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玨被桃兒攙扶著,緩步向前廳走去。雙眼雖看不見,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一片未知的深淵上,冷風侵襲,帶著壓抑的寒意。
林氏早已等在前廳,神色哀戚卻依舊不失從容。她見夏木玨到來,立刻站起身,語氣中透著焦慮:“玨兒,你總算來了。二少爺剛才出了事,差點回不來……”
“母親,二弟究竟如何了?”夏木玨冷靜地問道,聲音平淡無波,卻讓林氏一怔
“他……”林氏欲言又止,像是不忍說出口,最終嘆息道:“你二弟今日在街市被歹人所傷,好在護衛(wèi)及時趕到,才保住了性命。只是腿上受了刀傷,大夫說短時間內(nèi)難以康復(fù)?!?p> 夏木玨微微一頓,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二弟夏木塵平日張揚跋扈的模樣。夏木塵雖不學(xué)無術(shù),卻是林氏的親生骨肉,備受寵愛。如今他受傷,恐怕牽動了林氏的整個心神。
“歹人?”她低聲重復(fù),似在自語,又似在追問。
林氏臉色微變,避開她的目光:“是啊,歹人?!?p> 夏木玨心中冷笑。府中處處皆有林氏的耳目,夏木塵出門身邊護衛(wèi)眾多,又怎會輕易遭遇襲擊?
“既然二弟安然無恙,那便好。”夏木玨緩緩說道,語氣卻透著疏離,“不過,母親今日派人傳喚我,究竟是何意?”
林氏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一瞬,但她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和顏悅色道:“玨兒,二少爺受了傷,需好生靜養(yǎng)。家中事務(wù)一時無人料理,我想著不如讓你接管一些,代我分憂?!?p> “代母親分憂?”夏木玨輕輕笑了笑,語氣中透著譏誚,“我的眼睛如今已看不見,恐怕有心無力?!?p> 林氏似早料到她會推脫,微微一笑:“玨兒,你是夏府嫡女。再說,只需交代下人們?nèi)マk,并不需要太費力氣?!?p> 夏木玨心中冷意更甚。林氏素來掌控欲強,怎會輕易將權(quán)力交到別人手上?讓她接管事務(wù),怕是別有用心。
她正欲開口拒絕,突然聽見林氏語氣一轉(zhuǎn):“另外,我聽說你近日心情不佳,已請了法師來府中做法祈福。晚上便請你親自前往,稍作禮拜,也算為你自己積些福緣?!?p> 法師?祈福?夏木玨指尖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道:“多謝母親費心。”
夜晚,夏府后院一片靜謐,唯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桃兒柔聲說道:“小姐早些歇息吧?!?p> 夏木玨輕輕搖頭,思緒卻停留在白日里林氏傳來的話語間。林氏派人傳話,說為了她的身體與眼疾,已在府中的佛堂安排了香客,今晚會誦經(jīng)祈福,請她務(wù)必親自前往。
“祈福?”夏木玨冷笑一聲,喃喃自語,“她倒是關(guān)心得很?!?p> 桃兒小心翼翼地問:“小姐,真的要去佛堂嗎?要不奴婢替您過去燒一炷香吧?”
“不必?!毕哪精k淡淡地說道,“既然母親一片好意,我怎能不去?”
佛堂內(nèi)的燭火微明。夏木玨在桃兒的攙扶下步入佛堂,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香火氣息,嗆得幾欲作嘔。
佛堂內(nèi)供奉著一尊金身菩薩,案幾上香燭燃得正旺。桃兒輕聲說道:“小姐,大夫人特意安排了香客前來誦經(jīng),這對您的身體有好處?!?p> 夏木玨微微頷首。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不安的氣息,她雖無法視物,卻清晰地聽到供案后有輕微的腳步聲,似有人藏在簾幕后。
“桃兒,”她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得聽不出情緒,“你替我上前跪拜吧?!?p> “小姐?”桃兒愣住,滿眼疑惑。
“怎么,你也不肯聽我話了?”夏木玨語氣微冷。
桃兒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走到供案前跪下。就在她低頭叩首的瞬間,夏木玨微微側(cè)耳,聽到了簾幕后方傳來的低語——那聲音極輕,卻逃不過她敏銳的聽覺。
“快動手?!?p> 幾乎是下意識地,夏木玨驟然喝道:“誰在那里!”
聲音在佛堂內(nèi)回蕩,驚得簾幕后的人動作一頓。桃兒抬起頭,面色慘白:“小姐,您怎么了?”
簾幕后卻忽然沖出幾名黑衣人,手持利器,直奔夏木玨而來!
桃兒驚叫一聲:“小姐小心!”
夏木玨雖無法視物,卻憑借聽覺迅速閃避。她抓住身旁的香案邊緣,抄起一根長香甩向黑衣人,力道雖弱,卻成功阻住了對方的攻勢片刻。
堂外的護衛(wèi)似聽到了動靜,匆忙趕來,黑衣人見狀立刻撤退?;艁y間,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余佛堂內(nèi)一片狼藉。
桃兒撲到夏木玨身旁,泣不成聲:“小姐,您沒事吧?”
夏木玨握緊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冷聲道:“桃兒,去告訴父親,這佛堂中的香客,是誰請來的!”
她已不再是無知的少女。夜幕下的陰謀,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