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消息
齊家人開始忙年了。
趙慧第一年是在帶奶娃中渡過的,第二年是在懷孕中渡過的。
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要像母豬一樣不停的處在懷孕、生產(chǎn)、帶仔中…
這會,仔仔跟在元元后面調(diào)皮搗蛋的寫春聯(lián),婆婆王氏與廚娘責(zé)在準(zhǔn)備年夜飯。
而奶奶,就像個長官樣到處巡視。
男人們忙著敬神敬祖宗。
只有她,捧著肚子在散步。
趙慧覺得很安心。
孩子、父母、爺奶一個都不少,就是不知道現(xiàn)代的老父母哪里投胎去了。
齊浩一回頭就看到他媳婦換了臉色,一臉茫然,估計她可能想到親身父母了,畢竟這會兒家家都在拜祭。
“媳婦,等下我們帶著仔仔就去祭拜岳父、岳母?!?p> 趙慧回神看著眼前人,笑著點點頭。
新年在走親訪友,很快過去了。
當(dāng)學(xué)堂即將開學(xué)時,傳來旺正勤被貶回家的消息。
聽說,他只身一人窮困潦倒的回來了。
而他成親一年多的五品大官家的女兒,并沒有跟來。
聽說他再次和離了,對方帶著剛滿周歲的兒子回了娘家。
趙慧想,這旺家也是報應(yīng)。
兩個兒媳婦,最后都是帶著孩子走了,就像借精生子一樣。
她這才聽齊浩說,那五品官云大人,親生兒子有三個,可沒有一個給他生個孫子。
大兒子是個天閹,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是不可能有子孫,所以也就沒有娶妻。
二兒子原配生了三個女兒,其中兩個是雙胎,難產(chǎn)后再生不了孩子,為了傳嗣,又納了幾個妾,卻連個女兒都沒生出來。
三兒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
齊浩離開時,聽說在妓院與人相爭傷了那處,看來生兒子沒有希望了。
這云家三個兒子都沒了后,女兒好不容易生個男孩,怎么可能讓旺正勤帶走?
旺正勤怎么窮困潦倒的,她并不想知道,可困不住王氏那里消息靈通啊。
去年教王氏婆媳面膜生意,她們兩做的有模有樣。
這鎮(zhèn)上就那么幾個有錢的,也就沒專門開鋪子,只是把做好的產(chǎn)品放在布樁代賣了。
那些有錢的媳婦婆子,喜歡直接尋到齊家找王氏購買。
她們樂于花錢過來,一個是為了彼此交際,另外一個,聽說她兒媳教書很厲害。
可人家再會教,最多收些姻親孩子,其他外姓根本無緣,他們這是從王氏這走后門來了。
于是,王氏不意外的從一個媳婦嘴里知道了旺正勤倒臺的內(nèi)幕。
這個媳婦姓陳,她的姨表妹就嫁到了旺家村。
原來,這旺正勤還正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在家是個愛妻的好夫君,在岳家是個孝順而又是個眼光獨到的好女婿,在同僚中是個熱情厚道還腹有學(xué)問的年輕后生。
所以,不過短短一年,靠云家的關(guān)系,加上自己能耐,他還是很輕松的就給自己謀劃了好前程,甚至還一年內(nèi)連升三級。
從一個最底層的八品副官,升到了正七品的主事,而同年狀元郎,也不過才升一品,從六品。
雖然老家這里出了和離一事,甚至爆出他人品有瑕,但太遠(yuǎn)了。
如果不是死對頭,誰會成天沒事找事專門,專盯你屁股干凈還是不干凈?
凡事做官的,十有八九禁不起查證。
所以有不少官員,明知道什么人犯法,范了什么法,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互相遮眼混過去了。
齊浩他們到京時,那云氏已懷了五個多月,旺正勤正是春風(fēng)得意時。
齊浩跟蹤他半個多月,到五月份時果然發(fā)現(xiàn)旺家村來人了。
齊家父子嚇出了冷汗。
如果他們不提前過來,這家伙還真可能毀了他們家。
于是兩人分頭行事,一個去造勢發(fā)布謠言,另外一個就是跟蹤他,捉他把柄再趁機行事。
結(jié)果老天都在幫助他們。
二十年前,現(xiàn)在的禮部尚書、原來的禮部員外郎王大人,為女兒挑胥,千挑萬選,選中了一個二甲進士。
卻不想他女兒早已芳心暗許,堅決不嫁。
王大人還是疼女兒的,他認(rèn)為對方如果條件不錯,還是可以考慮的。
于是他著手調(diào)查那男子。
結(jié)果卻從別人那里了解到,那小子已二十有五。
都這么大了,怎么可能沒結(jié)婚?還是個外鄉(xiāng)人,底細(xì)都不知道,于是他就息了心事。
可他哪能知道,他女兒只是出去買個線去了次秀坊,就被人騙了心,之后又被騙了身。
事發(fā)后,對方居然厚著臉皮跑到他面前下跪道歉,說什么情不自禁??险埶录夼畠?,他說,他一定會對他女兒好一輩子。
并且,他還主動提起了身世。
他說他成過親,不過自己妻兒已沒了,還給他看了官府證明。上面確實記載著三年前他上京趕考時妻兒與他同車,遇下坡時馬車極速,車轅忽然斷裂,他們來不及反應(yīng),一家三口全甩出了車外。
幸運的是,他抓住了懸崖邊上的一棵膀粗小樹,之后被早已跳車的車夫救起,而他的妻兒卻跌入萬丈懸崖,當(dāng)時就丟了命。
事出后對方與車夫也及時向當(dāng)?shù)乜h衙報案,縣衙這才出具了此份證明。
王大人對他頗有微詞,不管如何,他不放心,得去查查。
他先查了禮部檔案,卻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出事后,該舉子居然還下場考試。
妻子死了,家主雖然不用披麻戴孝,但是最少得為亡妻守孝半年吧?可他卻旁若無人的來參加科考。
王大人由此認(rèn)定此人品行不端,不是良配。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個奸詐小人,騙他女兒失身不說,居然還未婚先孕了。
到此時,不管查出這人有多差勁,王大人也沒辦法了。
這紙包不住火,為了女兒名聲,他只好硬著頭皮認(rèn)下,黑著臉把女兒嫁給了對方。
卻不想峰回路轉(zhuǎn),他不想查女婿,可別人卻找上了門。
婚后五年,女兒過得不錯,為女婿生了一兒一女。
雖然他對女婿無感,可為了外孫與外孫女,再多不滿他也只能放下了。
哪怕他品行不端,可只要女兒樂意,只要他身處高位,那這個女婿也得耐心騙女兒一輩子。
可沒有一輩子,只有短短五年。
外甥過兩周歲那天,一身如乞的女人,拖著條傷腿,跪在女婿家門外,引來大批人圍觀。
該女子聲嘶力竭的哭叫,姓趙的是個禍害,他謀害她及兒子。
他們母子不是車轅裂開摔下懸崖,而是姓趙的畜牲親手把妻兒推下懸崖的。
那個車夫是他的親弟弟秦虎,只是隨母嫁人改了姓氏而已。
此事曝出,與眾嘩然。
當(dāng)天刑部就把他女婿帶走審查了。
王小姐早從夫君臉上發(fā)現(xiàn)了真相。
這么多年,她居然嫁給一個惡棍?
他原配還活著,她算什么?是個妾?她兒女居然是妾生子?
一時受不了如此大打擊,當(dāng)夜,她居然一根繩子去了黃泉,卻留下一雙稚兒。
王大人心傷閨女早亡,卻不得不把仇人兒女帶回家。
但王大人的悲傷還在后面,不惑之年喪女,他還喪了妻。
王夫人身體本就不好,經(jīng)此打擊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也跟著女兒去了。
可想而知,此人對如此卑鄙小人有多痛恨。
當(dāng)旺正勤與族人在茶室密謀時,巧得很,王大人居然就在隔壁,居然聽到此人如何恩將仇報,又計劃怎么去害恩公之女,甚至連自己親骨肉都不放過完整計劃,這人與他那女婿何其相似?
經(jīng)過王大人私下里取證,一封彈劾飛到了皇帝案桌上。
奏折上,他不僅大罵此人斯文敗類,還彈劾云大人知法犯法,明知旺正勤原配有七不去,居然還鼓動旺正勤休妻另娶自己女兒,就該回家修身養(yǎng)性去。
甚至還點評一句,難怪他有三個兒子卻生不了孫子,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而旺正勤,此人品行如此不端,朝廷卻還重用,應(yīng)該嚴(yán)查以決后患,不然朝廷用人堪憂啊。
同時,京城大街小巷此刻也在上演著旺正勤是如何的恩將仇報、孤立妻子,如何逼妻降妾不成準(zhǔn)備殺妻、殺妻不成準(zhǔn)備休妻、休妻不成全族人準(zhǔn)備大鬧縣衙索要孩子,傳的紛紛揚揚。
因為旺正勤與趙官人不同,姓趙的是命案兇手且有苦主告狀,而旺正勤卻是謠言及一本彈劾。
原主趙慧與他已無關(guān)系,王大人只是看不順眼彈劾而已,短期內(nèi)他除了名聲受損其他的沒什么損失,但后續(xù)影響還是巨大的。
沒有任何上司敢用這樣一個忘恩負(fù)義的小人。
原配為他家丟了三條人命,他居然還不放過,此時居然還要害與他已無關(guān)系的恩公之女,說他是狼心狗肺的畜牲也不為過。
慢慢的旺正勤做了冷板凳,云家的人脈也不好用了。
到了十一月,因為極小的一件事,他被上司罷了官回家聽用。
說好聽點是聽用,實際上有人一輩子都沒能用起來。
旺正勤知道自己通過正道是爬不上去了,于是就開始找門路投主人。
他通過關(guān)系找到了秦王府二管家,想為他推薦一個人才。
這個人如果秦王重用,那后續(xù)人才將滾滾而來。
二管家很看不上這廝,但他承認(rèn),從入京開始,這人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不然一年內(nèi)也爬不上那么高,這次事情說不上是被人整了。
畢竟他的根基太淺,以前只是一個泥腿子沒有什么人脈,說不上他引進的這個人還真的很重要,如能幫上王爺,那他也就可以與大管家爭一爭了,于是他赴宴了。
這次宴請地址是二管家安排的地方,為了遮人耳目,還是比較隱蔽的,可不巧,還是被人聽到了。
然后不到一個時辰,二管家出了意外,死了。
而旺振勤由此介入了秦王府二管家死亡案件里,因為他是最后一個見面的人,且見了面后二管家居然不到一個時辰就死了。
這官司因為是年底發(fā)生的,直接拖到了次年再審。
在這期間,云小姐生了一個兒子,旺家本就夫妻兩人。
如今一個在牢里另外一個在府里卻無人照顧,她只好回娘家待產(chǎn)。
等旺正勤從牢門里出來時,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云小姐送來了和離書,兒子由她撫養(yǎng)。
旺正勤不同意,想上門求原諒求一家團圓,卻不想收到云小姐一封信后,死心了,兒子他都沒見過。
他雖然被停了官職,但還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誤入牢門而已。
可他在京城再無用武之地,只好準(zhǔn)備回家鄉(xiāng)。
等他回了家,他孬好還是個受人尊敬的進士老爺。
于是他賣了京城房子里他自己添置的飾品,帶著千兩銀子回家了。
而那房子,是云家的,自會有人接管。
可惜路上他遇到了搶匪,這搶匪是別人安排的還是真的搶匪無人可知,反正旺正勤最后只剩下身上一套衣服,路費都沒有。
千里迢迢的他邊走邊打工,歷經(jīng)數(shù)月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