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宸一淡淡勾唇,漠然道:
“不曾。生來便是如此。”
王君赫暗暗地打量著面前這位舉止怪異的高挑美人。
此人——
舉手投足之間,頗有高人之態(tài)。
眉目流轉之時,似有王氣隱現(xiàn)。
她絕非池中之物!
實不知此人乃何方神圣?
這般情境下,委實不宜輕舉妄動!
心念電轉間,王君赫揚唇,嫣然一笑,道:
“想必姑娘也已知曉此處進來容易,出去難。既然我們都是被困于此,不若一道找尋脫困之法?”
姬宸一面色陰晴不定地看向王君赫,瞇了瞇惑人的桃花瞳,粲然一笑:
“如此……便……依公子所言?!?p> 這燦笑不知為何,令王君赫心底打了個突,一股寒涼之意自腳底升騰而起,須臾之間便渾身汗毛倒豎!
……
擎羊城之內,毒隱門。
張純初進入臥房的密室之內,對著跪在面前全身都裹著黑袍的人道:
“那個計劃可以開始了。恩光山那邊……你也留意一下。”
此刻的張純初,再無人前的純善神態(tài),而是冷漠淡然至極致。
待得黑袍人退下之后,只余張純初一人之時,她的眸光暗了暗,轉身走向了密室深處。
原來密室深處還有一處極其隱秘的暗門。
暗門開啟之后,一間狹小窄困的暗室浮現(xiàn)而出。
內里有一個半人高的壇子。
以及——
一張只有半人長度,與尋常臥榻不同的小榻。
只見那張小榻之上覆蓋著華麗而厚重的錦衾。
錦衾之下有一顆血肉模糊、糜爛不堪的頭顱!
那顆頭顱之上只依稀可以瞧見一只渾濁不堪的眼珠子……
這時,那只眼珠子似是不適應忽然而入的光亮,用力地瞇了瞇。
奈何……
眼珠子之上的皮肉早已腐爛粘黏在了一處,無論這顆眼珠子如何用力,都無法閉合。
此刻,這只眼珠子好似再也承受不住這耀目的光芒,它流淚了……
只是……
這眼淚竟是紅黃相間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的液體!
張純初就那樣定定地立在暗室的門口之處……
她眸中浸蘊著深濃的痛苦,直直地望著暗室之內,臥榻之上,錦衾之下的那顆頭顱,鼻音濃重,艱難啟口:
“娘親……您的大仇即將得報!我們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聞言,那顆頭顱竟是發(fā)出了嘶啞殘破的“啊”、“啊”之聲,似乎在極力地表達著什么。
張純初靜默了一會兒,那張白凈純真的臉驀地扭曲起來!
純澈的眸內陡然掀起了仇恨憤怒的風暴,美目霎時充血赤紅,好似即將陷入癲狂之狀!
她倏地拔高嗓音,尖銳出聲:
“那姓張的有什么好的?!????!當年不過就是毒隱門門主眾多兒子中的一個!連少門主之位都沒落在他的頭上??!竟值得你一個堂堂的世家千金自甘為妾???!為妾且不提?。∧惚荒菒憾镜馁v婦殘害之時,他又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他卻任由你被折磨致死?。?!”
“要不是我偷天換日將你這條命給救了下來!!現(xiàn)在你早已魂歸黃泉?。?!他們夫妻依舊恩愛!!你卻連親眼看著自己大仇得報的機會都沒有!??!你沒有~~~!?。 ?p> 那顆頭顱情緒愈發(fā)激動了,嘶嗥不斷,聽著令人毛骨悚然。
張純初似是氣急,怒意勃發(fā)猛地上前將小榻之上的錦衾一把掀翻在地!
入目的是一具沒有四肢,皮肉潰爛的殘軀……
只見那殘軀之上有好些皮肉翻卷之處露出了森森紫黑色的骨頭,一看便知此人之前身中劇毒。
一股沖天的惡臭隨著錦衾落地席卷而來,張純初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她雙手并用,徑直將床榻之上的人抱了起來。
有紫黑色的皮屑碎肉混合著泛著幽幽的藍綠之光的濃稠液體不斷地滴落……
床上、地上……
滿目皆是。
慘不忍睹。
這般大的動作使得殘軀之主發(fā)出了慘絕人寰的嘶啞痛呼!
聞此慘痛尖叫,張純初動作一滯,不由得輕柔了起來。
可是她的嘴里卻是嘲諷輕哼一聲,異常地尖酸刻薄:
“你還知道痛?!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了……是誰將你害的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亢煤玫囊粋€世家千金??!竟是被人活生生地做成了人彘?。?!”
“而你的丈夫!卻是默許了他的正妻將你這個妾室迫害至此??!他可真是好啊~~!好一個視而不見!好一個置之不理??!好一個不聞不問?。。 ?p> 張純初將那人彘抱到了旁側一個半人高的壇子旁站定。
那人彘見到這個壇子,情緒激動異常,竟是拼命地掙扎了起來,仿佛陷入了瘋魔當中無法自拔。
因著人彘的瘋狂掙扎,皮肉經(jīng)血四濺。
有幾塊黑紫色的肉末混著幾滴藍綠幽光的稠液黏在了張純初白凈的臉龐之上。
她緩緩地抬手抹掉了那污穢之物之后,伸手大力地掰住人彘的頭顱,尖聲道:
“用你那僅剩的一只眼睛給我仔細地瞧清楚了?。?!這?。?!便是當年她將你做成人彘以后泡在劇毒之內日日折磨你之時所用的壇子?。?!”
“如今……我將這壇子給你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用來幫你延年續(xù)命!!就是要時刻地提醒你?。。∽屇阌肋h不要忘記那對狗男女是如何待你的?。?!”
“你不應該有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你不應該~~~?。?!”
張純初面目扭曲至極,神色之間全是瘋魔癲狂之態(tài)!
即便如此,她竟是小心翼翼地將懷中抱著的人彘如同放置珍寶一般地輕輕放入了壇子當中。
望著泡在壇中之人痛極的神情,張純初眸中痛苦不堪,蹲下身子,與之平視。
她神色無比認真又飽含凄苦地望著人彘好一會兒,這才湊近人彘耳畔,隅隅低語:
“娘親……女兒是毒醫(yī)雙絕,自是知曉用這以毒攻毒之法為您續(xù)命會致您痛不欲生……”
“可是……女兒伶仃一人孑立于這人世間實在是太過孤苦了……”
“女兒很需要您……需要您陪在我身邊……”
“就如同小時候一般……無論何時何地都陪在我身旁……”
“那時候……可……真好啊……”
張純初淚珠漱漱滾落,聲嗓早已哽咽。
人彘也忽地怔愣靜默,血肉模糊的臉龐之上緩緩垂落著黃紅的粘稠液體。
她大力地側首,想要看清楚身旁張純初的臉!
可惜——
粘稠的液體早已糊住了她那一只渾濁不堪的眼珠子……
她看不清!
她悲鳴出聲……
直至哀嚎啼哭不止……
張純初見狀,伸出手去擦拭人彘腐爛不堪的臉上的污穢之物。
奈何……
愈是擦拭。
愈是臟污不堪……
張純初一把抱住了壇中之人,聲聲泣血:
“是女兒自私!娘親……您……您會原諒女兒的自私嗎?”
“您這么疼愛我……您一定會……會諒解女兒的吧?”
“您……”
“您……您一定會的……”
王氏有佳人
暗室之內。 臥榻之上。 錦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