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奧的日子難免有磕磕絆絆,歐楚良憑借豐足的守門經(jīng)驗,一點點“侵蝕”著國奧主力門將的位置。
足協(xié)的初始目的并不是讓歐楚良去國奧當(dāng)主力門將,而是要讓歐楚良來到國奧隊伍里混個眼熟。至于能不能真的充當(dāng)主力,還得看歐楚良自己的表現(xiàn)。
中國領(lǐng)導(dǎo)班子并不懼怕眼前的失敗,未來和希望,才是他們最看重的。
莊議和曲圣青都是遼足選拔上來的,所以在國奧隊伍里歐楚良并沒有被孤立。相反,像楊辰、謝輝這些重新被拉德啟用的眾將更愿意把歐楚良看做自己人。畢竟在戚誤生領(lǐng)隊時,他們只是板凳球員。
戚誤生在卸任國奧教練后,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國家隊身上。
在成都和京城連續(xù)打了幾場勝戰(zhàn)后,國足又在工體迎戰(zhàn)來訪的哥倫比亞。
最終憑借高風(fēng)和宿帽真的進球,2比1小勝當(dāng)前世界排名15位的哥倫比亞。這場比賽勝后,國際足聯(lián)會根據(jù)今年國足所有的國際比賽做出相應(yīng)調(diào)整,國足排名提升也是不言而喻。
十月末,亞足聯(lián)確定第十一屆亞洲杯預(yù)選賽第二小組賽程。比賽將在香港舉行,國足將于1996年1月30日對澳門,2月1日對菲律賓,2月4日對東道主香港。
國字號隊伍披荊斬棘,健力寶青年隊也同樣是朝氣蓬勃。
自從和天津三星聯(lián)隊比賽后,朱光護又陸續(xù)帶著隊伍參加了十多場比賽,全部以勝利告終。
那些和健力寶交過手的甲級或者乙級球隊在賽后紛紛和健力寶隊員拍照留念,一個個豎著大拇指將健力寶的小將夸得找不著北,似乎這一批青年真的可以在不久后的將來,實現(xiàn)沖出亞洲的目標。
隨著甲A聯(lián)賽的召開,國內(nèi)足球蓬勃發(fā)展。越來越多的球迷可以在茶余飯后攢個十幾塊錢二十幾塊錢買票入場,甲A聯(lián)賽不說場場爆滿,也可以做到看臺上呼聲不斷。
似乎一切都朝著人們預(yù)想中的那樣進行。
11月12日,國奧和健力寶都沒有集訓(xùn)。歐楚良、李金禹和李鐵相約回到沈陽,前往五里河觀看遼足同廣州太陽神的比賽。
初冬的夜晚,五里河的看臺上開始多出來一個又一個的觀眾。
去年甲A獲得第四的遼足在這個賽季步履維艱,甚至出現(xiàn)客場0比6輸給廣東宏遠的慘案。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十冠王,已經(jīng)露出明顯的降級征召。
灰沉沉的天空放眼望去讓人喘不過氣來,李金禹正在街邊的小販那里買麥芽糖,突然聽到身后有聲音傳來:“遼寧隊這些隊員頭頂上都冒著死氣...”
“誰?TM的說什么吶?!”
李金禹憤怒地回頭大喊,映入眼簾的卻是過往穿梭的行人。
“大禹,你怎么了?”李鉄甩了甩包菜頭,將一大包紅薯片塞進口袋里。
“沒什么?!崩罱鹩頁u了搖頭,“我好像幻聽了?!?p> “咱們趕緊進去吧,歐哥在門口等著我們呢!”
“好!”
李金禹和李鐵兩人在歐楚良身邊一左一右坐下來,李金禹率先把全部邀功似的零食放在歐楚良腿上,而李鉄則從兜里抽出一條綠箭,直接遞到歐楚良手里。
“歐哥,你說咱這場比賽能贏不?”李金禹問道。
能贏嗎?
歐楚良看著球場中放手一搏的遼寧隊員,緩緩地搖了搖頭。
“歐哥,你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看到歐楚良搖頭,李金禹不干道,“咱們可是十冠王??!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有啥好怕的?”
歐楚良依舊沒有吱聲,他搖頭,不是料定遼寧隊必敗。而是他清楚,就算遼寧隊這球贏了,也很難在明年繼續(xù)出現(xiàn)在甲A聯(lián)賽里了。沒辦法,遼寧隊落后的分數(shù)實在太多了。
1990年的亞俱杯冠軍,1993年的全運會冠軍,曾經(jīng)的十冠王早已風(fēng)光不再。
在去年,“東北虎“遼寧隊跌出三甲,大連隊則勇冠三軍,問鼎甲A。前者的沉寂與后者的輝煌正是甲A聯(lián)賽實施以來的主旋律。
下半場第68分鐘,遼足老將孫賢祿的進球讓五里河沸騰。無論是運動員還是球迷,似乎都看到了保級希望。
一球落后后,爭冠無望、保級無憂的廣州太陽神主教練張景天換下了中場核心彭衛(wèi)國和去年甲A最佳射手胡智軍,似乎想把比賽拖入“默契球”階段。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終場前的六分鐘里,風(fēng)云突變。
先是替補上場的馮峰禁區(qū)內(nèi)一腳勁射,幫助廣州太陽神將比分扳平;又在終場前2分鐘,呂建軍在禁區(qū)外一腳世界波,再次洞穿了劉劍生把守的大門。
短短的5分鐘里,遼寧隊反勝為敗。一時間包括替補球員在內(nèi),五里河所有的看客都變得目瞪口呆。
馮峰進球后李金禹就愣住了,看著比賽僅剩的時間,他也和其他球迷一樣站起來,大聲為遼寧隊加油。然而五分鐘還不到,他卻已淚流滿面。
誰都知道,這時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拯救不了遼足。馮峰和呂建軍可能這輩子都再也踢不出來這樣的射門,但他們卻將一輩子的運氣,用在了對遼足至關(guān)重要的這場比賽中。
1比2,遼寧隊徹底被送入深淵。
當(dāng)比賽結(jié)束哨聲響起的那一刻,姜峰和于明兩名老將被其他人攙扶著下場。
他們儼然已經(jīng)哭到虛脫,忘記了初冬的寒冷,忘記了圍繞著他們閃爍的鎂光燈,忘記了那個令他們心碎的比分。
不止是姜峰和于明,看臺上也有不少遼寧隊球迷自發(fā)地拿出打火機,點燃手中一切可點燃的報紙,海報,旗幟,條幅。
在天擦黑的五里河體育場中,球迷們的點點火光像是孔明燈一樣,為遼寧隊送行。
威風(fēng)凜凜的東北虎,此刻已經(jīng)奄奄一息。
李金禹已經(jīng)哭到發(fā)不出聲,目光呆滯地坐在座位上抽泣著。李鉄則抿著嘴,左一遍又一遍的抹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就在此時,在廣州太陽神的教練席也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主教練張景天也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感,兩行熱淚傾灑而下。
這位前遼足的老隊員并非不解風(fēng)情,下半場他把主力死死按在板凳上,派出兩個整個賽季都沒怎么上場的替補。而就是這倆人一人一腳,把遼寧隊踢下神壇。
張景天在賽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捶胸頓足、老淚縱橫,甚至比遼寧隊少帥李樹賓哭的還要傷心。
還有什么比親手把自己最熱愛母隊伍踢降級更傷心的事呢?
情緒失控的張景天甚至在發(fā)布會上一把搶過主持人的話筒,指名道姓的大罵道:“...遼足到今天這個地步有很多原因,崔大臨你個WB蛋要負主要責(zé)任...”
遼寧隊敗了,那只威風(fēng)八面的東北虎死了。帶著深深的眷戀和遺憾,帶著全身心的疲憊和傷痛奄奄而去。它的消失,使整個東北塌陷;它的離去,帶走了一個世紀的輝煌!
一片狼藉的五里河運動場,成為了遼足球迷的傷心之地。哀大莫過于心死,這一刻,李金禹似乎想到了什么。
“歐哥,我下半年不去巴西了!我要歸隊,我要幫遼寧隊重新打入甲A,重現(xiàn)十冠王風(fēng)采!”李金禹突然站起身,大聲喊道。
“啪!”
還沒等歐楚良說話,另一旁的李鉄突然一巴掌扇在了李金禹臉上。
“鐵子,你...”
“混蛋,懦夫!你歸隊就行了?你也不看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算歸隊又怎樣?能進球嗎?還特么沒跑兩步就氣喘吁吁讓人擠到一邊。你現(xiàn)在回去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的送死?”
“我,我...”李金禹捂著臉,想反駁,卻找不到立腳的地方。
“鐵子說的沒錯。”歐楚良也站起身,拍著李金禹的肩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學(xué)有所成,再回來報效球隊豈不是更好?”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大禹,鐵子,你們兩個好好記住這一幕吧!希望你們在今后的日子繼續(xù)努力,不要讓這一幕再次出現(xiàn)在你們的世界里。”
“嗯!”兩個人狠狠點頭。
這一刻,就連李鉄也忍不住,兩行清淚順著臉滴落在地上。
始于凄愴,達于壯美,天地遼寧,永不獨行。
歐楚良看著球場上逐漸散去的遼寧隊員,憶往昔,除了回憶,似乎依舊能感到曾經(jīng)年少的熱血...