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官的話一出,周遭眾人便開始了小聲議論,如一群蒼蠅般亂紛紛的。陸生楠皺了皺眉頭,那郎官是極有眼色的,連忙冷聲喝道:“肅靜!都坐好了,不許交頭接耳,不許說話!不聽話的就等著挨板子!”
這次是真的安靜下來了。
眾人斂聲屏息,正襟危坐,只眼珠骨碌碌亂轉(zhuǎn)。
過了沒多久官兵們便將方才從酒樓逃走的人都一一帶回,驗尸的仵作也到了。
陸生楠帶著仵作上了二樓,進入了案發(fā)的那間房。
賀蘭楓三人已經(jīng)回了方才的雅間重新坐下,但是帷帽并未摘下。三人坐得很近正小聲商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案發(fā)的那間房,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或許陸生楠只是得了假情報,剛好被我們遇見了?”竹桃蹙眉思索,努力回想今日安排主子出門的各種細節(jié),但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有了疏漏。
送夏道:“但愿如此……但若他真的得了咱們的線索……也不知那線索詳細到何種程度……玲瓏閣,怕是也出了叛徒。”
“酒樓四周已經(jīng)被重兵包圍,看來這次陸生楠很堅定,也很有把握,所以他手中的線索必然同咱們?nèi)擞嘘P(guān)。至于叛徒……頂多也就是陸生楠安排進來的眼線吧。前些年,他也成功過不是嗎?”
送夏和竹桃聽完都沉默下來。回想起曾經(jīng)的幾次玲瓏閣被圍剿的經(jīng)歷都同陸生楠有關(guān),心中又痛又恨。
玲瓏閣收的都是些因戰(zhàn)亂失去了家人的孤兒,它們自幼在玲瓏閣學(xué)文習武,賀蘭楓也從不吝嗇給他們最好的吃食和住所。玲瓏閣中的每一個人都被詳查了身世背景,以確保不會出現(xiàn)奸細和叛徒。
可是陸生楠狡猾非常,他安排的細作便是裝扮成孤兒,將身世洗得干干凈凈來騙取玲瓏閣的信任,他們長期潛伏不動聲色以求一擊致命。這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策的確奏效,玲瓏閣因此受到了幾次嚴重的打擊。
賀蘭楓不是沒想過要殺了他,但陸生楠一死皇帝還會再找一人接替他的位置,就目前而言,陸生楠是他們最熟悉的敵人。一個熟悉的敵人比一個不知根底的敵人更好對付。
這幾年玲瓏閣行事更加謹慎嚴密,也放了眼線在陸生楠身邊,已經(jīng)許久不曾發(fā)生如今日這般情景了。
賀蘭楓繼續(xù)說道:“來酒樓是臨時起意,知道的人并不多。終日守著小破竹林的那群人自小便跟著我,絕不可能到了今日匆忙背叛。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個車夫?!?p> 竹桃聞言心頭一跳。車夫是她找來的,原本想著用自己人駕車更安全些……
“屬下,屬下失職……”若不是此時情況特殊竹桃便要伏跪在地愧疚痛哭了。
“現(xiàn)在不是自責的時候,陸生楠匆忙行事不能事事周全,事情或許還有轉(zhuǎn)機。況且,昌王爺應(yīng)該很快就能得到這里的消息??傊?,我是啞巴賀蘭楓,你們偷偷帶我出門下館子,僅此而已,別的話不要多說?!?p> 送夏與竹桃點頭,聽到“昌王爺”三個字才想起來玲瓏閣背后也有棵官府的大樹可以靠著了,心里頓時安定了許多。此時兩人也才深刻意識到主子花費心力救治昌王爺是極有必要的。
隔著兩間房那頭的案發(fā)現(xiàn)場里,驗尸很快就結(jié)束了。準確來說也不是驗尸,因為那人還未死。早先大喊著“殺人了”的那個家伙因為見著同伴突然撫著心口痛苦倒地被下了一跳,便沒有細查。且受害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口也沒什么起伏,確實像是死了一樣。
因為大家都不敢說話,所以只能小聲傳遞著辦案的最新進展,以案發(fā)現(xiàn)場四周的圍觀者為中心向四周輻射。
“人還未死”這句話傳到賀蘭楓這邊時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的說話聲比先前稍大了些,隱約能聽見遠處有人在說忠毅侯夫人小姐之類的。
賀蘭楓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竟沒想到忠毅侯府的人今日也在這酒樓中。
因為隔得遠她們只能聽見陸生楠在同一個婦人說著什么,漸漸得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已經(jīng)從普通的談話變成了爭執(zhí)。
“我家老侯爺也是死在玲瓏閣手里!怎么今日我們幾個婦道人家竟成了玲瓏閣嫌犯?”
“夫人,稍安勿躁,下官只是秉公辦事,還請夫人見諒。況且線報說是三位女子,所以在場的每一位夫人小姐都在盤查之列?!?p> “真是陸相國教出來的好兒子!皇上讓你抓盜匪,你竟然要在此盤查官眷?我身為一品誥命夫人可丟不起這個人!”這話說完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忠毅侯夫人往樓梯處走,她身后跟著一群,身前攔著一群,就這么混亂了一陣子,走到了賀蘭楓三人所在的房間外。畢竟她們所在的雅間就在樓梯附近,二樓的人想要走便一定會經(jīng)過這里。
雅間的門大開著,三個帶著帷帽的姑娘安安靜靜圍坐在桌前,這個景象還是比較醒目的。
忠毅侯夫人一下子就看見了這三個姑娘,她足下一頓,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就喊道:“陸三公子,我瞧著她們?nèi)齻€很像,你趕快查,查完了放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