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平靜
從那間小磚房里出來后,島上的日子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工作。
白筱實的身體也逐漸恢復(fù)了正常,搬回了自己的宿舍,也可以正常出工。只是隔三差五的,還是會不小心弄傷自己,但比之剛開始的時候,已經(jīng)熟練了很多。
在宋主任的宿舍,林青和白筱實除了睡覺,沒有過正常的交流。所以白筱實完全不知道在那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來的。她只知道,林青和那個宋主任做了什么交易。
直覺告訴她,這個交易一定不簡單。
后山,他們不能再去了,就連孫寧都察覺出林青和白筱實之間發(fā)生了點變化。
“你和小林吵架了?”
孫寧右手抓著網(wǎng),左手將網(wǎng)上掛著的魚快速地取下,動作熟練到眼睛都不需要去盯。
“沒有啊,怎么了?”
“你們倆都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吧,兩個人待著的時候就知道發(fā)呆。我還以為你在怪他把你折騰病了呢。”
“沒有,我沒怪他。而且他就是想帶我去看星星?!?p> “看星星你能病成那樣?”
“是我自己身子骨不好。之前都沒怎么做過什么累的活,到這來以后每天還要早起,身子就不適應(yīng)了?!?p> 如果是真的貝曉曦,這些工作比起她在地里干得活,也沒有差多少。但白筱實確確實實沒做過什么重體力工作,雖然說熟能生巧,偏偏白筱實又是那種手很笨的人。
好在島上的人不認(rèn)識真正的貝曉曦,也就沒有人懷疑白筱實的真實身份了。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過,你們倆可真得好好謝謝宋主任?!?p> 孫寧臉上的壞笑分明在說自己根本不相信。
島上的生活單調(diào),每個人除了工作就只剩下互相調(diào)侃。白筱實的事一出,就成為了所有人茶余飯后的主攻對象。
那些男人看向她的眼里都多了些別的東西,女人看向林青的眼里也多了點別的東西。
最近有個和林青一組的女孩,總是會趁著白筱實不在林青身邊的時候去接近他,手也總是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游來蕩去,不是捏捏他的胳膊就是趁機撫摸他的胸口。
林青每次都會躲開,也曾經(jīng)嚴(yán)肅地要求對方不要再接近自己,但那個女孩卻完全不當(dāng)回事,還是一有機會就去靠近他。
趙主任卻老實了很多,他不再趁機接近白筱實,也不再幫她處理魚鉤的劃傷,每次都是直接把藥交給孫寧來處理。但從他的眼神里也能看出,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
島上沒有嚴(yán)格的周六周日休息的制度,也不是每天都要出海,有時一出海就是24小時,第二天中午才能回來.
而今天是一個不需要出海的日子,也是白筱實上島后接受的又一項新的工作內(nèi)容。
所有人都要到島上的一間廠子里,去做分類包裝的工作。這一天,他們從早忙到晚,一直忙到深夜才結(jié)束。
白筱實的身體剛剛恢復(fù),忙了這么久身子又有些吃不消,但她一直忍著把工作做完,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下班,匆匆地吃了一點加餐后,就回到宿舍把自己埋進(jìn)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筱實感覺到有人在推她,這才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孫姐……?怎么了?”
“那小妮子又溜出去了,肯定是去勾引你家小林了,我陪你去把她抓回來?!?p> 孫寧想把白筱實從床上拉起來,白筱實卻抓住孫寧的手,搖了搖頭。
“孫姐,沒事,小曦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而且大家都一起工作,撕破臉就不好了?!?p> 白筱實的手一碰上孫寧的手,孫寧就感覺到了那手掌心傳來的寒意,連忙俯身摸了摸白筱實的額頭。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嘖,瞧你這手涼的,不行,我去把小林叫過來,讓他抱你一會?!?p> “別,孫姐,這是女生宿舍,不方便。孫姐,那個……你可以抱抱我嗎?”
看著白筱實水汪汪的眼睛,孫寧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脫了鞋,爬到白筱實的床上,把她抱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這一天所有人都忙到很晚,但其他的工友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節(jié)奏,工作結(jié)束后竟然沒有回宿舍休息,而是聚在餐廳里繼續(xù)吃宵夜。孫寧是特意從餐廳跑回來告訴白筱實的。
宿舍里的床很小,兩個人擠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明明是夏天,白筱實卻還是冷得發(fā)抖,身子也冷得像塊冰似的,孫寧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孫寧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右手在白筱實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撫著。
“孫姐,能陪我說說話嗎?”
“行,說點什么好呢?”
“那天晚上,活動室里后來怎么樣了?”
輕撫白筱實的手停了下來,不過很快又重新慢慢地輕撫著她的后背。孫寧的下巴抵在白筱實的頭頂,她的聲音就像是媽媽哼唱的搖籃曲一樣,輕柔地傳到白筱實的耳中。
“那天晚上啊,你們倆偷偷溜出去以后,我們還在繼續(xù)喝。趙主任倒是找你找了好幾回,但都被刀疤扯回來了。我們喝到后半夜,想著明天還得出工,就準(zhǔn)備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那時候活動室里也沒剩幾個人了?!?p> “宋主任呢?他還在活動室里嗎?”
“沒有,他走得挺早的?!?p> “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們就都回去睡覺了,誰都沒注意熬你們倆回沒回來。第二天早上去食堂吃早飯的時候也沒注意到,直到要開工了才發(fā)現(xiàn)。但是活不能耽誤,人也得找,宋主任就說后山他比較熟,讓我們專心工作,他會和趙主任盡快把你們找回來?!?p> “宋主任怎么會那么肯定我們?nèi)チ撕笊桨。俊?p> “可能他把別的地都找了一遍吧。這島就這么大,能讓人迷路的就是后山跟東邊那個溝溝了。但東邊太危險,你們倆約會應(yīng)該不會去那種地方吧?”
東邊的地勢的確比西邊要高一些,路也崎嶇了很多,有很多風(fēng)吹出來的千奇百怪的石柱,所以就被這里的人稱作石林。
有人說,如果晚上去石林,就會徹底迷失在那里。等到人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變成了漂浮在海渠里的浮尸。
西邊就是她們說的那個后山所在的地方,有很多樹,在樹林深處還有一座風(fēng)力發(fā)電站的蓄電站。
白筱實和林青最先去探險的就是那個石林,但如果不熟悉路,的確會一不小心就踩錯而跌落。之后都是林青一個人去,沒再叫上白筱實。
“之前也有人在后山上走丟過嗎?”
“你還別說,真有。就那個小強和小余,他們倆好上了以后經(jīng)常去后山上。結(jié)果有一天就跟你們倆一樣去了好幾天沒回來?!?p> “那后來是怎么回來的?”
“宋主任找回來的唄。不過小余比你強,是自己走回來的,第二天還能繼續(xù)上工,就是人瘦得都脫了相了。但是那小強就不比你家小林了,好像在后山上摔了跟頭,腿折了,在宿舍里躺了一個月呢?!?p> “咦,他們不是斗地主贏了錢就走了嗎?”
“嗨,你就聽刀疤瞎說吧。錢都在銀行戶頭上呢,哪能在島上贏了,說走就走啊。不得等上岸了,大家伙把錢取出來拿到手了再走啊?!?p> “就是說他們是在上岸后離開的?”
“聽說是那樣。”
“聽說?你沒有見到嗎?”
“上了岸,大家就各走各的了,誰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是后來我們回來以后,宋主任說的?!?p> “宋主任沒跟你們一塊去嗎?”
“他很少出島。哎,你現(xiàn)在好點了嗎?”
白筱實的確好了很多,可能是因為剛才睡了一覺,也可能是孫寧像媽媽一樣安撫她,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嗯,謝謝你孫姐,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
“謝什么,在這島上我們就是一家人,都是我?guī)蛶湍?,你幫幫我?!?p> 孫寧還是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白筱實的后背,白筱實突然感覺眼眶有些發(fā)燙,眼睛也有點脹脹的,好像有什么溫?zé)岬臇|西流了出來。
白筱實趕緊眨了眨眼,想要把眼淚逼回去,卻聽到頭頂又傳來孫寧的聲音。
“沒發(fā)現(xiàn)原來你還挺有好奇心的。”
白筱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后,努力壓著嗓子回答。
“我和小曦惹了這么大的麻煩,我心里有點過意不去。而且孫姐不也說我得好好謝謝宋主任嘛??墒俏叶疾恢浪矚g什么,要怎么向他道謝呢?!?p> 白筱實聲音有些顫抖,還帶著點鼻音,但孫寧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嗯,也對。宋主任不像那個趙流氓,也不好酒,但是酒量卻是這幾個人里最好的一個。要說喜歡什么,還真沒人知道。他好像啥也不缺,也好像對啥都不感興趣似的?!?p> 這幾天在宋主任的宿舍里休息,她發(fā)現(xiàn)那間屋子除了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以外什么都沒有。就連趙主任房間里的那個藥柜都沒有一個。但是每一樣?xùn)|西都被他擺放得井井有條,絕對不是因為東西少而整潔,而是因為太整潔而顯得更少了。
主任的宿舍里都有電腦,她見過幾次宋主任操作,但也都是簡單地錄入當(dāng)天每個人的工作實績,偶爾會玩玩上面的小游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娛樂活動。
她曾試著問過宋主任喜歡看什么電影,但對方卻不搭理她,完全把她當(dāng)做空氣一樣對待。但每天林青下工回來之后,他都會把林青拉進(jìn)旁邊的一間小屋里說悄悄話,每次也只不過5分鐘左右的時間就會出來。
但每次從那里出來,林青的臉色都會變得很奇怪,有些異樣地潮紅,連眼睛里都有些充血。
白筱實問過林青,但林青只是搖了搖頭,叫她什么都不要問,什么都不要好奇。而那之后,林青也不再帶著她去查看這座島。甚至還會阻止她的一些調(diào)查行為。
夏溪送的那只表一直放在宿舍里,因為工作手冊上明確要求過,工作時間不能帶任何珠寶首飾。但發(fā)生了黑屋那件事之后,白筱實就把表時刻帶在身上了。
為了不讓夏溪繼續(xù)擔(dān)心,白筱實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就趕緊給夏溪報了聲平安。但因為沒有回到市里,更多的消息她也送不出去。
好在馬上就要到月底了,白筱實也終于可以和林青一起上島了。她生病的這段時間,林青即便拿到了當(dāng)周上島的資格,也沒有去,說是要照顧白筱實。也就是說,他們已經(jīng)快半個月沒有再和鐘子期聯(lián)系過,也很久沒有將掌握到的信息傳遞出去了。
而且她最近工作的時候總有種感覺,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但她很清楚,那個視線絕對不是來自趙主任,因為這個視線讓她感覺脊背發(fā)涼,就好像身后就是南極冰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