴我您為什么會這么認(rèn)為嗎？”

　　楊姐偷瞄了鐘子期一眼，一把扯過旁邊伸著脖子看熱鬧的男人。

　　“他是我家老盧。早上5點多鐘的時候，我家老頭子起來鏟了爐子里的煤灰拿出去倒掉的時候，他看到……看到什么，你自己跟這位，這位小兄弟說?！?p>　　老盧瞄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又看了看鐘子期，趕緊抓住老伴的手。楊姐的臉更紅了，她試著掙了掙，卻沒能把手扯出來，嘀嘀咕咕地埋怨了一句老不知羞的，也就任由老伴抓著了。

　　“就是5點多鐘的時候，我看到老魏和他女兒魏雪，還有他那個外孫崔鵬博一塊騎著他家小電驢就往城里趕?！?p>　　“這也不能說明是崔鵬博殺了他父親吧？”

　　“那小子衣服上全是血，不是他殺的，還能是誰？”

　　“嗯……那是您報的警嗎？”

　　“是，但我沒馬上去報警，我去找老云了，就是現(xiàn)在站門口跟警察說話那個?！?p>　　楊姐幫著自己的老伴指了指崔哲家的門口，那是鐘子期他們到的時候，剛從崔哲的房子里走出來的人。

　　“這老云叫云景坤，是村長的大舅哥，他年輕的時候當(dāng)過兵，見過世面，我們有什么事都去找他。我跟老云一說，他就領(lǐng)著我去老魏家了。到老魏家以后我沒敢進(jìn)去，是老云自己進(jìn)去的，他一出來就叫我趕緊去報警。我家在那。”

　　楊姐又幫著指出自己家的位置，就在崔哲家的旁邊。

　　“這老魏一家跟全村人都借過錢，借了也不還，見了面還跟你借。我們都是能躲就躲著，不愿意跟他們家的人走動?！?p>　　楊姐皺了皺鼻子，看來他們也借過錢給魏家。

　　“崔哲不是在外面賺了不少錢嗎？怎么還要到處借錢？”

　　這一下楊姐又打開了話匣子，牽著老伴的手向后一拉，自己向前邁了一步。

　　“賺再多有什么用，那也經(jīng)不住老魏他們一家花錢大手大腳的啊。你見過崔鵬博了嗎？200多斤重，胖成那樣走兩步都喘，那還天天買肉吃，一頓就要吃我們家一天的量。

　　吃飯其實也還花不了多少錢，關(guān)鍵是他打游戲啊，這一打就幾天不出門，家里那電腦聽說花好幾萬買的，還說在游戲上花了不少錢。這都是崔鵬博自己說的，他特別喜歡吹牛。還有，你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了嗎？沒一件是便宜貨，都是什么牌子，一雙鞋最便宜的也要小一千呢。

　　那魏雪，就是崔鵬博他媽也不是一般人，成天買衣服，倒不是買什么名牌，但一買就十七八件的，那也是不少錢啊。

　　老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成天到晚的跟人打麻將，玩得大，一個晚上就是一兩萬的。但聽說他都是贏的少，輸?shù)亩?，所以都愿意帶著他玩?p>　　老魏的老伴前些年病了，好像是什么癌，反正也沒少花錢。不過說句沒良心的話，虧了她走得早，不然這家更完。他們家原來還有1坰多的地，讓她5千塊就給賣了！要不是老云說那地是國家的，不能私下里買賣，不然我們家就買過來了。不過都過去這么些年了，也沒見他們被抓進(jìn)去。

　　哎？對了，你是警察，你應(yīng)該知道這崔鵬博之前犯了事吧？聽說保釋金要十萬呢！那段時間他們成天跟人借錢。你說那十萬也不是誰家小狗的名字，誰能借啊。再說了，他們之前借那些錢還沒還呢，就算家里有錢也不敢再借了啊?！?p>　　楊姐一口氣把崔哲一家的老底都詳細(xì)地介紹了一遍，鐘子期邊聽邊記，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

　　“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動靜？”

　　“昨天晚上……”

　　楊姐和老盧轉(zhuǎn)頭看著彼此，都在回憶著昨天晚上的事情，但都搖了搖頭。

　　“沒什么奇怪的。不過，這崔哲真的是個老實人，來這么久就沒見他發(fā)過火，連大聲說話都沒有。見到我們這些鄰居也都會打招呼。”

　　老盧搔了搔后腦，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您還記得這個崔哲是什么時候到這來的嗎？”

　　“記得，這個月14號。那天他們家可熱鬧了。魏雪看到他老公回來，馬上就跑去買肉，張羅著給他做飯，見到人就說他老公回來了。不過那晚他們家可沒消停。差不多是晚上7點多鐘吧，他們家突然就吵起來了，說是吵吧，也就能聽見崔鵬博和魏雪的聲音，都是在罵崔哲的，也沒聽見崔哲反駁一句。好像是他出去賺錢，沒拿著工錢就回來了。”

　　聽老盧的話，楊姐也贊同地點了點頭，偶爾還附和幾句她聽到的內(nèi)容。

　　“那14號那天，兩位見過崔哲嗎？”

　　“我見著了。那時候我剛從老年協(xié)會回來，就看到一個人吭哧吭哧往老魏家走。哎喲，你沒瞧見崔哲穿那一身，跟在濕水泥地里滾過一圈似的，我還尋思這村里怎么還能來個乞丐呢。這個崔哲，我也只在20多年前他跟魏雪結(jié)婚的時候見過一面。那時候小伙子可精神了，大高個，穿衣服還有型。誰能想到20年過去了，人就成了那樣啊?！?p>　　楊姐說的內(nèi)容和鐘子期通過監(jiān)控錄像查到的一致?？梢钥隙?，崔哲從渠濱回到寧安后，沒有去過任何地方，直接回到了這個被他認(rèn)作是家的地方。

　　人在遇到危險或是困難的時候，都會本能地去尋找令自己最安心的地方，對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個地方就是家，就是有家人在的地方。

　　崔哲連工錢都沒領(lǐng)就落魄地回家，顯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崔哲和王志強認(rèn)識嗎？”

　　“不認(rèn)識啊。魏雪結(jié)婚的時候，小強還小呢。而且他倆結(jié)完婚都是在崔哲那邊過日子，后來崔哲出國了，他們才搬回來的。這崔哲一走就是十來年?；貒院蟀?，剛開始的時候聽說在城里租房子住，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魏雪又跑回來了。你怎么突然問小強?。啃娨卜甘铝耍俊?p>　　看到楊姐的這個反應(yīng)，鐘子期也明白了白筱實當(dāng)時說的那些話，王志強失蹤村里沒一個人認(rèn)真對待。

　　“您為什么說也？”

　　“沒事沒事。小強那孩子還行，就是好久沒回家了，你又是警察，我還以為他犯事被抓了?！?p>　　楊姐連連擺手，又一臉好奇地看著鐘子期。

　　“我再問一個問題。今早5點之前，你們兩位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楊姐和老盧又看了對方一眼，還是一臉的疑惑。

　　“沒有啊。要是有啥動靜，我們肯定早就被吵醒了。而且如果不是我每天都是在那個點鏟煤灰，正好撞見他們幾個逃跑，我估計過幾天都不會知道那家發(fā)生了什么事?！?p>　　聽到這里，鐘子期的腦子里漸漸地有了一些想法。

　　崔鵬博殺人應(yīng)該是一個沖動行為。在今天凌晨5點之前，這個家里突然發(fā)生了什么事，而這件事并沒有讓這一家大吵大鬧，直接就演變成沖動殺人。

　　那這件事會和鐘子期昨天來過這里有關(guā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