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纖塵讓人準備了飯菜,隨意開口道:“不知寧家現(xiàn)在如何了。”
紅瀾回道:“回宗主,寧致寧遠死后,孟尊主并沒有連罪于寧家,正下令全力搜尋墨染?!?p> “寧家現(xiàn)在如何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上四宗了,孟尊主下令將上丘寧氏除名,現(xiàn)在由寧祁與何覃暫為打理?!?p> 雖然知道何覃是寧致的侄子,但顏纖塵還是禁不住疑惑道:“何覃?”
他真的能勝任管理整個宗門的任務(wù)嗎?
紅瀾又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寧覃,他已更作父姓認祖歸宗。”
很難想象,一個因為不受親生父親待見而自暴自棄的紈绔公子,竟會突然成長,承擔(dān)起打理宗門的重任。
寧家這一次,是傷了根本。
門被推開,青鶯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稟報道:“方才凌家派人傳了信詢問凌公子的情況,我遣人回了?!?p> 顏纖塵接著道:“還有什么事?”
“寧家出了這樣的事,現(xiàn)在各宗門都在忙著撇清關(guān)系,坊間更是罵聲一片,據(jù)說寧家許多弟子都退出宗門了?!鼻帔L道。
這種情況下,確實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顏纖塵抬手,示意她們退下。
她布好菜,神情嚴肅,對一直不語的凌晗說:“你感覺到了嗎?”
凌晗點點頭,道:“寧家之事,疑點頗多?!?p> 先不問為何寧致做出這些舉動,單說寧致寧遠的死,就已經(jīng)很奇怪了。
一個一心求死自刎,一個故意激人將自己擊殺。
顏纖塵接著問道:“你交手時覺得寧致身上有魔氣嗎?”
“陣法雖邪,可他自身卻沒有?!?p> 顏纖塵贊同的看了他一眼,“他們明顯是在害怕。”
害怕如果他們說出了真相,會連累整個宗門上下所有的人。
寧遠一直與兒子疏遠,恐怕不愿連累家人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他們都死了,真相也就不得而知了?!绷桕侠淅涞牡?。
能安排好寧婉悠的死,能讓寧致得到宗主之位,能讓寧氏兄弟為他賣命,能讓他們死前懼怕到如此地步…
顏纖塵與凌晗對視一眼,都沒了言語。
這世上能有誰能做到這些?
答案似乎顯而易見,又是那樣難以置信。
“可…為什么…”顏纖塵習(xí)慣性的手指敲擊著桌面,遲疑道。
“不知?!绷桕嫌值溃翱勺屑毣叵雽庍h的表現(xiàn),還有孟尊主一直找借口斬殺寧遠,恐怕…”
顏纖塵認真的望向凌晗,面色凝重,道:“今日所有的話都只限于你我二人?!?p> “自然,”凌晗又提醒道,“切莫莽撞。”
顏纖塵的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機,但很快掩飾了過去,說:“那毒害我父親與寧老夫人的人是否是故意引導(dǎo)我們發(fā)現(xiàn)孟衍的真面目?”
凌晗思考片刻,道:“應(yīng)當不是,只是恰好撞上,壞了孟衍的好事。”
孟尊主,人人交口稱贊的“最公平”“仁愛”的孟文公,突然之間令顏纖塵感到惡心。
她與這些人本并無交集,只一心想通過墨染找到顏子騫,再將墨染殺之以報心頭之恨,卻不想經(jīng)歷了這樣許多…
顏纖塵一時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壞事是自己根本無心這些權(quán)術(shù)斗爭,好事是…自己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就像她對凌晗的態(tài)度,這是她從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她小時候就見過他。
而凌晗,則是在顏纖塵不知道的時候,就默默打聽過她的消息。
她顏纖塵原以為自己心如磐石,沒想到實則卻如此擔(dān)心凌晗的安危。
難不成見鬼了?
顏纖塵腦子里有的沒的的念頭亂作一團,而同樣食之無味的凌晗腦中也是亂七八糟。
他們兩個有些像,又不太像,他是面無表情的冷漠慣了的,但對著她,好像會溫柔。
好像…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
思及此,凌晗看著對面同樣若有所思的顏纖塵,眼神柔軟。
顏纖塵感受到了他的凝視,抬起了頭。
他們都是平日里外表冷漠慣了的人,只不過一個是人人嘆服的澤世明珠,一個是流言滿天的女魔頭。
“凌宗主想必很擔(dān)心你?!鳖伬w塵沒話找話。
凌晗額首。
“還有一件事。”顏纖塵突然想起,急忙說道。
“我之前在渭水,遇到了一個老婆婆,現(xiàn)在想來她的事可能與寧家血池有關(guān)。”
凌晗只覺得一閃而過的失望,轉(zhuǎn)瞬即逝,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顏纖塵道:“她說,她的丈夫被邪物吸了精血,是孟氏出手解決了邪物,可那一片地方只出過這一次事,我懷疑并非邪祟作怪。”
“嗯。”凌晗點頭,似是贊同。
“現(xiàn)在敵在明我在暗,當務(wù)之急還是要找到墨染?!鳖伬w塵倒了杯茶。
她從沒說過這么多話。
看來她現(xiàn)在是變了…
離院內(nèi)大片大片的竹林散發(fā)著陣陣清香,她領(lǐng)著凌晗下山,沿途全是竹子,叫人神清氣爽。
凌晗穿著紅瀾給的干凈衣袍,比他平日穿的更加素凈,大大的袖子顯得他仙風(fēng)道骨,飄逸雋秀。
顏纖塵恍惚中覺得,這片竹林更的他如仙如畫,而自己反倒像個客人。
二人并肩而行,一黑一白。
一個沒有表情,倒是愈發(fā)仙氣十足,一個冷艷絕塵,就如同她的名字。
看的遠處的青鶯紅瀾只覺羨艷,幸好二人跟著顏纖塵許久,定力非凡,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
可她們身后走來的顏止卻不一樣了。
他一貫的油嘴滑舌,這次也不例外,心直口快道:“我們宗主與凌公子當真絕配?。 ?p> 這驚嘆聲之大,嚇得青鶯本能的拔劍。
紅瀾瞇著眼睛,看著畫風(fēng)與顏家的弟子完全不同的顏止,道:“你是不是想同我切磋了?”
顏止嚇得立馬噤聲。
切磋?怕是被打吧。
他才不要。
而遠處,凌晗已經(jīng)同顏纖塵走的離開了他們視線。
“有消息我立刻告知與你?!绷桕峡戳艘谎垲伬w塵,與她道別。
“嗯?!?p> 顏纖塵沒有再多說什么,她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目送著他離開。
這一次的事,發(fā)生的太過玄幻…
她還記得凌晗那毫不猶豫的擁抱,轉(zhuǎn)身。
還有那晚糖葫蘆的甜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愛上一個人。
至少現(xiàn)在,她的精力不可能全在這些瑣事上。
她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在黑暗中等待她的拯救,不是嗎?
紅瀾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單膝跪在了她的身后,顏纖塵抿了抿唇,似乎想問什么。
卻又只說:“今日校場訓(xùn)練如何?”
紅瀾恭敬的回到:“很好,顏止可以在青鶯手下堅持十個回合了。”
顏纖塵滿意的點點頭,看著被風(fēng)揚起的葉子,目光迷離。
“紅瀾,”
“嗯?”
“本宗主可曾如此失態(tài)過?”
紅瀾愣了一下,開口道:“宗主是關(guān)心則亂?!?p> “我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子騫的下落?!鳖伬w塵覺得這說法讓她覺得怪異,立刻就硬聲道。
“是?!?p> 紅瀾明白,自家宗主的性子向來如此,奈何旁觀者清。
她一路跟來,最明白顏纖塵因為從小沒有被愛過,而養(yǎng)成現(xiàn)在不會愛別人的習(xí)慣。
除了顏子騫,她的生活根本沒有希望。
如果凌公子真的是對的那個人,應(yīng)當會讓宗主成為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吧。
要是那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